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门而入非好鸟（3（1 / 1）
绯衣男子跑着跑着，突然冲着孔千欢吐了一口口水。
那口口水没有吐到孔千欢的身上，却被她踩在了脚下。鞋底一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去！好巧不巧，她手中的木棍正好砸在了绯衣男子的后脑壳上！打得那叫一个重，都能听见砰的一声响。
绯衣男子闷哼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由眼角流淌出一滴清泪，滑落到他缠绕在脸上的白布条里。他的身子晃了又晃，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起了一层灰尘。
孔千欢眨了一下眼睛，自言自语道：“这回，要出医疗事故了……”
月挂树梢时，绯衣男子幽幽转醒，迷茫地望着孔千欢，沙哑着嗓子问：“你……咳咳……你是谁？”
孔千欢蒙了，想了半天后，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地回道：“我……我是……”
绯衣男子不待孔千欢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低吟，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含糊地喊着：“痛……”
孔千欢慌了，手忙脚乱地爬上床，抱住绯衣男子的身体，安抚道：“忍一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刚才大夫已经帮你检查过了，说是醒来后一定会头痛，但吃两服药就会好。我让小侠在楼下给你煎药呢，你忍一忍吧。”
半晌，绯衣男子抬起了水汪汪的狭长眼眸，颇为羞涩地瞄了一眼孔千欢的饱满胸部，不自然地向后挪了挪，不让孔千欢用胸部将他捂死。他的脸颊布满红晕，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一般，既妩媚又青涩。只可惜这只小狐狸破相了，左脸颊上有两道已经结痂的划痕。
他打量着孔千欢，小声地询问道：“你是谁？可是我的娘子？”
孔千欢傻了，使劲眨动了两下眼睛，暗道：我的娘咧，他不是让木棍给砸失忆了吧？
孔千欢不敢多想，忙否定道：“不是不是。”
绯衣男子一把推开孔千欢，质疑道：“既然你不是我的娘子，你爬到我的床上做什么？！”他说到这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翻身下床打量着四周，“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他说完惨叫一声，抱紧自己的脑袋，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孔千欢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忙起身扑到绯衣男子的身上，将其半拖半抱地弄回到床上，好言哄着。
绯衣男子窝在孔千欢的怀中，一会儿喊着“头痛”，一会儿哽咽着问孔千欢“你到底是谁”。
孔千欢深深地感触到了何谓“自作孽不可活”。她被绯衣男子折磨得头皮发紧，只能哄骗道：“这就是你的家！”
绯衣男子颤抖着睫毛，扬起了挂着晶莹泪痕的妩媚脸庞，小心翼翼地望向孔千欢，软软地问：“这是我的家？”
孔千欢硬着头皮回道：“对，这是你的家。”
绯衣男子轻轻地咬着自己那诱人的红润唇瓣，微微垂眸，羞涩道：“那……那你是不是我的娘子？”
孔千欢坚决地摇着头回道：“不是。”
绯衣男子的身体微僵，十分不安地抬起头，急切地问：“你不是我的娘子，那你是谁？为何半夜与我共处一室？”
孔千欢开始觉得头痛，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说她是他的姐姐吧，他俩长得实在不像；说他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吧，她没法解释为何他俩会共处一室；说他俩是夫妻吧，万一哪天他饱暖思淫欲，要求和她颠鸾倒凤可怎么办？
绯衣男子面对孔千欢的犹豫，却来了脾气，一边推着孔千欢，一边哽咽道：“我知道，一定是我大病了一场，记不得自己是谁了。而你又嫌弃我，不想要我了！既然如此我立刻离开，不让你看着我心烦！”他说完光着如玉般的脚丫子，就要往外跑。
孔千欢这回不但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且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此刻的心情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绯衣男子终于神志清醒了。忧的是，他失忆了，需要孔千欢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和解释。
虽然孔千欢有些气闷，却无法狠下心不管绯衣男子。她一捶床铺，站起身，再次向着绯衣男子扑去。
绯衣男子被孔千欢抱住，挣扎间撞到了梳妆台上，透过铜镜看见了自己的脸！他的左脸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他大惊失色，颤抖着双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眼中弥漫起恐惧的神色，无法置信地摇头吼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孔千欢的心一下子就痛了起来，忙安抚道：“不怕，不怕，等痂掉了后，就会好的。”
绯衣男子痛苦地闭上眼睛，哽咽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嫌弃我丑，所以……”
孔千欢一把抱住绯衣男子的腰肢，认真道：“我没有嫌弃你丑！”
绯衣男子转开头，苦笑道：“你不用宽慰我，我……我会自己离开的……”
孔千欢在心里哀号一声，咬了咬下嘴唇，硬着头皮道：“你……你不能走！我是你未过门的媳妇！”
绯衣男子微愣，眼含惊喜地望着孔千欢。但那惊喜只是昙花一现，随即便被痛苦所取代。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空洞地喃喃道：“即使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又能怎样？如今我已经是这副模样，自己看着都觉得恐怖，又怎能……”
孔千欢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左脸颊上。
绯衣男子傻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孔千欢做出深情状，温柔道：“你脸上的伤疤是为了救我而划伤的。所以那两道伤疤在我看来，就好比爱的见证，十分珍贵，无比美丽。”
绯衣男子笑了，那笑容犹如春花一般灿烂多情。
孔千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觉得自己的未来就好似一片迷雾，充满了悬疑色彩。
绯衣男子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孔千欢抱入怀里，柔声问：“那我是谁？你又叫什么？”
孔千欢不敢挣脱，只能任由他抱着，有气无力地回道：“我叫孔千欢，你叫……胡狸。”
绯衣男子皱眉，疑惑道：“狐狸？”
孔千欢在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绷着，正色道：“古月胡，犬里狸。”
绯衣男子……哦，也就是胡狸，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我到底是谁？”
孔千欢无赖地打起了擦边球，敷衍道：“胡狸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胡狸皱眉道：“怎么觉得你的回答很含糊，少了很多重要的内容呢？”
孔千欢一摆小手，随口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胡狸，“啥？”
孔千欢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于是马上冲着胡狸咧嘴一笑，飞快地转动着脑筋说：“其实呢，事实是这样的。你原本呢，是对面‘绯纹阁’里的一员，从事着某种娱乐大众的工作。我们住得近，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日久生情，私定终身。为了将你赎出‘绯纹阁’，我倾尽所有。不承想，‘绯纹阁’里的老鸨实在可恨，不但不肯放人，还派打手来打我！你为了救我，脑袋挨了一棍子不说，脸也被划伤了。老鸨见你破了相，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便把你卖给了我。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唉……虽然你现在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也不用难过，毕竟你还有我。从今以后你要记得，你已经从良了，是一个自由的人了，所以如果有人对你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你统统不用理会，只当他们放屁就好。尤其是对面‘绯纹阁’里的人，你一概不用搭理他们。
“对了，从良你懂吧？就是不做鸭了。鸭子是什么呢？鸭子就是……呃……小倌。姑且就这么解释吧。
“还有一点，那就是你是被人贩子拐卖到‘绯纹阁’里的，所以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世。”
谎言这种东西，只有七分真、三分假才能让人信服。很显然，她孔千欢已经将谎话说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胡狸认真听着，末了还松了一口气，轻声感慨道：“幸好还有你喜欢我，不然我又能去哪里呢？”
孔千欢讪笑着说：“是啊，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许胡闹、不许任性，要好好儿吃药，尽快调理好身体。”
胡狸凝视着孔千欢，柔声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自然听你的。”
孔千欢狂抖了一下，恨不得让上仙劈下来一个炸雷，也将她劈失忆算了！
胡狸拉着孔千欢的手将其往床上拖，“千欢，我有些累了，我们休息吧。”
孔千欢被吓到了，忙摇头说：“你……你自己睡吧，我不困。再者说，我虽然已经与你私定终身，但毕竟我还没有过门，不能让他人说三道四、毁我清白。”
胡狸立刻露出哀怨的表情，苦涩地询问道：“千欢，你是嫌弃我了吗？”
孔千欢的一颗心啊，都要被折磨得碎了！她偷偷地深吸一口气，计上心头，微笑着软语道：“你别多想，我怎么会嫌弃你？倒是你失忆后，怎么就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呢？”孔千欢不待胡狸回答，接着道，“你在昏迷前曾经说过，你要陪在我的身边，从小厮作起，默默地保护我，不让我被他人欺负了去。”
胡狸沉默了三秒钟后，冲着孔千欢轻柔一笑，真诚道：“千欢，虽然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但你说的我就会信。从明天开始，我做你的小厮。”
孔千欢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说：“为难你了。”
胡狸摇了摇头，再次环抱住孔千欢的腰肢，暧昧地呢喃道：“千欢，我很开心。”
孔千欢的心跳突然加快，忙转过头说：“睡吧，很晚了。”
胡狸低头亲吻向孔千欢的耳垂，用能酥麻掉骨头的声音唤道：“千欢……”
孔千欢打了个激灵，猛地蹿出胡狸的怀抱问：“干吗？！”
胡狸凝视着孔千欢，又叫了一声，“千欢……”
孔千欢一咬后牙说：“我可是纯洁的黄花大姑娘，绝对不会在没披上嫁衣前，就和你上床的！你，老实地去睡觉。明天，开工！”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在拉开房门的时候又折返了回来，补充道，“对了，你要记住，做大事的人要公私分明。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你只是我的小厮。”
胡狸忙问：“如果没有外人呢？”
孔千欢瞪了胡狸一眼，“没有外人，也要发乎情，止于礼，明白？！”
胡狸乖巧地点了点头，甜蜜道：“都听你的。”
孔千欢疑惑地问：“你不觉得……这样很诡异吗？你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胡狸风情万种地扫了孔千欢一眼，羞涩道：“既然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怕你骗我作甚？千欢，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孔千欢讪笑着，暗道：破门而入的东西，果然都不是善类啊！以后啊，如果还有人破门而入，她就让小侠将其扫出去！如果有谁破窗而入，她就让小侠将其丢出去！如果还有谁胆敢破棚而入，她就……
咦！为什么她的房顶上会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