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芙蓉淡雅(1 / 1)
景帝十六年秋,镇西将军平定西罗族之乱,西罗族献上圣女雪凌,帝赐婚于大皇子赫连君华,大皇子当庭抗旨,帝龙颜大怒,将大皇子打入天牢,西罗圣女暂居宫中。
凝视着一池如玉清莲,清雅若水的瞳眸轻轻地漾出一片涟漪,朱唇微启,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随后,低下头,似是沉思了片刻,缓缓从水边的石上起身欲返。
“啊!”孙芙雅低喊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腰间将她揽了过来。
孙芙雅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心,淡淡地抽身退步,施施然行礼道:“千莲宫淑容孙芙雅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孙芙雅静静地立定,脸上已恢复了往日淡淡的优雅的笑容,烟眉雾眸中,任是花了多大的力气,也看不清多少内容。
“不知皇上突然驾临,芙雅唐突圣驾,还望陛下恕罪!”她轻柔地说着,看不出丝毫“唐突圣驾”的惶恐,只是那么静静地立着,背对着满池的莲风白雾,优雅得如同九天仙子。
景帝定了定心神,笑道:“是朕吩咐不必惊动的,孙淑容何罪之有?”
孙芙雅不置可否地一笑,道:“陛下是来看望三公主的吗?公主在怜玉轩还没回宫呢!柳淑仪也不在宫中。”
“哦?”景帝为她有意无意加上的最后一句话挑了挑眉,问道,“不在宫中?去哪了?”
“许是去看淑妃娘娘了!”她低垂的睫毛闪了闪,然后继续柔顺地低垂着。
淑妃是大皇子的生母,大皇子因赐婚一事触怒景帝,连带着淑妃也遭到斥责。
景帝神情莫测地看着她,幽幽地问道:“你入宫也已两年,怎不见在各宫之间走动?”
她微微一怔,漾开一抹浅笑,道:“芙雅平时只愿在莲中行游,至于人——未加关注!”
“好个未加关注!”景帝轻笑一声,似故意为难地问道:“那你觉得大皇子为何会抗旨拒婚?”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轻声回道:“芙雅不知!”
“那你觉得朕将他打入天牢是否为过?”
“皇上自有定夺!”
“那朕该如何办他呢?”
“皇上自有定夺!”
“柳淑仪为何会去探望淑妃?莫非柳淑仪与大皇子交情匪浅?”
“芙雅不知!”
“孙芙雅!”景帝微有恼色地看着她。
“芙雅在!”孙芙雅不惊不慌地应道,眉目间一片从容优雅。
他狠狠地攫住她纤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但无论他如何拿出帝王的威势,那张绝美清灵的脸上仍是一片从容优雅,连微微蹙眉的动作都优雅得令人惊叹。
“那你都知道什么?”景帝几乎咬着每个字问。
孙芙雅略一迟疑,清柔的眸子对上他的威逼,温和地开口:“芙雅只知闭月莲的长势越发喜人了,直可比三公主的仙姿玉貌,而这满池的清莲,又似莲妃娘娘的出尘风韵,芙雅只愿每日都对着这绝色千莲,悉心守护,闲来采莲拈香,便是人生乐事了!”
景帝身子一僵,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不悦地问:“怎么朕不够呵护她们吗?”
孙芙雅微微一笑,道:“陛下对公主的爱护自是无人能及,只是人非莲,难以一池皆香,令人憾之!”
景帝神情微动,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她,孙芙雅也不躲闪,只是浅笑着任他探究。
许久,景帝缓缓开口:“你是哪里人氏?父母亲人何在?”
她顿了一顿,悠悠地说:“芙雅无父无母!”
景帝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淑容一职乃后宫从三品,而昭容乃后宫从一品,集宫妃与女官于一,与贵妃平起平坐!”
孙芙雅终于变了脸色,惊疑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芙雅蒙陛下错爱,初入宫便得淑容一职,心悦意足矣!”
景帝顿时沉下脸色看着她,不发一语,孙芙雅也只默默地垂着眼眸,以静对静。
许久,才听进景帝再次说话:“听说你采制的芙蓉膏清香润肤,传朕口喻,赐莲妃和西罗圣女各十盒吧!”
“芙雅遵旨!”
轻轻柔柔的嗓音伴着淡淡的莲香欢送着景帝模糊的身影。
唤上伺候她的宫女,将二十盒芙蓉膏装好,便出来了。
她住在千莲宫西边的芙影榭中。千莲宫格局与一般宫殿不同,以玉荷池为主的前半部分多用于千莲宴之用,周围处龙御、凤栖、鸾来三座亭子之外,都是空荡无物,平日也就多摆些花草盆栽以掩空白。闭月公主的起居寝宫在龙御亭之后的那座大殿内,那是一座华美胜悦心宫,气势不输紫宸殿,而精致更胜之的宫殿,便是“掬月殿”,掬月殿以东是柳芊儿的柳心苑,以西是芙雅的芙影榭。
芙影榭临水而居。芙雅沿着水边长廊而出,走近掬月殿时,碰上了一名淡绿春衫的宫女,用极为轻婉的声音向她见了礼,便埋头向殿内走去。
芙雅认出她是调到千莲宫不久的春衫,平日喜穿淡绿色的衫子,初时很得柳芊儿喜欢,后来被闭月公主亲自调到身边贴身服侍了,不过闭月公主平日已有柳芊儿照顾在前,又有贴身宫女满珠跟随在后,这个春衫平日倒也清闲着。
芙雅不禁嫣然,有些意外自己对这个那淡绿如初春嫩芽般的人儿竟颇有好感。
自怜玉轩出来,脚下不紧不慢地往西罗族雪凌圣女的碧梧阁走去。脑中还残留着方才莲妃清冷的容颜和隐在袖中微颤的纤指,不禁叹了一声。
“淑容,碧梧阁到了呢!”听到身边宫女提醒的声音,芙雅收了收神,示意她上前通报。
碧梧阁本是宫中空置的楼阁,这类楼院多以景致取胜。碧梧阁便是如此,只是此时正值深秋,便有些景不对文了。
雪凌圣女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神圣之处,清秀之余反而显得单薄柔弱,但目光却颇为坚定,也担得起圣女之名。
听了芙雅的来意之后,只是抿了一会儿苍白的唇,淡淡地说:“有劳费心了!”眸中虽也有对她的惊艳,更多的却是戒备之意,不失为一个好女子,却与她无关。
芙雅微微一笑,离开了碧梧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