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1 / 1)
月亮浅浅一钩,月色却极明,如水银般直倾泄下来,夙璃整个人都如笼在淡淡水华之中。
“主子,夜深了,您先歇着吧。”
“汀兰,你说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因果报应么?”夙璃仰头望向夜空,眼里不无神伤。
“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子。”汀兰不慌不乱地回道。
“你不用顾忌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汀兰深吸了口气,说道:“‘佛语有云,当受则受。’凡物有起因,必有结果,如农之播种,种豆必然结豆,种瓜定是结瓜,毫无虚假。从古至今书中都有记载,善恶报应不爽毫发。然奴婢心里却有另一番见解。奴婢窃以为,所谓的因果报应,不过是一些无能的人寄希望于天意的自我安慰之词,奴婢从来只信人力,而不信虚无飘渺的天意!所谓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天!”
夙璃猛然侧头看向汀兰,眼中闪过一刹的杀机,随即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兰心蕙质的人,的确让我很意外,如果纳兰菀宁知道……”她忽地收住了话语。
汀兰垂下头,脸色隐没在黑暗中:“主子说笑了,奴婢只是随意戏言,暂宽主子的心,又怎称得上兰心蕙质?自菀格格过世后,是主子好心把奴婢收在身边,奴婢才得到一席安稳之地。能为主子分忧解难,乃是奴婢最乐意做的事。”
“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而且比绣心更懂我的心思,绣心她……”夙璃像想起了什么,语峰一转,冷冷问道:“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绣心,她人去哪了?”
“主子您忘了吗?是您放她回去探亲的。”
夙璃蹙眉:“好象是有那么回事,不过我不记得是哪天了。”
汀兰提醒道:“就是您落胎的第二天,绣心说她父亲病重,想回家看看,您当时准了她两天的假,还送了些药材让她带回去。”
“到今天已经两天了,她还没回来么?”
“按理应该回来了,奴婢回房的时候再去看看。”
“嗯。”夙璃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寥落的夜空,想起前人的诗句“看碧海青天,夜夜此心何所寄”,心下猛地微微一凉。“绣心,你回来了。”汀兰推门而进时,发现绣心抱膝坐在床角,脸埋进膝盖里。
汀兰走了过去,顺手点亮烛台,“屋里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呢?”
“汀兰!”绣心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倒把汀兰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汀兰坐到绣心身旁,轻声问道。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远远的,永远永远都不回来。”绣心用力拽住汀兰的衣袖,语声中极是恐慌。
汀兰握着她的手,努力想使她镇定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告诉我。”
“汀兰,家里人都以为我跟着佟格格,日子过得很舒服很风光,可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真的好怕……”
汀兰安慰道:“先别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绣心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低叹了口气,说:“其实主子的孩子早就没了。”
汀兰眼中寒光一闪:“早就没了,是什么意思?”
“在主子被年主子撞倒的前两天,突然腹痛难忍,我专门去请了一直为主子把脉的胡太医,你也知道胡太医和佟家关系密切,所以主子对他非常信任。胡太医说主子由于早年服用朱砂,长期累积于体内,导致脉失冲和,胎儿不幸死于腹中,他劝主子及早把胎儿打下,以免伤到母体。可主子不肯,让太医帮她想办法先拖一阵子。我当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宁愿承受着身体的痛苦也不肯把孩子拿掉,后来我才知道……”
“知道了什么?”汀兰静静看着绣心问道。
“你还记得我的同乡,原本替福晋养猫,后来因为猫打碎了福晋最喜欢的玉观音,被贬到马房干活的小连子么?”
“我记得,怎么了?”
“他死了……”绣心脸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