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闭月惊魂（1 / 1）

午后，玉荷池畔，衣鬓香影，千莲竞放。

围着一池白莲，摆下排排筵席。入宫门一眼望见正中一座四方长亭——龙御亭，亭中所设正是明黄龙凤双座，但龙座右侧微偏特设了一席，是三公主闭月的座位。下方左右分别设三个座位，左侧分别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之位，右侧是迹见皇子及使臣之位。

龙御亭右侧是凤栖亭，坐的是后宫其他娘娘及公主，左侧是鸾来亭，是皇亲国戚的席位。而文武百官分别落座于玉荷池两侧。

两队青衣宫女鱼贯而入，侍立于各个席位之旁，一色的秀丽容颜，一色的淡青衣饰，被风染上满身的清甜莲香，翩翩若莲花仙子。

“百官入席——”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千莲宫上空的沉静。

文武百官陆续有序入席，一丝不紊，席间只有行路声、衣饰摩擦声，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噤声不语。

接着是皇亲入席，鸾来亭中落座的是竞陵王府、慎敏公主府及靖敏公主府。

后宫入席，落座于凤栖亭中的有王贵妃、骆淑妃、楼仪妃、沈贵嫔、丽嫔、饶贵人以及三位公主、四皇子。

“皇上驾到——”

群臣众妃皆拜地三呼万岁，风寂寂拂过，满池的清甜弥漫于震天般的声响之中，随后，是一阵沉默。

赫连景帝自一地臣子中傲然步过，面色晴朗，带着丝丝的喜不自禁和身为帝王的桀骜豪迈，向龙御亭大步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是三位皇子，四皇子年方六岁，尚不入龙御之座。而今日的小寿星闭月三公主正笑颜如花地跟在景帝身边，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行进间流盼时尽是皇家公主的尊贵明艳。

待入亭坐定，免礼起身，司礼太监再次吊起嗓子：

“宣迹见二皇子觐见——”

一道修长的影子出现在宫门口，带着两名使臣，稳步向着龙御亭的方向走来。年轻清朗的脸上带着温文如玉的微笑，行止间却将皇家的尊贵尽显无遗，眸若星辰，流动着澄净的光华。

行至龙御亭前，屈腰行礼：“迹见星澄拜见赫连皇上万岁！”声音亦清朗如星空。

赫连景帝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免礼，入座。

迹见星澄星辰般的眸子含蓄地往旁边端庄而坐的小公主身上看了看，含笑道：“早有耳闻赫连三公主美艳天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语气中尽是真挚的赞赏，然后目光在看到闭月公主一闪而逝的骄矜自得时却陡然转黯。

赫连景帝不无自豪地呵呵一笑，嘴上还是谦虚了几句：“二皇子盛赞了，听皇后说，二皇子这次从迹见带来的十三位美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绝色动人啊！”

迹见星澄笑道：“皇后抬举了，天下人谁不知赫连朝生产美女，当年有‘乱世烟云’之王云烟，如今‘闭月莲仙’之三公主，真是令我等艳羡啊！”

皇后微笑道：“二皇子过谦了，哀家今日巧遇迹见美人中的莲贞姑娘，真是美若天仙，仪容脱俗啊，比起我朝的王贵妃竟也无逊色之处呢！”

迹见星澄一怔，方悟到自己语中的王云烟已是赫连皇的王贵妃，不禁有些尴尬。而赫连景帝似乎无所察觉，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皇后一眼。

“这次来祁阳，听闻竟陵王爷的小郡主也是容颜脱俗，可惜不曾见过啊！”迹见星澄身旁的使臣淡淡地开口，语气颇有些感慨，神情却仍是淡淡的

赫连景帝不禁看了他一眼，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气度不凡，神情极为淡然，目光却失之犀利。

“竟陵王的藕裳郡主生得也确实喜人，算起来，还只比闭月小一日呢！”皇后笑语连连，仪容端雅。

赫连景帝一笑，对着皇后说：“朕只记得皇兄的两个义子极为出色，倒不曾仔细瞧过这位小郡主，倒不如你让人去唤了来！”

“芊儿去吧，藕儿妹妹有些怕生，倒是跟芊儿有几分熟捻！”闭月公主嫣然笑道。

“是！”清清甜甜的嗓音引起了迹见星澄的侧目，小巧伶俐的五官漾满了甜美的笑容，一双眸子如同山溪般清澈而欢快。

赫连宫中果然不凡，迹见星澄低头，默然微笑，不意看到身边人望向那柳绿身影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不一会儿，柳芊儿便领着藕花衣裳的小人儿趋步入亭。众人不禁眼前一亮，纷纷露出惊艳之色。

这位小郡主容颜精致灵秀，与闭月公主的娇美动人截然不同，却一样的令人赞叹。

景帝赐座于皇后之侧，小郡主低声谢恩之后默默入座，抬起精致的小脸，略带无助的目光盈盈地飘向左侧最末座的俊朗少年。

三皇子赫连君卓！

迹见星澄微笑着佯作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个气宇轩昂的小少年，接收到小郡主求助的目光后只是以微微一笑瞬间安抚了一脸不安的小人儿。

宴至酣时，迹见星澄起身行礼：“恭请皇上、三公主笑纳！”语罢，连击三掌。

掌音乍落，琴声响起，如一缕细水自天而落，涓涓汇聚，款款顺流，从各个方向涌向玉荷池中颤颤巍巍的闭月奇莲，绵绵款款，如万般柔意，星星点点，若千种风情，恍惚间如回风行云飘逸翩然，细凝神似素衣雪月轻灵清澈，再盼时又如红花红颜绝艳无双。

琴妙，曲妙，人更妙！

千莲宫中一片静默，舞姬娇娆的舞姿被抛在一边，惟有如仙琴曲飘荡在玉荷千莲上方，化作渺茫白雾，柔柔地挡去了午后的阳光，千莲宫仿佛瞬间清凉。

琴音微荡，似有若无地拂过一阵轻风，玉荷池正中的闭月莲微微一颤，颤出珍珠般的细细光芒，又仿佛是覆在莲外的白雾，像是一位酣睡乍醒的美人，让微风与琴音拂去些许睡意，慵懒地舒展开她绝美的身躯。

流潋音起，闭月莲开！

景帝大喜，留下一句“传琴姬”，便起身大步迈向池边。

琴音乍停，池中白雾渐渐散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渐渐绽放中的闭月莲。以一种几欲磨人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极尽缓慢之能地绽放出她的绝世风姿，它微微颤抖着，每一颤都颤出一分美丽，一阵莲馨，时间特意放慢了脚步，将千莲宫定格成人间仙境。

当皇后牵着藕裳郡主之手，并同在柳芊儿搀扶下款款步来的闭月公主行至景帝身边时，一个冷清淡定的声音恰恰响起：“琴姬莲贞拜见皇上万岁！”

话音方落，天色瞬变，无风云起，恍若一双神手将空中行云瞬息万变，映出世间明暗无常，莲上白雾顿时群涌，将一池清莲尽数掩去。

五个风华绝代的少女不约而同地仰起足以倾倒众生的脸儿。

千莲宫中还未来得及因这般突变而乱成一团，天地之色已恢复平常，日渐西偏，如熔金璀璨，美艳无双；池中白雾也尽数散去，闭月莲定定地立在池中，雪砌玉雕般的莲瓣沉静地望着尚在她们呵护之中的莲心，但已能望见开到一半的闭月莲瓣外表纯素若雪，里心却娇红欲滴，恍若三公主闭月的绝色容颜。

“公主不见了！”柳芊儿的惊叫声划破了最后一道如血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