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命运之劫(1 / 1)
随着玛丽公主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惊呆了,瞪眼看着主席位的变化,就连维多利亚的几位家人也不例外。
爱德华仍旧站在混乱一片的礼堂之中,咬着牙,注视着玛丽离去的背影,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在做着痛苦的决定。
维多利亚公主则跺脚站在他身边,似乎有些挫败感似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而我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也不敢抬头,只是任由她看。
哎——让她瞪去吧,如果我能够选择自己爱的人,我是绝对不会选他的。只可惜——即便我是一颗铁石心肠,又怎能不软化在这数年间的点点滴滴之中。
“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手了,继续。”许久之后,爱德华才镇定下来,语气同样从容,片尘不惊。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两边的女仆们收拾好这一片狼藉。
紧接下来,大主教似乎明白了什么,尽量将仪式缩到最简,一是为了照顾维多利亚公主的面子,二是为了造出两国和气的假象。
众位宾客虽说恢复了先前的谈笑,但看向主席位的眼神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奇怪——我以前学历史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爱德华六世曾经结过婚啊——虽说16岁在古代英国已经算是可以迎娶王后了,但历史上有关他的这些方面一向都是略笔。更何况,这还是一桩看上去很重要的政治连姻,怎能只字不提——
不知怎的,我心中“腾”的蹦出这个念头来,刚刚迷惘了,便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伊莲娜这个人,也就是那个蛇蝎王后,在历史中不是也不存在么,或是,因为有什么阴谋而在历史中略去了记载?
我心中霎时一乱,连忙控制住不断翻涌的思绪,专心地看着面前的一小片地面。
喜欢的人,今天要和别人结婚,这个滋味再怎么说也不好受。只是站在这里,我就有一种想扁人的冲动,恨不得将维多利亚公主从爱德华的眼前拖开,并一脚将她踢回奥地利。
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是很可怕啊——还好我自诩控制力强,而伊西丝——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看来我以后的日子,又要危险几分了——
哎,我这个身体究竟做了什么孽啊,一帮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不说,我还要因为自己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感情而忍受无数女人嫉妒的眼神。
“喂喂,伊莲娜,想什么呢,结婚仪式已经结束了——”身边,一个轻快,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能听出那是琴•格蕾。
我只是无力地扭过头去,尽量挤出一个痛苦的微笑。
“哎,你怎么又哭了啊——”看见我的脸,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啊呀,快擦擦眼泪,实在太失态了!”
说完,她便掏出手帕,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着。我忙不迭的躲开她的手,以免皮肤被蹭破。
“你这么难过,是因为结婚典礼吗?那枝花,也是国王陛下送给你的吧!难怪你们两个当时的表情都那么奇怪,原来——你们在两个有感情啊,看上去关系不死不活的,有你们的哎!”琴•格蕾虽劝过我顾及面子,口中说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似乎完全无视了维多利亚公主这位正牌王后的存在。
“你别说了,我只是刚才被灰尘迷了眼睛。因为这点事就能猜出这么多来,我算是服了你了——小心被我们的王后误会了哦!”我连忙打断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与爱德华交换了一个同仇敌忾的无奈眼神——因为我们同时看到了,维多利亚公主的脸已经气成了西红柿的颜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同时将对方拒之门外,距离无限近,却有无限远,看似关系层层缠绕,纠缠不休,实则隔了两条完全无法逾越的鸿沟。
“走了走了,国王陛下都已经退场了,你还不走啊,要站到什么时候?”琴•格蕾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传来,将我从思想的沉睡中惊醒过来。
我无言地任由她拖着,跌跌撞撞地走过宽阔的礼堂。
“对了,当初塞西里亲王教给我的法术我都练习过了,要不要看一下啊?”仍旧在云里雾里的我,终于听见琴•格蕾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哦,好啊!”我微微一笑,便将她拖到了花园中最偏远的喷水池旁边,尽量屏退了所有人。
“水之力必须依托水来实行,你开始吧!”我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准备好法杖。
随着水之法杖在她手中出现,池中的水也像沸腾了一般,不停冒出泡来,池中间的天使雕塑在这样巨大的冲击下也开始摇摇晃晃。
她的脸绷紧到了极限——毕竟她的力量发现得比我们都晚得多,现在虽说练了一个月有余,还是有些半生不熟。
看上去,她似乎在试着使用召唤法术,但她的手指颤得太厉害,连法杖都有些拿不稳,更别说施法了。
眼看那池中的水化成一条长龙,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要是我不躲开,想来就会被浇个透湿。
“啊,伊莲娜,你快闪开点,法杖——它已经不听话了,我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啊!”琴•格蕾看见我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水龙之下,不由得尖叫一声。
我无奈,只好站起身来,伸手一指,便用那银带法术缠住了正向我扑来的浪潮。一条条细弱的银带却仿佛有千钧的力道,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很容易地将那条长龙缠在中间。
琴•格蕾见状,刚要收回法术,面前便有一阵微风拂过,极快地将那条水龙逼回了水池中,那小小的水池也便恢复了原样。
看到那样的法术,我便知道了来者是谁,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表姐,你真应该多练练了——一开始的时候施法力道的确不好控制,你还要使用召唤这样难的法术。若不是我和伊莲娜,你也许要被自己召唤出来的水龙反噬!”果然,爱德华阴沉着脸走上前来,那缕微风也便飘然收回他的身周,化作一只白鸽一样大小的半透明鸟儿,亲昵地落到了他的肩上。
“国王陛下——维多利亚公主呢?”想到刚刚结束的订婚典礼,我忍不住故意提醒道。
“她先回去了,我感觉到这里有人使用灵力,就忍不住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两个。”他微微摸一下肩上鸟儿光滑的羽毛,那由风之力幻化而成的鸟便迅速消散于无形,只留下几片隐隐发着光的透明羽毛,在我们面前悠悠飘落。
这个招式,我以前也见他用过几次,大多是用自己幻化出的信鸽给我送信,而没有见过它真实的法力。
“啊,好强的召唤法术——为什么我每次都使用不当?”琴•格蕾羡慕地看着那些美丽的羽毛飘落在地上,犹如一滴水滴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你心里的杂乱想法太多,念咒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不知为什么,爱德华这时却相当有耐心,轻声指导起琴•格蕾来。
琴•格蕾有些将信将疑地走到水池边,尽量平静下来,默默念起咒语,手中的法杖亮了又灭,闪烁几次之后,终于化作一条小小的水龙,缠绕到她的手臂上。
“啊——成功了!”琴•格蕾兴高采烈地拉起臂上的小龙,小心翼翼地捅了捅。
“别把它弄生气了,不然它就不理你了哦!”我走近几步,看见那条小龙乖乖趴在琴•格蕾的手臂上,透明的鳞片微微泛着浅蓝色,煞是可爱。
“说起来,威廉哥哥召唤出来的是一只松鼠,塞西里亲王的则是一只狐狸——我真不知道我可以召唤出什么动物来——”我有些羡慕地看着两人的守护神。
“塞西里亲王不是说过,没有五种自然之力同时存在,你是没办法召唤出守护神的。”爱德华叹息一声,示意琴•格蕾收起小龙。
我不敢看他,只是伸手搅动着刚刚恢复平静的池水,心里却因为愧悔而颤抖不停。
为什么——自从几天前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连和他说句话都别扭得要命!
*** ***
又是一个夜晚,这一夜我却明白,我是一定要失眠了的!
我在床上辗转许久,便又一次披上长袍,悄悄走到花园中,因为担心被发现,还特意隐了形。
想来,我每次夜晚出去,似乎都会看到许多不该看的东西。夜晚当真是一个可以包容一切的时间,每一个角落中都隐藏着无数秘密等待着我去发现。
又一次走到了花园的相同角落里,我惊讶地发现,地上竟又有了一堆刚刚熄灭的纸灰,仍旧在冒着黑烟。
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同样的夜晚,爱德华也是在这里,第一次在我面前发病。虽说他从未和我说过,但我明白这种病只怕是无解的,否则他不会如此煞费苦心地瞒着我。
低下头去,我还隐约能看见纸上写的内容,便拾起一张看上去齐整的阅读起来。
不出我的意料,那上面果然是圣经中超度亡魂,并向上帝乞求宽恕的挽歌,又看了几篇,内容全部如一,抄写者的字迹也有些缭乱,想必是他在内心极度苦闷之下,借了上帝来冲淡自己内心的惊恐与负罪感。
想到许久之前看过的,爱德华用鲜血浇灌玫瑰的诡异样子,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将两件看似无关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如果他在使用别人血液,制造杀戮的时候心存恐惧,才想到了这样的赎罪方法——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去这样做呢?如果没有错的话,这项活动应当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停。
这样想着,我不由得浮出再去那座花园看看的心思。
毕竟这也是为了他好,虽说没办法明里表达关怀,暗中为他做些事,也总是可以的吧!
我尽量冲淡夜里偷跑到别人房间的负罪感,蹑手蹑脚地向爱德华的房间走去。
*** ***
毫不受力地走进那扇紧闭的门,我便被那极致香艳的情境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巨大的床榻上,两个全身□□的人翻滚在一起。月光如水,倒映在那交缠的苍白躯体上,似乎在嘲笑的听着那恣意粗重的喘息声,嘲笑着——那呆愣愣站在一边的我。
我又羞又惭,心中无声冷痛。
因为——即使离了很远,我也能清楚地看见爱德华因细汗而有些粘连的头发,还有——他疯狂进攻着另一位女子身体的动作。而那位女子,一头酒红色的头发说明了她的身份:维多利亚公主。
我只觉得心中一股冷意“腾”的冒出很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整个躯体。
比□□级别还高的场面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主角还是——我最在乎的那个人。以前那个沉默而敏感的孩子,现在究竟去了哪里?那曾经深深吸引了我的静默与善感,还有隐忍在心中的感情,这个因□□而疯狂的人,还是他么?
已经不顾及他能看见我,我发了疯一样,直向自己的目标——那幅亨利八世的油画像冲去,几乎是一头撞进了那幅画像。
心,又一次无声的痛,犹如一把冰冷的扫帚,缓缓自我心上刨刮而过。
难道说——这就是他将玫瑰花归还给我的原因所在?
无边的痛意中,我竟感到一丝丝的喜悦——这个结果,不正是我想要的么?这样的话,我这个瘟神也就能够放心离开了。
下意识地走进那座花园,我只觉得那些花儿红得刺目,扎得我心中一阵鲜血喷涌,直想显出身形来将它们拔得一干二净。
停了一下,我还是大着胆子沿那条狭窄的小路走向花园中央,却发现——那竟是一座坟墓,一抔土,外加一个简洁的白杨木十字架,似乎是有些年头了,看上去,却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只不过——坟墓的土上,竟是诡异的黑红,不知浸染了多少人的心口鲜血。
我低下头去,忍不住显出了身形,燃亮了手中火把。
那是一座无名之墓,但我却无端端地有些熟悉。
一阵明亮的绿光自我胸口闪过,让我微微闭了眼,眨动几下才又一次睁开。
低头一看,自然之钥中的最后一个空位——木之力的位置竟也微微地发出光来。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坟墓之中。
脑中忽然浮起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测,我连忙从旁边找出一把铁锹,迅速刨开那座并不是很深的坟墓。
只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便成功地挖出了那具白杨木棺材,上面盖着的,竟是一面巨大的水晶盖子。
我又加了几分力道,将棺中人的脸扫出来。
第一眼时,我忍不住有些作呕。毕竟是见证过了死亡,我只是平静了一下,便沉着地再次打量起那人的面容。
似乎是砍头而死,那人的头孤零零地放在棺中上方,不知为何并未腐烂,也没有丝毫血液,整个尸体全部是令人心悸的惨白僵硬。金色的头发,以及嘴角那一丝恬静的微笑,让我即使时隔多年也认出了那人的身份——竟是当年代替我父亲死去的彼得!
他仍旧穿着父亲的那件贵族长袍,高高的红色衣领遮住了颈上断裂部分,双手交叠置放于胸前,若不是头和身体放置的地点不一样,简直像是在沉睡!
我忍不住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具棺材。
只一下,我便感觉到颈部一片温热——自然之力的木之力,竟在此刻觉醒起来,将满园的玫瑰花藤全部催生得疯长。
木之力,竟是俯身于一个死人身上的——这样的震惊让我没了主意,几乎是疯狂地又一次埋起了彼得的坟墓,竖起白杨木十字架,又将一切事情全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奇怪的是,这一次我颈间的钥匙并没有完全变成彩色,在我将最后一铲土填到坟墓上时,那闪耀着的绿色便又一次熄灭,不留一丝痕迹,先前长起来的玫瑰花,也便回缩成了原本模样。
*** ***
刚要悄悄离开,我便敏感地听见外面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连忙隐了形,将自己藏在走廊内的一处阴影之中,看着爱德华急匆匆地从身边经过,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剧烈运动中歇过来,依旧在不停喘息着,额间也冒了些微的冷汗。
奇怪——中国都有句古话,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为什么刚与新婚妻子亲热完就跑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说——他知道我跑进来了?
我微微探头进去,却看见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杯装满鲜血的茶盏,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方才我进来时都没有留意到。
“温莎的怒意,为什么要传递到这里——传递到我的身上,为什么——我有什么错处么?为什么一定要我侍奉这温莎的玫瑰——彼得,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爱德华将以前我见过的仪式重复一遍之后,忽然踉跄地跪倒在地,声音有些哽咽地对着那座坟墓问道。
我的手指在宽大袍袖下暗暗握紧——看来,是爱德华将彼得移葬到这里的。这就说明上一次他祭奠的,并不是如今死去的彼得,而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又会是谁?
“我知道,你应该还没有死,你在温莎,是么——姐夫?”爱德华接下来的话,又一次让我大惑不解了——
方才他几次提到温莎,到底是谁隐居在温莎?
紧接着这个猜想而来的,就是那段早已被我隐藏到心底的震惊——那时我才8岁,刚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也是在温莎的玫瑰园,发现了亨利八世有断袖之癖的秘密。
难道说——会跟那里有关么?记忆最深的玫瑰,就是那座我当初经常和艾迪溜去玩的玫瑰园。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为了纪念亨利八世所深爱的男人若瑟夫而建造的。
这件事,会和爱德华此刻的举动有关系么?
我的脑中又一次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迅速按照逻辑分析的思路打出各种可能的答案,只不过,却没有柯南的水准,直接指着某种猜想自信道:“真相只有一个!”
难道——这会和那次的事情有关系么?那段——我永远都不愿碰触的记忆。
我只是静静待在那个阴暗的角落,直到爱德华完成了那个古怪的仪式,又一次急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
等到他有些凌乱的脚步渐渐走远,我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又一次进入那片花园之中。
这一回,花园依旧如常。我走上前去,仍能闻到刚才仪式时的鲜血气味。
走到近前,我不由得一愣——坟墓上,只有极普通的红土,哪还有方才积淀的血色。
棺材之中似乎隐有亮光,我连忙又一次挖开了松土。
薄薄的浮土被我迅速挖开,露出一张恐怖的脸孔来。
彼得方才那了无血色的头颅上,这一刻,竟仿佛焕发了新生一般。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嘴角微扬,竟是对我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来。
我只觉得心中好像一桶冰水自上而下将我浇个透湿,难以驱散的恐惧也便慢慢生根,连忙揉揉眼睛,希望这是自己看错了。然而,不管怎么揉,那一丝笑意都固执地存在于他的脸上,挥之不去。
想来,这个法术就是以鲜血为媒介,将已死之人暂时复活吧!
好可怖的法术——
那么,6年前他施行的法术,又是为了复活谁?
这个可怕的问题在我心中刚刚成型,便让我从头到脚一阵冰冷,闪电一般传遍了周身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