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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我买了去西安的飞机票，他随着广告公司的车去那边为一个客户布置展会了。

当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很兴奋也很幸福。就象他说的，抛开一切的一切，我只知道我是爱他的。爱情也许就是一刹那的感觉，即使不能长久，即使有过背叛，在它再次降临的时候，仍旧是甜蜜的。我判过死刑的东西终于又在我的心中复苏，我不再惧怕，因为这男孩给我信心。我曾经将这最珍贵的东西冰封雪藏，当冰雪消融的时候，我是否可以得到更多的幸福？我是否可以给他幸福？

西安是个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城市，就象刚刚随着兵马俑一起出土。天也阴阴的，但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那种渴望见到他，渴望拥抱他同时被他拥抱的心情。

〖小姐觉得西安怎么样？〗那出租车司机友好地问我。

〖很好，很浪漫。〗

〖浪漫？〗他几乎是觉得我在出言讽刺了。

〖真的，我真这么觉得。〗我笑着跟他说。

有了文丽提供的信息，我轻易地就找到了那家做产品展会的大商场，就在鼓楼的旁边，依稀记得北京也有鼓楼，却从来没去过。那个商场在一个大广场上，那广场不是平的而是凹陷，就象一个大盆，商场就在这盆中间。

我拎着行李走了下去，进了大门就询问有没有展会，工作人员说展会要明天开始，不过现在有人在布置，告诉我在地下一层。我没有立刻下去而是从一层望下去找他。

几乎是一眼我就看到了他，他正站在一个梯子上给展板钉什么东西，他穿了件带帽子的深蓝色绒衣，一条牛仔裤，头发似乎已经长了不少几乎快到脖子，依旧那么青春帅气。他很专注地工作着，我就一直盯着他看，忽然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正和我的眼光碰到一起，他瞪大了眼睛，时间在这一刻几乎是静止了，我冲他笑，他还是面无表情，象是傻了。

接着我听到有人叫他〖程旭，这边这么放行不行？〗

他转回头去，好象要下梯子，我却突然看他身子一歪，然后听到有人大喊〖程旭！〗，立刻就有好几个人围了上去，我看不到发生什么事，只有急匆匆地冲下楼去。我跑到那些人后面，已经又有好多顾客围了上来，我只听到里面有人说〖怎么了？晕过去了？程旭，醒醒。程旭。〗

奋力地拨开人群，但又有人挤过来，我还是看不到他，我急得边叫让开边往里挤，终于看到他已经被人扶坐起靠在墙上，他神智似乎还有些迷糊，我听到他说

〖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激动地冲到他面前，一下子抱住了他，周围人群中发出‘喔’的一声，像是起哄又象是欢呼。

〖你没事吧！〗我的声音颤抖，他仍旧愣愣的，半天才说

〖我做梦呢吗？〗

人群渐渐散去，几个工作人员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紧张地在旁边。他一直没有看我，似乎已经清醒了，有个人看到我的行李，问

〖北京来的？〗

我点点头。

他又说〖你是他女朋友吧。你照顾着他点，他这两天有点感冒，估计头晕，要不然也不会跌下来。〗接着问程旭〖没事儿吧，哥们儿？〗

他摇摇头。

〖女朋友还大老远的从北京来看你，摔一下也值了，是吧？〗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程旭低着头不发一言，我以为他见到我，我又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了他，他会高兴的。

几个人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就去接着干活了。

我审视着他，他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你真的当作不认识我了？〗

〖你来干吗？〗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我不习惯。我知道他受过太多委屈，他那么倔强的性格能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太不容易。

〖来看你！〗我说

〖我有什么好看的？看我出糗？在北京还没看够吗？〗

〖程旭我知道我伤了你的自尊心.....〗

〖自尊心？〗他打断我，自嘲地说，〖我早不知道扔过多少次了。伤不伤的也早就支离破碎。可你别再拿它来玩儿了行吗？我玩不起了！〗

〖程旭，这次我是认真的。〗

〖认真？凭什么你说认真就认真？就算我一生就爱你一个，我也不想被你像踢球似的，一下子踢飞，一下又拣回来跺两脚。〗他开始用刻薄的言语反击我了，这是应该的，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尊严，他曾为我置之不顾，换来的仅仅是我给出的障碍。〖许玖，我现在还在叫你的名字，但我对自己发誓我一定要像没有见过你的那样忘记你。做起来很难，你不要再难上加难了，好不好？〗

他吸了口气眼睛望着天，我看得出他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莫非他真的已经死了心？我开始害怕，我不要这得之不易的感情就这么溜走。

我静静地打开包，拿出CDwalkman，将耳机塞在他的耳朵里，他楞了一下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按下了开始键，听到微微的节奏声从耳机传来，他像是受了电击，瞪大眼睛慢慢转向我，然后我看到他的眼圈红了，慢慢地摘下了耳机

〖你怎么.......〗

〖明知道爱你不会有结果，却为何如此执着......〗我对着他唱着

〖你到底要怎么样？〗他站起身。

我也站起来问

〖抛开一切的一切，你爱我吗？〗

他终于一下将我紧紧抱住，

〖许玖，我确认上辈子一定是欠你什么了！〗

程旭说等展会结束跟我一起去兵马俑，他说他一直想去那儿，想体会一下千军万马的气势，我说哪儿还有气势啊，就一堆土人儿，他嘲笑我没见识。我抽空去买了个数码摄像机也不知道里面能不能摄影，程旭说你怎么那么能糟钱啊，家里肯定有好几个了还买，我说想拍一个你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他说这演习可够贵的，可我看得出他挺高兴。但是他的气色确实不好，虽然他强打精神，我问他感冒好了吗，他说早没事儿了。

我们先去吃了顿正宗的羊肉泡馍，就是自己掰完了人家再帮着做那种。

我拿出摄像机拍程旭掰馍的样子，他装着电视里教做饭的主持人的样子

〖各位观众，今天为大家介绍的是陕西羊肉泡馍，这馍正规吃法是自己掰，就像我这样〗我拍他手的特写，然后再回到他脸上〖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掰馍20分钟，一个馍还没有掰完，给大家一个忠告肚子要真饿的话一定要改吃肉夹馍。许玖！我饿死了，你还拍，快掰！〗

〖你不是说你帮我掰的吗〗我的画外音

〖不管了！我手都掰疼了。〗

那馍上来是30分钟以后的事，他还是帮我掰了，我录下了他边掰边抱怨的样子，不时的掺杂着我的笑声。那馍的味道确实不错，我们由衷赞叹。他说这是饱含了他这个劳动人民辛勤汗水的，还问我吃着有汗味吗。我说你恶心我我也吃得香。

我们手拉手地走在鼓楼后面的一条街，那里面都是小吃，还有些小件古董民间工艺制品等他的手好热，几乎是烫，我想他是很激动的吧。

他拍我在各个小摊前买东西的样子。

然后拿着摄像机对着我说

〖现在是记者程旭的即时采访，请问许玖小姐为何在未经当事人同意情况下偷看他人信件？〗

〖事件发生纯属偶然，不过倒是给我知道那小子有多傻。〗

〖您在偷窥他人信件后为何逃逸至西安？〗

〖因为我被那傻小子感动了。再不找他回来没准真跑了。〗

〖感动您可真不易啊。〗

我抢过摄像机拍他

〖你那信有没有想过发给我？〗

〖有。要不怎么会把软盘拿到公司？我想打印出来寄给你的，后来又觉得写的挺......挺恶心的，就没发。〗他那羞涩加难为情的表情又露出来了。

〖恶心？你那恶心的信可感动了不少人呢。〗

〖干吗？当红头文件传阅呢。〗

我放下摄像机。

〖不过，要没有这封信，没准我们俩个就这么完了。〗

〖你那天抽什么疯啊，像个母老虎似的还跑到办公室去。您还开公司呢？有点女老板的样吗？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样的了？〗

〖干吗？后悔啊。〗我不想给他解释余艳的事，只能添堵。

他仔细看我半天，慢慢地说〖不后悔〗

我爱这男孩，虽然他真的只是个男孩，一个倔强又浪漫，任性又善良，幼稚又专情，羞涩又执着的男孩。

十四

我们没去成兵马俑，程旭高烧不退。我是出发去兵马俑的那天才发现，他背着包出来，脸色极差，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怎么然后就靠着墙滑下去了。我焦急地送他到医院，医生说他应该已经持续高烧几天了，再晚送就该危险了。怪不得他的手那么烫，可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呀。

看着病床上的他，紧闭着双眼，手上插着点滴的管子，我心疼不已。他怎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

他的同事来看他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他们说他跟着车运送展会材料从北京来西安的路上就病了，不过那时仅是着了凉感冒了，不知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两天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那漂亮眼睛里神采全无，脸色苍白憔悴，可他看见我时竟然咧开嘴笑了

〖你还在啊。〗

〖废话！我守了你两天两夜了，你这臭小子就不知道早点醒过来。你想吓死我啊，病成这样你挺着干吗？〗我口不择言，但我是真的很怕他有什么事情。我开始体会到‘当爱自己来爱’了，我希望躺在那里的是我，看他生病比我自己生病还要难过，他甚至逐渐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了。

他笑笑，声音很微弱地说

〖我只是想多跟你在一起，能多久就多久。我怕我一病倒再醒过来你可能又不见了，因为这一切太像梦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的眼泪已经涌入眼眶。我有什么好，这男孩怎会用情至此？

〖你这话我记着了。要是有天你离开我，我就找着你说许玖你在西安说的话都忘了吧。〗

〖程旭，你别再这样了啊。你这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吗。〗

〖可惜兵马俑是看不着了。〗他喃喃地说。然后又睡过去了。

他的梦想就这么简单，我要帮助他实现。

我跑到北城门处的一个市场买了好多大大小小的兵马俑回来，趁着他熟睡摆满了他的床周围，开始护士不许，我好说歹说她才同意，还说哪见过医院里摆满了兵马俑的啊。我对她连声致谢。她看了眼病床上的程旭，说看得出来你们俩感情挺深的。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这一切惊呆了，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我滔滔不绝地讲我买这么多兵马俑的经过，他只是看着我要不就看着那些兵马俑。我说首长您别发呆了赶快检阅部队吧。

他慢慢坐起身颤抖着声音说

〖有钱了不起哦。〗

这话他曾经说过，那时他是不屑和悲愤，现在我知道他是高兴和激动。

〖程旭，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由衷地说。

他突然用一只手抱住我说许玖我什么也不要你做，你别离开我就行了。

我也抱紧他〖我以前有很多事情放不开，怕会被自己的认真伤了，却是伤害了最爱我的你。我不会再这么防备了，即使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也高兴，高兴你曾这么爱过我。〗

〖不会的许玖，我说过会爱你一辈子！我从不撒谎。〗

这纯洁如天使一般的男孩，我一定会用生命去爱你的！

但是我有一丝不安，从这些天程旭的表现和言语，我发现他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充满信心，他以前会对我说许玖我知道你喜欢我，许玖你不要对没有经历过的感情下结论；可是他现在却为了怕我离开他发着高烧还故作没事，他说你别离开我。我对他做过的事情毕竟给他的心里造成了阴影。我不要他这样，虽然我知道爱情没有那么单纯，但我宁肯在他心里给爱情的定义永远是圣洁。

我没有把贺明亮的事情跟他说，这是我心中的一个阴影，讲出来也许就会变成他的。我们走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走下去，不想再图添烦恼。但是障碍始终是障碍，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回避。不然.......

我回到北京好几个星期后，余艳终于跟我联系了，听到她的声音，我觉得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虽然我们在一起乱玩，可我始终当她是我的好朋友，没想到她会设下这种圈套来破坏我和程旭。我知道可能真像文丽说的，她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可是在友情面前，她怎么也能如此做呢。

〖怎么，还生气呢？一辈子不见我了？〗她听出我语气的冷淡。

〖怎么会？你最近干吗呢？〗

〖还那样呗。不象你找到真爱了！〗也许文丽告诉她的。〖以后也不出来玩了吧。〗

〖不玩了。我想和程旭有结果。〗

〖真的当真了？为了个小男孩？〗

〖年龄大小不是问题。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块儿。〗

〖行。我看咱们也该散伙儿了。〗

〖你要自己找我出来聊天没问题。〗不管她如何对我，可始终是我厮混了十几年的损友。

我们之间一阵沉默。她突然问

〖程旭挺好的吧。〗

〖挺好。〗

〖许玖〗她停顿了半晌，突然说〖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当真一回。我真的挺嫉妒你，也挺羡慕你的。〗然后她没容我反应就挂断了电话。我的心里突然酸酸的，我知道她现在的感觉，当年我们两个一样，都有过这样的心情。

我又体会到了那种恋爱的心态，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看到他时哪怕不说话都觉得分外甜蜜，和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他不是那种什么都表现出来的男孩，他不会当街搂着我的肩膀，甚至接吻，他只会轻轻牵着我的手，但是他的指尖和眼神却无时无刻不传达他的深情。

我们俩最爱玩的游戏就是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谁先笑，每次都是他禁不住笑起来。我说你也太差劲了吧，屡战屡败。他说许玖从一开始我就看出你心智一点都不成熟还老装大尾巴狼。我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受过创伤，他笑得直不起腰说你歇了吧。

我正色说〖真的，不然也不会像余艳似的鬼混。〗

〖你跟余艳不一样。〗

〖你真的不在乎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吗。〗

〖你以前是没遇着我，要不早就在党的指导下走向四个现代化了。〗

〖都什么年头了您还四个现代化呢。程旭，我是认真的问你，你真的不在乎吗？〗

〖你忘了我的名言了？〗

〖什么？〗

〖抛开一切的一切，你爱我就行了。〗

〖程旭。〗不管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我始终觉得他的爱太单纯了些，这样的爱经得起考验吗。他要一种纯感觉的东西，要一场精神恋爱，可是万一有一天，他执着的追逐相信的纯真的爱情不如他想像一般美好纯洁，他会怎么样呢？

我更加不能将我以前的一切告诉他，我怕他会接受不了，会离开我。

如果你把一件事情想得过于美好，那么即使一点瑕疵也会被你看成无法忍受的丑陋。

十五

和他在一起总是充满活力的，让我意识到其实我还并不老，虽然我的心态有些沧桑。我想被他同化，就象他一样忘掉一切羁绊无忧无虑地谈一场恋爱。

程旭酷爱球类，篮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无一不精通。我们每个礼拜都到东单体育馆去运动。有一次碰到了他一个同学，对着程旭大惊小怪地说程旭原来你会谈恋爱啊，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小美眉。程旭跟他说你不懂了吧这叫贵精不贵多。两个人嘻哈了一阵子那位说不耽误你了先走了，还对我摆手告别，我也对他挥挥手。程旭笑着说

〖您还小美眉呢？哪小哪美了？〗

〖程旭其实你心里偷着乐呢吧。你多有面子啊。〗

〖我要面子干吗。我要喜欢再老再丑也是我喜欢，才不管别人呢。〗

〖你骂我呢吧？〗

他嘿嘿地笑，说你自己臭美呢还差不多，竟然有人说你是漂亮的小美眉。

我说你喜欢我总要有点原因吧。他想了想，

〖如果我列出喜欢你的原因，那就是爱你还不够深，你自己想想其实大多时候你是在想扔掉一件东西又不舍的时候才会对自己说它很好啊有这样那样的好处，但你心里最根本是想仍掉它的。喜欢的时候，你往往会说喜欢就是喜欢，我才不管你们喜不喜欢。它就是好。你要为喜欢一个人去找理由的话，那就是说明你的内心深处还不想完全放开去喜欢他。〗

这是什么理论？他抬眼看我，问〖许玖，你喜欢我什么？〗

〖我现在还敢说吗？没有，你一无是处，我就是喜欢你！〗

他哈哈笑起来〖你这个丫头，反应还真快〗

球场上的他绝对是一道风景，看着他高高健美的身影跳来跑去，那种青春气息表露无疑。最喜欢他的笑容，当他挥着拍子叫着许玖把球发过来，那笑脸就像一道阳光。

我心里总是想着放开一切，可就象他的理论，你越想着放开表示你越放不开。我有那么多历史，贺明亮、申建国还有后来一个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人，这些如何洗刷掉？

事情往往是和你作对，就在我几乎想洗刷掉我所有的历史的时候，申建国竟如同鬼魅地出现了。他推开办公室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和程旭通电话，程旭说你我给你猜个谜语‘天鹅一去鸟不归，两木相并心相印，您若无心那愿谁？打三个字‘他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这并不难，我想了一会儿说〖我想你〗他说〖我也想你！〗我才反应过来，开始我只是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原来却有另外的含义。我说程旭你挺能下套的啊，他笑的不行说我是帮你说出心里话。然后我就抬眼看到了申建国，我说程旭我现在有个客户咱们晚上在老地方见。

现在申建国在我眼前更是一无是处，自以为有品味，穿了套阿曼尼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油光可鉴，以前看来还过的去的脸现在堆了一堆谄媚的笑，丑陋无比。我爸当年觉得他聪明又上进，我是谁都无所谓，看在老爸的面子上承认他是我的男朋友，没想到他稍微成了点事就敢甩掉我。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好好对待过他，和他交往那段日子，我和余艳玩的一点收敛都没有，听说他后来之所以跟我说拜拜是因为看上了个女的可能想玩真的了。如果他真的和那女的在一起，自己开创事业，我可能还看得起他一些。如今，却不出所料地出现了，唉，申建国啊申建国，你干吗就不让我看走眼一次？

〖干吗？有事？〗

我知道他来的目的。老爸早就结束了一切对他的帮助，而且以前他的一些客户看到他跟我爸的关系断了，给我爸出气也好，不敢得罪也好，早把他晒在一旁了。

〖玖。〗

〖住嘴！连姓一起叫，要不就出去。〗

〖许玖！〗他的笑容竟没有一点消失，这男人是怎么做的。〖还在生我气呢？〗

〖你是谁呀？值得我动气吗？〗

〖许玖〗他换了副深情的表情〖我知道你还怪我，可是我是个男人，我当初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的钱〗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我不理他只是抬眼看他，看他还怎么说。

〖我一门心思想忘掉你，可是，这一年以来对我就是个折磨，我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在想你。我这辈子就爱你了，我也不管什么尊严了。许玖。原谅我吧。〗他几乎滴下泪来像是真的痛撤心扉一般。可我太了解他，我只是想笑。

〖申建国。你说这话之前用脑子想过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没弄懂我的心思。〖你当我也没脑子，是傻子吗？你那点事人尽皆知，你那位徐小姐呢？你那烂摊子收拾不好了吧？你有尊严？那连狗都有尊严了！〗

听了这话，他的脸色闪电般地变了一下，那种愤恨的表情只出现了一刹那，立刻又是那副受了伤害的样子〖许玖，你这么说我我不怪你，毕竟我伤害了你......〗

〖你别自以为是了！你伤害我？你有那能耐吗？〗

〖别再赌气了，我是爱你的呀。〗

〖哈哈哈......〗听他说爱我就象个滑稽演员在逗趣〖你演完了吧。可以走了〗

〖许玖......〗

〖出去。以后别让我见着你。〗

〖许玖......〗

〖滚出去！〗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说。

〖许玖。你够狠。〗

〖谢谢夸奖〗我走过去拉开门。

他看了我一眼恨恨地走了出去，忽然说〖听说你最近和个小白脸在一起？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他竟敢侮辱程旭？我回敬他

〖你的模样虽然怎么也算不上小白脸，但吃软饭的功夫你认第二绝没有第一。〗

〖许玖！我看你有什么好结果！〗他走出去，放下了狠话。混蛋！

晚上，见到了程旭，我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就象严冬过后的第一缕春风。他说许玖我发工资了请你吃顿好的吧，于是我们去了那家叫‘不见不散’的广东菜馆。

他说真正的广东菜味可清淡了，到了北京才入乡随俗，要不餐馆里肯定只能有鸟语花香。我问什么鸟语花香？他说广东话就是鸟语吗。我笑着说你小心点这大部分还是香港人广东人，他倒来了句广东话

〖我未惊过。〗

〖原来你也会鸟语啊？〗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追她的香港小姐〖是那个香港小姐教你的？〗

他吃了一惊似的〖我的事你怎么门清啊？〗

我得意地说〖你以为呢。所以你别想瞒我。〗

〖我什么时候瞒你了？〗

〖那这事儿你怎么从来不说呢？还有那些个女孩儿？〗

〖你觉得这有意思吗？我又没跟她们怎么样？你要想知道我的事，我就从出生的那家医院说起。〗

这也是他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别人要是有女孩追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倒不当会事儿。

〖程旭，我怎么找了个快绝种了的男孩呀？〗

他转了转眼睛，没有想通〖你骂我呢？〗

我摆着手笑〖没有没有，我高兴着呢。〗

他迷惑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神经病了吧。〗然后指了指洗手间起身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着，忽然对面坐下了一个人，我立刻看到一张令我恶心的脸。

〖许玖，我下午不该那么说，你一定得原谅我〗

〖申建国，你竟然跟到这儿来了？〗

〖许玖，你得帮我，我不能就这么完了。〗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能帮你什么？〗

〖我知道我当初错了，我鬼迷心窍，你就原谅我吧，我们从新开始吧。〗

〖我下午还没说清楚吗？那我就再跟你说一次，我不想再看见你！〗我看到程旭已经走了过来〖而且，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我站起身拉过程旭〖程旭，来给你介绍，这就是那个让我撞了你的人！我的前男友，申建国。〗

他一呆，随即伸出手笑着对申建国说〖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申建国脸色变了，我几乎看到他脸上写着愤恨不甘几个字。忽然间他却对程旭露出了笑脸

〖说实话你还真有眼光，她真的挺有钱的，而且她老爸更厉害，你呀，后生可畏，傍上她起码少奋斗20年。〗

〖申建国闭上你的嘴！别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我怕他的话伤到程旭，却听程旭说

〖申先生是吧，难为你跟许玖这么久，她身上比钱更好的东西你都没看到？那我真得替许玖谢谢你当初甩掉她。你就象那些不识货的生意人一样，只会给古董标价却根本不知道它真正的价值。〗

〖你说什么？〗申建国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连我都惊异，但更多的是欣慰。

〖申建国！你走吧，别让我更看不起你。〗我对他说，手却握紧了程旭的手，他给我一个微笑。

申建国冷笑了几声

〖小子，你也别美，你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吗？她喜欢小白脸是出了名的，哪天腻了，把你扔的远远的，你趁得宠能捞多少捞多少。〗旁边已经有两桌看了过来，用奇异地眼光打量着我和程旭，他索性声音更大〖这个女人仗着有钱和男人鬼混，要多烂有多烂，不过就有这种人贴上来。〗

我已经拿起一把叉子几乎向他插过去。程旭却制止了我，平静地说

〖申先生，你不要纠缠了，她不喜欢你你就大方点，何必在这儿造谣呢。〗

那几桌人开始是看到申建国低声下气地跟我说话的，现在程旭这么一说，几乎就相信他是求爱不成而出口侮辱了。有几个还小声说这男的真不拘气。

〖小子！你等着！〗申建国恼羞成怒冲出了门去。

我转头看着程旭，他并没有因占了上峰而得意，反而是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想不到的是他会这么维护我，申建国明明也侮辱了他，他也知道我的过去但是却尽力地使我脱离困境，这时的他真的像我坚强的后盾，似乎面对什么我都不怕了。

直到吃完饭他一直没有笑过，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有一丝恐慌，虽然他维护了我，但他知道申建国说的都是我的所作所为，他真的不在乎吗？我们拉着手散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说

〖我知道那话很伤人。但我也知道都怪我，我以前确实乱玩过一阵子。可是，我没有过火，我不会堕落到那种地步。只是喝酒聊天蹦的之类的。〗我笨拙地和他解释，我怕失去他，他看着我不说话，我吸了口气，〖我也和他们接过吻，但绝没有......〗

他忽然对我摇摇头，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过，你的以前没有我，你怎样我都不会怪你，而且那不是你的本质。可是，我发现......〗他叹了口气。他发现什么？莫非我的放荡不是他能忍受的了？不行，程旭，你这时放弃我，我无法接受。我现在是为你而活的，不行！你不要放弃。我颤抖着声音问

〖你发现什么？〗

〖我发现我们真的要面对好多问题。许玖，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今天的状况再出现，不会让人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你。你相信我吗？〗他抬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心里刹那间涌入一股暖流，这男孩要保护我，而我今天已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他带给我的安全感，他有时象个男孩可在保护我时却是一个真正的大男人。我只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感动，如果老天让我用一切代价去换取他和他的爱，我都会去做的。

我抱紧他，声泪俱下

〖程旭，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相信你！相信你！能给我幸福的只有你！〗

他在我耳边喃喃地说

〖许玖，别哭。我对你好因为我只想对你好啊！〗

十六

那一年的夏天是我最难忘的，那时我似乎和过去完全告别了，当我意识到我已经不能失去他时，完全感觉不到过去对爱上一个人的那种恐惧，而是无边的幸福。

我爸和哥哥执意要见他一面，他们大概已经看出我的认真了，这远离我几乎十年的认真，他们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关于程旭他们应该也听说了一些，从他们的表情上我看出些不以为然。我一度也曾害怕会出现电视剧里那些桥段，他被冷嘲热讽然后摔门而去。

老爸第一眼看见他时皱了下眉，那哥俩也审视地看着他。他也有些不自在，有些拘禁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进别墅呢。跟在电视上看见的挺像的。〗

我爸没有一点笑容说〖你不是想进别墅跟她在一起吧？〗

〖爸！你什么意思啊！〗我叫着，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连我爸都不例外？

〖伯父您不会也认为您女儿还不如一栋别墅吧？〗我知道他那倔强劲儿又上来了，他的拘禁已经变成了轻微地反抗。

〖那你喜欢她什么？她要不是许玖你喜欢她吗？〗

〖就是因为她是许玖我才喜欢，要不是许玖，我不敢保证。〗他脸绷着〖您也许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您一直把她和钱画上等号。〗

没有人这么跟我爸说过话，我也有些吃惊，许军和许愿也不例外。

〖你是个男人，不会靠女孩子的吧？〗老爸的脸色也微瘟。我知道老爸对他那英俊的脸没有信心，在一般情况下，漂亮的男人基本上是没什么能耐的。

〖伯父，我又不是穷得要饭，我自给自足，就算养活她也不成问题，虽然我挣的不多，可也几千块钱一个月呢。人家下岗职工一个月400块钱不也养活一家子？许玖，你少买点名牌衣服咱们过的还会挺富裕呢。〗他很认真地说。我噗吃乐了，他的小孩子气又表现出来了。我说行我穿什么衣服都漂亮用不着买那么贵的。

我看到老爸的脸色缓和了，而且好象忍着才没笑，那哥俩也对笑。

〖你多大了？〗许军问。

〖快24了。〗他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形势已经变了，又说〖人成不成熟和年龄没有关系。〗

这下我们都笑了，那场面就象一众大人被一个小孩的童言惹笑了一般。

吃饭的时候，我发现爸的态度已经明显地变了，不时地给他加菜还问他爱吃什么。程旭也忘乎所以地说他最爱吃他妈做的三杯鸡，那几年他几乎吃了一个养鸡场。大伙笑。爸说那你下次来我让保姆做三杯鸡给你吃。程旭说行，不过别把我当黄鼠狼就行。爸笑着说那就多做点。他挺不好意思地看了我爸一眼

〖伯父，我刚才那么跟您说话您别生气，我还以为得被您赶出去呢。我还想像着以后得跟许玖偷偷摸摸约会了，就像好多电影里那样。〗

〖我也是为许玖着想。〗爸说。

〖我明白。不过一看您就挺通情达理的而且特有派。〗他送出了一顶高帽，但看得出是他的真心话。

老爸已经是掩饰不住地得意和高兴，那哥俩乐着说

〖我看老爸挺喜欢这半个儿子的。〗

程旭红着脸看了我一眼，我对他做了个鬼脸，心花怒放。

后来他们又聊了好多，程旭上大学的事，他怎么打工，怎么应征的工作。从聊天中爸知道他会下象棋，棋隐发作俩个人就摆着棋盘下起来，程旭还声明说伯父我可不让您。爸笑着说行你别让我，结果程旭连输三盘。他笑着说开始的话我收回太丢人了。爸哈哈大笑说你下的不错，有空多到这儿来咱爷俩切磋。程旭答应了。

送走了程旭，爸点着头说〖这小伙子不错，挺单纯的还挺讨人喜欢。〗

许愿说就一个缺点，我紧张地问是什么。

他说〖太年轻，也长得太帅。〗

〖这也叫缺点？〗我瞥他一眼。

他凑过来说许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特想不通。我瞪着他，一定不是什么好问题。

〖他怎么就看上你了？〗

〖你妹妹我有魅力！〗

他们哥俩做了个做呕的姿势，我给他们一人一拳，叫着说〖爸，你看他们，快帮我说话〗

〖小玖儿除了脾气臭点，爱跟人顶嘴，不求上进之外也没什么不好啊。〗老爸正色说。

我被他们气死。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可能一直是我的态度有问题，我把什么都想得很坏，而程旭就恰恰相反，也许就是要如此，你越往好的方面去想它越会往好的方面发展吧。

我觉得我已经无时无刻不想见他了，我跟他说程旭咱俩住在一起吧，他说咱俩好象还没有那个过呢，而且住在一起不如结婚好了。我脱口而出

〖那就结婚啊。〗

他一脸坏笑〖这婚求的真容易。〗

〖你就会耍小聪明，谁说要跟你那个，跟你结婚了，我是看你那儿没有空调，天又这么热才叫你搬来跟我住，而且我那儿有两个卧室，分开睡的。〗我自圆其说。

〖不要了吧。我搬过去住很丢人的。〗大男子主义！

〖我是租给你三个月房子，天一凉快你立刻搬出去！〗

〖那还差不多。〗他笑嘻嘻地说〖这下晚上睡觉舒服多了。小心我偷偷摸进你的房间。〗

〖我枕头边上有防狼器，电死你。〗

〖你可够狠的。〗

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搬了过来，我帮他挂衣服的时候感觉真的像个家庭主妇，这感觉令我很兴奋，如果做了程旭的妻子，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他在烟灰缸里发现了好多烟头，招手让我过去，我坐在他怀里，他说：

〖许玖咱不抽这么多烟了行吗？要不你戒了吧。〗

我刮了下他的鼻子〖这些不是我抽的〗他楞了，我笑着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是我哥和他朋友抽的，他们偶尔上这儿来谈点儿事，也不知道收拾，我也一直没管。〗

他放了心似的〖你知道吗许玖，你那天带我去吃饭卡拉OK的时候，虽然你和那些男的故做亲热，可我总觉得你和他们根本不搭界。你的一切都像是伪装，你装着不学好，装着不是好女人，可实际上根本不属于那个圈子。那感觉就象一堆杂草中的白玫瑰。〗

白玫瑰？那是多么美好的东西，我在他心里是这样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表情，你说的话，你的行为都不像啊。如果你是那种人，不就会和余艳一样了？你怎么会千方百计地甩掉我呢，而且你那时喜欢我是吧？〗

〖其实我......〗我很想把贺明亮讲出来，那样他就会了解我那么放纵的原因，可是却难以启齿。如果我讲了出来，也许就不会在后来让自己后悔得几乎要去死。在那时我放弃了让我们走向幸福的机会！

〖余艳那次你挺伤心的吧？〗我转移了话题！

〖我那时已经决定放弃了。你就算不要我也不必让余艳去找我吧，你把我的感情看成什么了？我几乎是被那些人打醒了，我躺在地上的时候，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有人在跟我说程旭你的感情被人家转让得就象一文不值的垃圾。〗他吸了口气〖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难受，我第一次对个女的产生感情哎，你当时怎么想的啊？〗

余艳！原来她破坏我们并不止那一次！

〖我不会把你让给余艳的，是她骗你，后来她也骗过我。我一直珍惜你的感情即使那时我还无法接受。我一直叫余艳不要找你，你在我心里是很珍贵的。真的。〗

〖我相信你。〗他从后面抱住我〖许玖，我们不要被别人破坏啊。我差点失去你一次，我不想再一次了。〗

现在还有谁能破坏我们？

我们真的像一对小夫妻那样生活了起来，开始他下班后在厨房做饭，我洗衣服熨他的衬衫。后来我干脆买了中西食谱，照着样子做，几个回合之后，竟然颇有色香味俱全的感觉，我问他最爱吃什么，他说是蔬菜沙拉，因为菜是生的，沙拉酱是买的属于我亲身参与最少的菜，简直是哭笑不得。他又话锋一转说许玖这是你为我做的菜我其实都喜欢。我捏着他有小酒涡的脸说你呀就会讨人喜欢。

开始我们看电视的时候还有争执，他爱看西片，我就爱看港产片，两人谁也不让谁。后来有一天，我们竟然一起看完了一部韩国的爱情片，谁也没争，甚至连广告的时候都没换台，那好象是说一个交通警察爱上了个超级大明星，经历了许多事，那女明星竟然放弃了一切名利跟他走在了一起。

〖奇怪，你怎么能忍受这种爱情片了？〗我纳闷

〖你要是那个女明星，我要是那个交通警，你也会和我在一起吧？〗

〖如果许玖还是许玖，程旭还是程旭，换了什么角色都会在一起。〗我发现自己已经按照他的思路思考了。

他笑了，然后突然说

〖我之所以能看完，是因为那女主角真的太漂亮了，我眼睛都直了！〗

〖程旭，你这个色狼！〗我拿起个沙发垫子打他，他也还击，我们就满屋跑着追打着，伴随着一串笑声。我跑进卧室里，他追上来一下把我按到床上，忽然他不笑了，只听到他沉重地呼吸，他的眼神是挚热的，我也喘着粗气看着他，开始迷惑。

他伸过手来解我衣服的扣子，我感到那手有些颤抖，那势伏在他身体里的男人的本能开始起了作用。

忽然数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那时的贺明亮熟练地脱掉了我的衣服，当时的我紧张而兴奋一心要把自己奉献给爱着的人，可是却换来那么可怕的后果。那惧怕的感觉又向我袭来，我突然哭了，泪水堆满了眼眶，顺着眼角滑落，我抽泣着说

〖程旭你不要离开我。〗

他突然停止了动作，呆住了似的看着我，眼神是复杂的，然后他抱紧我说

〖许玖，结婚前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我知道你需要安全感，我不该这么冲动。〗

我痛哭不止，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十七

事后我一直后悔那种表现，为什么贺明亮至今还对我有影响？我也怕程旭的心中会误解我，我是真心想属于他的，可这毕竟是七年以来我第一次和男人的亲密接触，那件事的阴影只有到这个时候才体现出来。我决定跟程旭好好谈谈。

走进公寓一楼大厅时，看到程旭正和一个保安聊天，他这个人和谁都聊得起来，两人正颇投契地谈着一场足球比赛，一些我听都没听过的外国队员的名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还不时掺杂着些个人评论，我走过去拍拍他。

〖程旭，你这人真是自来熟。〗

那保安说〖我和你男朋友挺谈得来的。〗

程旭看到我竟然有一丝尴尬，我说今天不做饭了，今天出去吃饭看电影吧，他点点头。

在车上，他少有的沉默，我也不知道以什么开始话题，程旭终于开口，却说出了令我吃惊的话

〖明天我想搬回去住了。〗

我猛地踩了刹车〖你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没有，许玖，我是......〗

〖你是什么？〗我突然莫名其妙地生气〖你和所有男人一样，就是想把我得到手，碰到点挫折就生气使性子。〗

〖你说什么呀。〗

〖不是吗？那你搬回去干吗？想告诉我没有你不行吗？〗

〖许玖，你又无理取闹了是不是。〗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我们一直都好好的，碰到这种事你就这样。你要是真的想，告诉我，我现在就给你！〗说着我伸手去解衣服扣子。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满脸怒气地说〖你疯了你！〗

〖没疯！〗我甩开他，接着去解外套的扣子，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你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

〖许玖！够了！〗

〖够什么？不够！〗我已经脱掉了外套〖来吧，我不会告你□□的〗

猛然，我感到脸上挨了一巴掌，似乎猛然清醒了，我在干吗？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是满怀内疚的要跟他好好谈谈的吗，怎么完全到了相反的地方？

〖程旭.....〗名字还没有叫出，他已经开了车门走下车去，我只能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越走越远。

我在车上呆坐，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态，我不能忍受贺明亮的那种感觉仍然能破坏我们，我怕失去他，我只能用话刺激他，我没有了理智。

我开着车到了他的家，等了两个小时，他也没有回来。也许他也在找我？我又开着车回到公寓，几乎破门而入，但是没有任何他回去过的迹象，我沮丧地坐在沙发上，为什么我的以前总会使我伤害到他？我是怎么了？这样的男孩我应该好好珍惜的，怎么总是这样呢，我恨死我自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呆呆地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脑袋已经不会思考，只有个声音不停地说程旭在哪儿，程旭不要你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似乎有了点意识，我感到似乎有个人走到身边来，是幻觉吗？我木然地抬起头，看到了那熟悉的影子。

〖程旭，不要离开我。〗

他蹲下身，抚摸着我被他打过的那半边脸〖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你不要生我的气，那些话不是我想说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说，你明白吗，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我，我怕你会觉得我讨厌离开我。〗

〖许玖〗他的声音好温柔〖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就放开呢。虽然我至今也不知道爱上你什么，可是你就是吸引着我。我一直为那晚的事内疚，看到你那样地哭我也不好受。我想还像以前一样，那时我们不是很快乐吗，所以我才想搬回去。〗

是这样吗？原来他又是为我着想。程旭程旭叫我如何不爱你！

〖我刚刚那么说你是不是挺生气的？〗我的内疚几乎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

〖不生气打你干吗？〗他似怒似笑地看着我。

〖对呀，你打我！我还没被人打过呢，我要还本！〗

他把脸伸过来说给你打。我把手扬的老高，他咧着嘴闭上了眼睛。我一下吻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带着笑意，将嘴唇贴到我的嘴唇上。

他真的搬回去了，我感到不舍和惆怅。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自然的发展？纯真得有如程旭一般的男孩，为什么偏偏碰到我这样复杂的人和爱呢？我想给他一份顺畅的爱情之路，可为什么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虽然他执着依旧，但是我看得出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不再坚持一切水到渠成，爱就是单纯的爱了。虽然在最初我就希望他认识到这一点，但到他真的朝这个方向发展时，我竟感觉很沮丧，就好象一汪纯净无比的水被慢慢污染着。

每一次他在问我他是否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是否他真的太幼稚了？我就会很恨自己，我想让他恢复到初相识的那个程旭，依旧那么单纯，那么义无反顾，但那是不可能的。

夜里的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时常伴随着我。我始终不能找到走出这瓶颈的方法，我终于怀疑，程旭和我在一起会有幸福吗？他的爱会被牵引到什么方向？会是无底的深渊还是阴暗的死角？我竟然从没有想到过什么梦想的天堂之类的美景。我头痛欲裂，我知道我无法离开他，但长此以往，他一定会再也无法忍受我，待到那时，我将何去何从？当这个念头第一次涌入我的脑海时，我几乎窒息，好象它马上就会发生，接着这念头便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思想里，我凭空想像着程旭冷漠的脸，冰冷着声音跟我说许玖我忍受你很久了，我厌倦了。这念头就像病毒慢慢蔓延到我身体的每一处，它逐渐融入到真实之中，我就像一个神婆预计到了自己的未来。

我开始更多次数的发脾气，没来由的，一次比一次凶，我身边的人都被波及着，当然包括程旭。他竟都一次次地忍耐，还想方设法逗我开心，我很内疚，却始终无法从这心态中逃离出来。

后来有一次，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开车回了家，一路上对自己说他开始躲着你了，他已经预备着不要你了，我几乎又撞车。我无法承受这寂寞便回到爸那儿，谁知一进门就看到程旭正和爸下棋。我冲过去就对他嚷

〖你跑这儿干吗来了？〗

〖我和伯父下棋啊。〗他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到我为什么这么急吃白脸，微微皱着眉。

〖你跟我说一声行不行啊？你有时间跟我爸下棋，也不知道打电话告诉我一声？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不想见我你早说。别拖着，反正早晚的事儿。〗

〖小玖，说什么的这是？〗爸已经看不过去。

〖伯父，没事儿。她又使性子，估计又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过去就好。〗程旭站起身，拉着我。低声说〖有什么事儿待会儿说〗然后跟爸说〖我们先回去，改天再陪您下棋。〗

爸看着我说〖你这臭脾气改改，程旭比你小呢，还得让着你。你再这样，早晚谁也受不了你！〗

这句话一下戳到了我的痛处，我拿起一个杯子‘砰’地摔在地上，叫到〖你们都盼着呢是吧！〗然后我看到了呆住的他们，接着我就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我只知道一个劲儿跑，没错，谁也没看好过我们，我一无是处，程旭凭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我现在明白连我自己都没有自信，一点儿都没有。但可怕的是，我爱他比任何人都要多，我不能忍受没有他！

我听到后面有人追了过来。

我听到程旭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停，直到被他一把抓住。

〖你怎么了？你这些日子怎么这样？〗

我盯着他不发一言。

〖许玖，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了？〗他把声音放轻。

看着他满是关切的眼神，那带些焦急的目光，感受着从他握着我双肩的手传来的温暖，我有些迷惑，就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人在意识与幻觉之间挣扎。

〖许玖！〗他是那个唤醒我意识的人吗？没有，我没有被他唤醒，反而又陷入到那个念头中去，它告诉我许玖他现在已经讨厌你了无法忍受你了，那关切已经大打折扣了。我突然听到自己说，却又不像是我说的话

〖我们分手！〗

他呆住。

连我自己都被这四个字吓住了！当我反应出这些字的含义时，已经傻了。

空气凝固住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收回那些话，那些不是我从心里说出的话。

他的双手慢慢顺着我的胳膊滑下，他眼里的焦急和关切变成了失望和悲哀，他俊朗的脸罩上了灰色，我听到他说

〖我一直觉得你有话要跟我说，难道就是这些吗？为什么每次好好的你就会这样？你总是这样，你要我怎么办？我们就不能一起克服那些问题吗？你怎么总是和问题站在一边呢，你和我一起行不行许玖！我知道光有感情是不行的，你支持我一下，我是想和你在一起有结果的。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等着我承诺和他一起面对问题，可是我竟说不出一句话。

很久，

终于又是他开了口〖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累。〗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然后他转身走了。剩下我呆立在原地，只剩一副躯壳，心却尾随着他离开了。

我加快了未来的实现速度，达到了目的般地松了口气，但没有了程旭的未来却还会有意义吗？

我耳边是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眼中是他的关切渴望的眼神，身体还能感受到从他指间曾经传来的深深情意。他根本不曾抛弃过我，他要和我面对问题，他想和我有结果！

我突然如被电击了一般地跑了出去，朝着程旭离开的方向，我大叫着他的名字。终于看到了他慢慢放慢脚步的背影，我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

〖你别想跑！我不让你离开！〗

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我听到她吸了口气说

〖许玖，我们别再那么累了，简简单单地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