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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囚笼张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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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讨厌等待,等待的人总是被动而不安的,既怀着希望又被这希望践踏在脚下,辗转痛苦,度时如年,头脑无法控制的生出无数荒谬的念头,一步步把自己逼入到崩溃的边缘——就如我现在靠在长满青苔的冰凉的石头上,全身虚脱,攥紧了双手,冷汗涔涔,勉力保持着心神,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菲拉斯怎么还没有出现?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他有没有顺利的通知到卡斯特王子?有没有遇见前去搜查的士兵?他们会打起来吗?他们会被抓住还是会受伤?……

各种念头层出不穷的从我脑海里面冒出来,在令我痛苦的同时刺激着我保持清醒的神志,否则,我确信我会立刻倒下去。

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一两声马的嘶鸣,我一凛,支起身体……在那一刻,我认为我看见了一张男人的面孔在对面的树林中露了出来,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菲拉斯?不,不是他!

我的心惊跳起来,耳畔传来阵阵隐隐约约、不甚明了的风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那是马匹杂乱奔跑的声音。

转瞬间,一群人骑着马冲出了树林,“这里!”有人喊道,下一秒,几十骑人马就把我连同这座歪歪斜斜的小屋一同围了起来。

我没有动,只是微微扬起下颌,眼睛慢慢扫过面前一群神色各异的骑手。呵,熟人挺多的,诺尔丹子爵,萨格里潘特侯爵,还有几个脸熟但叫不出名字的贵族。他们看着我,互相交换着惊愕的眼神,更有人小声说出了我的名字,引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看清来人的脸,我的呼吸为之一滞——阿玛克尼亚公爵!

他全身披挂着武器,阴郁的看着我,眼中的冰冷掩盖不住眼底深处那一抹狂野的怒气,令我不由自主的从头颤抖到脚尖。

可是,我已经无路可退了。我苦笑了一下,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伸出手臂,好像要寻求一个支撑……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一只手臂搁在我的胳膊下,一股力量把我托住了。

我闭着眼睛,一个带着奇特颤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身上有血迹,你受伤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睁开又闭上,终于软软的倒了下去。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是那双黑曜石的眸子流露出来的愤怒、惊慌和不信……

梦,我知道这是梦,好久好久未曾做过的梦……我在笑,满脸幸福的笑,手伸过铺着精美台布的桌面,和对方十指相扣。对了,我是要结婚了,和面前这个男人……可心中应该有的那种笃定的感觉哪里去了?对面的人,熟悉又陌生,无论我如何用力瞪大眼睛,他的面容总是模模糊糊,如同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我好像是忘了什么,到底忘了什么呢?我心中越急就越想不起来,我这是怎么了?啊,周明扬,你说我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男人向着我倾斜过来,迷雾在我眼前一层层散去,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漆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微微弯起的嘴角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头丝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他审视着我,带着嘲讽的表情……一种恐慌攫住了我,我拼命想要向后退去,摆脱这个人,而对方的脸却在我眼前越放越大,渐渐的扭曲成一种狰狞……

我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了过来,瞪着头顶上白色的帐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在哪里?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抬起头,立马觉得一阵眩晕,我不由用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呻吟。

外面立刻有了动静,紧接着一只手伸进来,撩起了床帷,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有一瞬间的混乱,怀疑起自己是否还在做梦,然而那幻影开始说话,声音低沉悦耳,象上好的风琴发出的低音:

“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知道自己不该再混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但随后这个认知使我警觉起来,我看着他,发出沙哑晦涩的声音:

“我在哪里?”

“王宫。”

阿玛克尼亚公爵简洁的说,我心中掠过一丝惊讶,因为其实我并没有指望他回答。

我低头沉思着,心中纵然有千百个疑问要呼啸着破口而出,却宁愿在他面前选择保持沉默。

“看起来您已经好多了,”阿玛克尼亚公爵说,声音里有一种刻意的冷淡,象在掩盖着不知名的情绪,“既然您可以精神百倍在狩猎场里出现,那么我想一丁点儿的颠簸对于您来说也不算什么,一会儿您的侍女会帮您收拾,今天晚上,您要搬到法奈尔城堡去。”

我猛的抬起头来,这个动作令我眼前一阵发黑,法奈尔城堡?号称整个萨克维撒最美丽的城堡,拥有无可匹敌的景观,精美的陈设,外加优美的建筑造型。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它是属于索瓦家族的财产,现在也即是阿玛克尼亚公爵的私人地盘,要我搬到那里去,是什么意思?

“您在说什么,我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您不用明白,”阿玛克尼亚公爵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您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我还没有失去我的自由!”血一下子涌上我的脑门,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起身来,愤怒的大声说。

“是吗?”阿玛克尼亚公爵向着我俯下身来,伸手抬起我的下颌,他的黑色的,仿佛吸收一切光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那么您现在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您不再享有任何自由,除非是我给予您的。”

我气得浑身打战,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能这么做,没有人会允许……”

“我允许,这个国家的摄政王——我,允许,这就够了!”

我惊恐的看着阿玛克尼亚公爵,虽然早就应该想到,但是确认这个事实还是让我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您在害怕,”阿玛克尼亚公爵嘲笑的看着我,低头凑近我的脸侧,呼吸温热,动作轻柔,宛如情人间亲昵的耳语,“不要试图违背我,也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记住,你的命运现在掌握在我手上。”

我身体一僵,感觉那热热的呼吸越来越近,然后落在我耳根下面,不轻不重的吮吸。我闭眼握拳,拼命告诉自己要忍耐,现在反抗只怕会把我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

他顿了一顿,又在颈后选了一处地方轻轻的噬咬,一股奇特的酥麻感从我背脊一直窜上颈项,令我扭动着身体,惊呼出声。他嗤嗤笑着,气息一股股喷在我颈侧:“如果你愿意,你就会发现,我是一个非常值得赞赏的情人。”

我死命咬住嘴唇扭过头,似乎不看他就会令我觉得好过些。

他大笑着离开我,走到门边拉开门呼唤侍女,我呆愣在床上,无心听他说了些什么,心中有无数个念头盘回往复,令人焦躁不安。

“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

我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爱迪斯紧张夹杂着激动的脸便出现在我面前。

看见她,我多少感到一点心安。很快,在两只很有劲儿的小手的侍弄下,我靠着蓬松柔软的枕头坐在床头上。

我喝了水,吃了点东西,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殿下,您已经躺了差不多三天了。”

三天?有那么久吗?我费劲的把眼光转向爱迪斯:

“我怎么了?”

爱迪斯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医生说,您是疲劳过度,又感染了风寒……”

应该不止这样吧,我心中隐隐有数,并做好了准备承受那臆想中的不幸消息。

“再加上您的月经又来了,这三样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再怎么健壮的身体也承受不起啊,更别说殿下您了……”

吓,不会吧,来月经了?这个消息可比流产更让我震撼,原来,搞了半天,是我自己疑神疑鬼,摆了那么大一个乌龙,幸好还没有告诉菲拉斯,要不,叫我这脸往哪里搁啊!

爱迪斯注意到我的脸色变化,不由小心翼翼的问:“您哪儿不舒服吗?”

“菲拉斯,菲拉斯他在哪里?”我一把抓住爱迪斯的手,急切的问。

爱迪斯为难的看着我,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难道还没有他的消息吗?过了这么久了……”

“殿下,您不要太过焦虑,侍卫官也许被别的什么事耽误了,他很快就会给您传来消息的。”

“不可能的,”我喃喃自语,“已经过了三天了,菲拉斯,菲拉斯……怎么可能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点消息?”我用力抓紧了爱迪斯的手,提高声音,“天啊!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爱蒂?”

我是真的急了,回想起昏倒前情景,菲拉斯并没有按照约定准时前来,那么以后呢?我被带走以后他去了那个看林人的小屋吗?会不会是被留在那儿监视的人发现抓起来?我不敢想下去。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翻身下床,随即便站立不稳的往地上倒去,吓得爱迪斯跪下来抱住我,两人一起栽倒在地板上。

“天啊!天啊!”爱迪斯手忙脚乱扑到我身上来扶我,“啊!殿下,请您发发慈悲吧,”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您会杀了自己的,您现在虚弱得连路都走不动……还有,公爵派人守在房间外面,没有用的,我们出不去,那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士兵,看在老天的份上,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呆了半晌,突然笑了:“你说得对,爱蒂,菲拉斯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看我是一时急昏了头……好姑娘,现在扶我回床上去吧。”

我重新把软弱无力的身体陷进松软的被褥中,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

“爱蒂,”我睁开眼睛呼唤道,“现在,你慢慢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是怎么回到了王宫?这些天发生了些什么?还有,我那天吩咐你做的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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