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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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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花开不败,但又怎么会知道命运有时根本不给你喘息的机会。

对这个人生,无论我或何曾,甚至如江淮,都太天真。它比我们想象的要酷烈许多。

下午放学时,同学们吵吵嚷嚷地带回一条消息:初二六班的陈浅,被人强暴,投了河,尸体刚被打捞上来了。已经有人报了案。但这场大雨,淹没了一切证据。

想起有次和欧阳娟去看电影《情人》,当梁家辉和珍玛琪做爱的镜头闪过时,我们屏息静气,互相掐胳膊。散场后出来一看,我被她掐得一塌糊涂。我们以为,性永远都是美好刺激和销魂的,带一点慌乱的甜蜜和紧张。

可我们怎么会知道,有时候,性竟是这样潦草粗糙屈辱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事发现场,没有人知道作案者,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她想过一些什么。成熟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往事灰飞烟灭。十年后我还记得,那一天,对着物理课本,我深深地疲惫下去,挪动不了半步。昏暗天色里,书本上的字一个个模糊起来。

陈浅,那个最美丽的校花,仓促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曾经说过,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是,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除了死亡本身。

单是被江华伦强吻,就令我厌恶。陈浅,我懂得被辱是多么不堪。但在那时,你想过父母亲人吗,想过他吗。你知道没有了你,他会多么难过。你记得吗,他说过,无论你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陈浅。你竟然这样忍心。

极度伤心中,我想到了倪险岸,他怎么办,他怎么办?

他说她是多么干净的女孩。仍能记得最初,他对她那一腔优柔彷徨的情意。没有了你,他怎么办?

他再也不能陪她风雨一生细数华年。当她即将化为飞烟,他却只能拖着对亲情的责任,苟活于世。

窗外纷纷的雨在我眼里下成了纷纷的雪,不断有树叶跌落下来。我说不出任何话,只觉震惊得恍然一梦。

我宁可这就是一场梦,当我醒来,陈浅仍小小乖乖地睡在我身边,香香地说,要建一所房子,面朝大海,他向往西藏,她要陪他去,他们要和和美美过一生。一生。

暴雨尽头,是谁在唱:只是为何当初你是不听所有纷纷扰扰流言之中漫天风雨你会选择了我,只是为何如今我们不顾一切追求真爱坚持底下苦尽甘来你会放弃了我!

走到柳暗花明却遭五雷轰顶。倪哥,你看那些扑面而来的背道而驰。

直到双腿可以移动时,推开书本,写了一张请假条,让同学替我交给老师,就说晚自习不能上了。随即拿起伞,向校外走去。

大雨凛冽而落。天黑透了。庞大庞大的黑色,呼啸而过的黑色,生死相隔的黑色,兜头扑来。

在校门口,我碰到了何曾,他穿着倪险岸中午送给他的雨衣,打着手电筒。

知道倪险岸是不会回家的,也不想惊动他和蔼可亲的妈妈,就没到他家去。他常去的滚轴场、台球厅、录象厅……一间间地找去,仍不见他。

何曾怕我会淋病,几次打发我回家,我犟,不肯依他,说:“哥哥,倪哥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

他就再不做声。隔了片刻,他的声音低低:“陈浅是在险给我和江淮送饭时,出的事。”

远处隐约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很快就近在咫尺。车手没有戴头盔,也没有开车灯,倏地飞驰而过。何曾反应过来,说:“一定是他!”

我们对视一眼,是他。

走得太急,我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何曾连忙把我拉起来,站在雨里替我将淋湿了的头发拨开,露出眼睛。我抬头,整理着他忙乱中顾不得披好的雨衣。他怔怔地看着我,忽然抱我入怀,用力地将我按在他胸前,他的心跳很快。

停了两秒钟,他放开,不再看我,只道:“我猜他去了清水河边。”

清水河就是陈浅出事的那条河。

我们果然在河边找到了倪险岸。一束光笔直地透过雨帘,落在他的脸上。雨水冲刷着路边的树木,灰尘不见了,叶子更显青翠,他的摩托车歪在一旁,头发湿嗒嗒地贴在额头上,他狼狈地抬起眼睛看着我们,嘴唇颤抖着,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

何曾冲过去,抱住了倪险岸,嘶声道:“险!”

倪险岸没有回答。何曾用力地摇晃着他,他的肩膀剧烈抖动,身上的水花四溅,路灯光照射下来,映照出一点点昏黄惨淡的光。

我过去扶起摩托车,何曾将雨伞接过,替他挡住大雨的袭击。

滂沱的雨落着。

何曾拉一拉自己的雨衣,示意我钻到他的胳膊下,躲闪着漫山遍野的雨。他一只手搂住我,一只手推车。

我们三人衣衫单薄地并排走在黑夜的大雨里,看着身边表情呆滞的倪险岸,我好难过,好难过。

他是多么好的人。

我们带倪险岸回了家。雨声响亮,风咆哮如鬼哭。这是我最怕的天气。隔着玻璃窗,我无意识地看着外面模糊的夜景,倪险岸缩在何曾的毛毯里,不住发抖。何曾一言不发地走到厨房烧水,给他灌个热水袋。他抱在怀里,失神地看着我们。

那些欢笑的日子,流泪的日子,天边的彩虹,她的笑颜,都不在了。

这太像一个梦了,像黑帮片里的生死离别和无言以对。我们都呆呆地坐着,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多么希望这就是梦。

他看到了那个爱了一生的女孩,她站在阳光下,穿一身绿衣,马尾一甩一甩的,微微眯起眼睛,笑着看他。

他说:“她死了。”

一直到死,他再也不会忘记,那张被他形容像小溪一样干净的容颜。可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害了她。她被人侮辱了,她想,她再也不是他干净的爱人了。她想,她真脏,她不是他喜欢的女孩了。

我站在窗前,揣摩陈浅彼时的心情。唯一能得出的,就是这个推断。可是她多么傻,多么傻。她不明白吗,她没有任何错。

窗外缤纷的花朵,已零落成泥碾作尘。我们怎么知道,美丽有时,是这样危险的事情。

落花犹似坠楼人。

她是那样年华如玉的女孩。我不知道该是怎样丰富圆满的生活才配得起她。

陈浅,你为什么不知道,无论你怎样,在他看来,永远最好最干净?

陈浅,你这个坏小孩,你不乖。你知不知道你惹哭了多少人?

一天一地的雨,苍茫地落着。落着。源源不断地落着,流到叶子上,流到地上,流到每一个从此再也见不到她的日子里去了。

流到此去经年,天上人间。

茫茫的夜雨,铺天盖地落着。

倪险岸返回学校的路上,看到陈浅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抱住她,就像抱住了这一生所有的单薄的希翼,遥不可及的梦想。似乎天地间只有这么一个柔弱的生命,是与自己相关。

可是她从此再也不能陪他。

欧阳娟在次日才得知消息,一进门,看到倪险岸的样子,她的表情僵住。她也从不曾见过他会这样了无生气。他曾经是个“不会玩,不如死”的人。

桌上还放着他前天送过来的蛋糕,这次比以前有进步,我还给欧阳娟吃了两块。不过她嘴巴刻薄,还嘲笑倪险岸,说蛋糕跟他长得一个德行。

倪险岸抢白:“别这样打击我好不好,我年轻貌美。”

欧阳娟围着他踱了好几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看得倪险岸毛骨悚然,她最后说:“嗯,不错,牙口好,长得也结实,估计干起农活有一套。”

两人嘻嘻哈哈闹开了。可如今,他一言不发地呆坐,眼神空洞。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在我的卧室里,欧阳娟又看到那个巧克力盒子了。她没有想到我会把它珍之重之地摆在枕头边,诧异地拿起来:“咦,还留着?”

我漫应过去:“你看,图案多好看!我拿回来临摹。你知道我在学画。”

她不再追问,抄起《上海滩》:“你还没看完?”

“看完了。打算重温一遍。然后送给倪哥看。”

她沉默下来,哗啦啦地翻着苏路加送给我的《小王子》。

呵,原来我竟保留了这么多他触碰过的物事。如今俱是我的。我抱这么它们睡觉。仿佛他就在枕边,看着我,安闲梦去。

我们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外面席天幕地黑下来,欧阳娟才开口:“如果是你,会自杀吗?”

我想了想,说:“不。”

她问:“为什么?”

“我舍不得死在他前头。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说这话时,我很难受,天知道还能看苏路加多久?

欧阳娟赞同道:“我也是。可是……事情没有临到自己头上,也说不准。”

我们都只能想象,却无从体会,陈浅其时经历着怎样酷烈的羞辱,她无法承受,刹那间竟连她的爱人、亲人、朋友,都想不起来,不管不顾,只想栽进水中,冲洗自己。

她是躲起来了吧。

“如果是你的爱人不在了,你会陪他赴死吗?”

我不答反问:“你呢?”

她埋下头,深深犹豫:“如果那时妈妈还活着,我就不会。”她叹口气,“我任性地一死了之,妈妈怎么办?她怎么办?”

我赞同:“是的,我会很难过,很难过,就算心如死灰,生不如死,想随他去的念头再强烈,我还是要活着。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我一个人而已,我还有那么多恩情得还,那么多事得做。”

陈浅是个孩子。孩子是被允许做些不计后果的事情的。但这次,再无回旋的余地。阿燃,我们不是她。我们不要是她。

小学时,知道自己的心脏病无药可以根治后,我一度很厌世,六年级时发生的偷窃事件更是推动我真的就要放弃生命了。可我被我的亲人们救活,那之后,我隐隐明白,我应该活着,并活下去。

在苏家听过外婆的往事后,更是懂得,人生不应该是个放弃的过程。

但我不知道生命里会不会出现残忍到我也如陈浅一样,放弃生命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所领悟到的坚硬的品质和坚守,是不是当真那么有效,就像苏家外婆一样,经历过风花雪月,再来经历风霜雨雪,内心始终强大坚韧,安之若素,任苦难岁月水样流过。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那些惨痛让她变得那么好。我也可以吗?这样倔强的人生,我是不是也可以拥有?

我们出去看倪险岸,他靠在何曾肩膀上睡着了。从昨天到现在,他没有合眼,恍惚地盘腿坐着,不停抽烟,除了那句“她死了”,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爸爸妈妈进来看了好几次,也不知该怎么劝慰,看到倪险岸的样子,妈妈在背地里哭过,她对爸爸说,如果是在何曾和剪烛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做父母的,不知该有多心痛。

我很欣慰妈妈能理解我们的心情,虽然我的金鱼死了的时候,她说,不过是只金鱼。

电视上放着录象带。《天若有情》。刘德华和吴倩莲演的。欧阳娟拖张板凳过来看。

尽管何曾将声音调得很小,倪险岸还是醒了,说了一句:“我梦见她了。”

梦见她了,小手遥遥拜过,下一世再做回他的笑靥如花。

电影正演到受伤的华弟骑着摩托车带着小倩在寂寞公路上飞驰,鲜血、白婚纱,长发飞扬。

倪险岸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那一瞬间,我几乎有种错觉,以为那个爱玩爱闹的他又回来了。

但显然不是。吴倩莲坐在摩托车上,搂着刘德华的腰,在夜街中疾驰,空气清新。倪险岸爆发了,痛哭失声。

一辈子失去了她。

妈妈站在门口说:“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一点了。”叹口气。她转身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她抹了一下眼泪。

影片的结尾,她跑啊跑,跑啊跑,可她能跑到哪儿去呢。爱情已死于非命。

爱情死于非命。

倪险岸摇摇晃晃地起身:“我走了。”

我和欧阳娟试图拦住他,他置若罔闻,推开我们,向门外走去。何曾担心他出事,紧紧跟在他身后。

夜已阑珊。电影演完了后,欧阳娟也走了。整理客厅时,我看到倪险岸遗落的玻璃珠子。这是陈浅喜欢玩的。

倪险岸家里的跳棋正好丢了一些玻璃珠,干脆把剩下的都拿出来,塞在口袋里,捂着口袋跑向她,叮叮当当。

掏出一颗,对着太阳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阳光下,两张甜甜蜜蜜的面孔。她说:“你看,像不像糖果,红的绿的黄的。”两人就一起笑。

她可热衷玩弹玻璃珠了,他的技术很好,从小就好,可他不告诉她,每次都故意输掉。

他们约定过,输了的人就负责去摘苹果吃。山上有棵高大的苹果树,他蹭蹭地爬上去,摘苹果给她吃,扮各种鬼脸逗她笑。她站在树下,仰起脸望着他,拍着手笑。

现在想起他说过的这些,是要掉眼泪的。

坐在床上看欧阳娟带过来的书,她说是从图书馆里查到的,关于上海的豪门红颜,里面就有苏家外婆的点滴资料。

书里配着一幅外婆年轻时的照片,卷发,大眼,有着醒目的美貌,是个会骑马、会跳舞、会射击,去听歌剧、吃巧克力的,与人飙车的安适活泼的女郎,生气勃勃。旁边的评论说,她令人失之迷茫,有人不断地写来锦绣词句,等不到回应,静切地守望。有人远远地走了,阔了,再过几年,捎来轻薄炫耀的口信。

她统统处之泰然。

包括日后,她一贫如洗,大冬天净身出户,六十岁的高龄仍在田间劳作,改造,过着惊心动魄的生活,她仍保持着这种可贵的从容,不惊,亦不俱。

那些白衣轻裘快马的黄金年代,怎么结束得那么快了呢。

我会想,她那样尊严地活着,并努力活下来,挣的,恐怕不是外人对她的景仰。崇高这样的字眼,她未必真的去在意过。只是她做的事情,让她自己觉得安心,而已。

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呢,在风雷敲击后,眼里仍是山水颜色,自在过活。

她记得自己也曾那样年轻过吗?而八十岁的我,又会想些什么呢。

我能活到八十岁吗。

拿一本硬皮本子垫着,给杨懿写信。告诉他近来发生的变故,这冰雪锋利的世界,我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闯荡?外婆给了我答案,但我对自己并无信心。

上封信里,他说和茉莉的交往平淡,但和足球少年苏城成了最好的兄弟,常常在场下看他踢球,快乐飞奔,写一篇新闻稿件吹捧他。字里行间,满是喜悦。我捧着信想,真好。

我在信上说,是倪险岸的事让我浸透了,着了凉。我以为还有漫长漫长的一生来践诺,却不曾知晓,有时命运根本不给你这样的机会。顷刻间,将一切摧毁得干干净净。

是的,就是摧毁这个词。陈浅之死,给我打击很大。少年时的绯色梦幻,就此被摧毁。

这样相爱,竟无福终老。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倪哥,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杨懿,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样去爱去相信,又怎么样。又怎么样。

命运总是假借一些人事的力量,来颠覆我们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可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这样执着地相信,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我该向谁去问。

我想到苏路加。我要告诉他,遇见他,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最好的一件事情。

我说,杨懿,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再默守自己的心事了,就算他分明知道而不点破,我也想亲口告诉他。

趁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趁一切。来得及。

两天后,大雨停了。陈浅被送往殡仪馆,在烈火中大去。她的妈妈哭晕了几次,爸爸过度悲恸,目光呆怔,谁唤他,他都反应不过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陈浅,如果你看到你的亲人是这样难过,你会轻率赴死吗。我知道当时你会有多么羞愤难当,可你的父母呢。你想过他们没有。

倪险岸为她扶灵。没有泪水,一滴泪都没有。他攥紧拳头,青筋迸出。我知道他想查出谁是肇事者,这几天来,何曾陪着他四处打探,未果。

我想他不会放弃。

一片号啕声中,欧阳娟扶住我说:“何剪烛,怎么会这样?”

是的。怎么会怎样?几天前,陈浅还笑语嫣然,叫我姐姐,给我几颗大白兔奶糖。

镜头一格一格徐缓地摇,她朝我笑;她把头靠在我肩上,轻声说,姐姐,我希望能和他到永远;她和我坐在他的摩托车上,她回过头对我说,姐姐,你不要怕;她穿着干净睡衣,躺在我右侧,她说,他们要建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说,和倪险岸的婚礼上,是要对唱情歌的,不唱别的,就唱《射雕英雄传》里那首,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变了有情义……

她说,姐姐,我想和他天长地久,又说,如果老这么恩爱的话,活到三十岁就可以了,再想一想,四十岁也不坏。说这话时,她的神情里透着可爱的认真。

年轻时就是这样,把死想得很平常。

她那么香地成长着,那么确定过这份感情。可是陈浅,你竟然连三十岁都没有活到。

可怜娇艳十三春。

我就在这无边的回忆里痛哭失声。她那样美丽,而且可爱至极。

陈浅,人生如骗局。

人生如骗局。

都说灵魂是居高临下的,那么,她看到他的伤心了吗,看到我们在流泪吗,她后悔离开我们了吗,她独自在那边,很冷很黑暗,她怎么过?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倪险岸跪在陈浅父母面前,认了他们做父母,一辈子,都会是他们的儿子,要待他们如自己的父母。三个人的眼泪流到一处,此情此景,叫人唏嘘。

最后,倪险岸要去了她一捧骨灰,装在一个小小的戒指盒里——戒指是银的,他尚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给她买一枚钻戒。但我们都相信的,就算是银戒指,照样可以圈住她的永生。

戒指被火化了。他把骨灰捧起入盒,拿根绳子系着,戴上脖子上,靠心脏的位置。

就像从前那样,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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