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谁能把我晾晒?
谁能把我晾晒?
--《水中火柴》
8
杜枫给了马格名片,希望马格最近过来谈谈。今晚酒水不但免收,临别杜老板还给了马格一个红包,说是一点儿小意思。老板名片上另一项职务让陈雯雯叫起来,原来杜枫还是深圳一家著名音乐制作公司的音乐制作人。潘灵夺过片仔仔细看,激动地对马格说:”真的,马格你有希望了,他要找你谈说不定要让你签约,这回你有救了。”
“赶紧出专辑吧,你要发大财了。”陈雯雯说。
“赶快拿本,我给你们签个名,我这可是最后一次说,以后你们要是再想让我签门儿也没有。”
“你这人真狼心狗肺,要不是我们叫你出来你能有这好运气吗?”
“就是,就你那破字,拿红包来,别就装兜儿里没事了似的。”
马格不得已又掏出了红包,“我还没看呢,摸了摸,就一张。”
就着街灯潘灵打开红包,一张绿票,她叫起来:“美元,是美元!”
50美元,五八四十,四百多人民币,马格也有些意外。
“马格,你真的要发财了!”她们大叫。
“送给你们了,我不知怎么花,我还没花过美元。”
“你应该存起来,做为纪念。”
“对,这是你的起点,应该存起来。”
“真的假的你们也没看看。”
他们上了出租车,马格送她们到了深圳大学,大门紧闭,上了锁。他们看看表,也是,已经快半夜一点了。
“要不你们跟我回地下室?”马格说。
“我们三个住一起?得了吧,你想什么呢。”
“还有别的门,”陈雯雯说,”看看别的门是不是开着。”
他们沿着学校外墙走了半天也没见有其它门。她们咬了会耳朵,然后由潘灵向马格宣布:”我们跟你回地下室,不过得先向你宣布一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得保征对我们秋毫无犯。”
“我不能保证,而且得向你们收费。”
“那我们就在这儿站到天亮。”
这时一辆出租车开过来,马格招手,上了车:”你们别动,等我一会儿。”
车沿着深大校园行驶了差不多两公里后,在一个大铁门前马格出租车停下,他要出租车打表等着,然后翻上高大的铁门跳了下去。这是卡车走的门,这样的门通常里面插着但不上锁。还真让他猜着了,里面没上锁,马格吱吱拉动铁栓,把门咣当打开,侧身出去,又轻轻关上。
潘灵陈雯雯不知道马格干嘛去了,搞不懂他。一会那辆车回来了,车停在她们身旁。马格叫她上车,她们问去哪儿,马格说甭问了走吧。
很快就到了大铁门前。她们见过这门,但印象中这门是从不开的,而马格居然奇迹般一推就开了,简直如有神助。她们大喜过望,商量好似的几乎同时分别在马格左右脸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跑进了校园,连门也不关上。
没办法,马格插了门,只得又从里面跳出来。
他回到地下室已是半夜二点。还有一个馒头,他把它吃掉。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他毫无倦意。他对杜枫印象颇好,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使他多少有些茫然。他真要成为杜枫麾下的歌手?他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卖掉。他刚铡开始,而且,而且什么呢?他现在的感觉很好。不,他不想成为明星,至少现在不,或者永远不。在这个世界上他宁愿永远做个蒙面人,谁也别想改变他。
有一种迟早的东西他始终拒绝。他拒绝了七年了。
七年。他不是没有机会,他只要想做,任何事情他都会做得出色。
甚至他当保安也得到提拔,要他去大堂当经理助理。
但他拒绝,并且离开了西北宾馆。
他知道他身上有一种东西。
今天他再次证实了。
夜静极了。
预感。
(他拿起琴时脑子里蹦出这个词)
9
马格依然站在弹孔的队影里。一把箱琴。高大。与其说他被台下的人注视,不如说他注视着台下的人。一把箱琴,人们久违了,这个人从不走出到前台,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但几天以后雷大的跳槽使马格不得不调换了位置,他成了弹孔临时的鼓手,因为这时离”'96圣诞摇滚之夜”还有三天。雷大越来越不满弹孔模仿的风格,加盟到了一个老资格的重金属乐队。乐队之间成员跳槽是常有的事,但雷大有一点不够意思,他应在圣诞之后离去。雷大性格阴沉、暴烈,鼓打得又稳又凶狠,而且日臻成熟,是个不可多得的鼓手,他早就被别人盯上了。乐队不能没有鼓手,马格挺身而出成为鼓手,侯马感激不尽,合练了几次侯马没想到马鼓打得还不错。干脆,侯马说,我们也别找鼓手了,以后就你来吧。马格说无所谓。
1996年12月25日,深圳圣诞之夜,”黑森林”迪厅。深圳和内地南北地下音乐势力蛇鼠一窝,汇聚一堂。共有八支乐队,它们是:”黑炮”、弹孔、”撕裂神经”、”脑死亡”、”诱拐”、”伸出舌胎”、”瞑想”和”初夜”(唯一一支女子乐队)。演出前每个乐队都上去走台热了热身,人影晃动,一阵阵不堪入耳的鼓声和失真啸叫的吉他声,使晦暗的大厅充满魑魅魍魉的味道。五点半”黑森林”门前就已经聚集了不少衣着怪异而又相似的男男女女。潘灵和陈雯雯也在等候的人群中。演出本该六点钟开始,可直到六点半了”黑森林”还没开门,也许是吊人胃口,如饥似渴的人们憋不住火了,又是砸门又是吵吵,那架势就像旧社会买米。终于快到七点了”黑森林”开仓放粮,人们潮水般涌了进去。
头一个出场的是“瞑想”,一首歌唱下来渴望刺激的观众对伪电子不买帐,不断有人用各色口音喊着“下去!”,“傻B!”,终于,第三首歌的音乐在开始不到一分钟后,莫名其妙的嘎然而止,”瞑想”好像是被终止了,不得不提前灰溜溜下了台。
第二个出场的是名声很大的“黑炮”乐队,吉他手和贝司手上来后花了5分钟的时间脱衣服和裤子,最后剩了一条印有大红花的内裤,有点儿“枪炮和玫瑰”的意思,当然没有再脱下去,而是用上衣围在了腰间以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主唱兼吉他手理了一个阴阳头,并将有头发的那边染成了火红色。主唱的主要的特点是嘴有点歪,有点儿像猫王的样子。主唱一句“你们这帮傻B为什么还不跳哇?”的设问,下面观众就骚动起来,开始了极其剧烈的狂跳震荡。演出当中,多次出现头顶飞人的情景。”黑炮”的拥泵还带来了乱喷啤酒的新花样,正好把站得比较靠前的潘灵和陈雯雯浇了个正着。啤酒的味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其中还有些许香口胶味道让潘灵和陈雯雯有点儿恶心。
《诱拐》上场了,四人组合,一改“三人行,可组乐队”的风气,这点倒与当初的弹孔相似。专职主唱一上来就和调音台较上了劲,反复叫着“听不见贝司的声音”,甚至唱了半首之后,停下来又大声叫了一次。调音台也不理他,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呆着罢。演出继续进行。但主唱没唱两句,突然身形一矮,直钻台下,在台下打了一通地趟拳才又全速返回了台上。《诱拐》唱了三首就结束了,临走主唱扔下一句:“操!没声!!”应该说《诱拐》技术也还可以,吉他手用了一会蛙音,效果不错。
《诱拐》的人还没走净《伸出舌胎》连窜带蹦地上了台,主唱梳了一个染色鸡冠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上来对着下面就是一顿莫须有的乱”操”,之后是调琴。底下有几位也在暗地里”操”了几声上面。琴似乎并没调准,不过反正演唱时只有大扫弦,所以也听不出来了。第一首结束时,主音兼吉他手很潇洒地将琴扔了出去,扣在了地上。之后换了把琴。调弦5分钟,还是没有调准。在第三首歌时贝司手开始疯狂地满台奔跑,并冲下台一次。终于在某一圈里把贝司跑掉在地上,于是贝司干脆就下台不干了。吉他手也不甘落后,在一首歌唱过瘾了之后,将第二把琴也扣在了地上然后也下了台。在众人的嗷嗷乱叫声中,主唱返台又”操”了下面几句,”操”了调音台几句,上下又乱”操”了一通。下面有位《伸出舌胎》的黄毛朋友,当乐音响起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乱扑,玩儿头顶飞人,观众秩序大乱。第一节演出结束,锐舞开始
10
九十年代以来,锐舞派对(Rave Party)已经成为一种世界潮流,在城市的空地或郊外旷野,年青人穿着时髦,自带饮料和食物,在专业唱片骑师(DJ)播放的强劲电子音乐中跳舞狂欢直至通宵达旦。锐舞派对最早它源自英国,随后风靡全世界,并演变成俱乐部,酒吧和大型夜总会里的一种全新的时尚。随着一糸列派对在香港的举行,来自欧美和日本的顶级俱乐部DJ把锐舞的精神带入香港和深圳,锐舞派对的风潮开始在深圳广州盛行,并逐渐北移,其速度不亚于某号台风。年青人以参加锐舞派对为时髦,各大娱乐媒体以报道锐舞派对为乐事。一有以节日无数人疯狂地扭动,共度狂欢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