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岁月短1(1 / 1)
我并没有将他父亲的突然到访告诉佟正中,直觉认为那将是一件令他伤心的事情,反正我们的谈话也没什么实质意义,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何必自寻烦恼呢?为他,也为我。
只是老人家时日无多,即便再不情愿,他这个唯一的孙子也不应漠视不闻。于是我闲闲地跟他提起玫琳找过我,试探地问他要不要再去一趟。
佟正中不表态,一声不响地摆弄他的文件与图纸。
我想我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去与不去在他自己,于是回到书房继续埋头写我的论文。
一个下午,他从外面回来,脸色很难看,硬是将我从书桌后面拉出来,紧紧抱着我不肯松手。
我没出声,他如果愿意会主动对我解释。
半天,他才开口,“我去见过爷爷了。”
我“嗯”了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确实快要不行了,骂人都没有力气。仍是老一套,叫我回去接手家族生意,说是不放心交到他那个花花公子儿子手里。”
我不说话,私心里不希望佟正中答应,不希望我与他的距离拉大。
问他,“你怎么回答的?”
他苦笑,“我要是真在乎他的财产,一早就回去了。”
我松了口气。
他的手臂紧了紧,贴近我的耳朵问,“我不听他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你还愿跟着我吗?”
我无声地笑,反问,“这样,我与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卑感,不是更好?”
他轻轻含住我的耳垂,温柔地亲吻,含含糊糊地问,“真这么想?”
我一边痒得咯咯地笑,一边大声肯定地答,“真的!”
我是真的这么想,没有骗他。
没过两天,半夜,我们刚刚入睡没多久,被电话铃音吵醒,佟正中被我推了一把,极不情愿地去接起来,听了听,一句话没说就放下了。
他默默地坐到我那一侧的床沿边,背着我,半天才开口,“我爷爷去了。”声音沉得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我一下子就完全清醒过来,坐起身,一边抓睡衣,一边对他叫,“还不快过去!”
他一动没动,我扳过他的肩一看,脸上已有了泪痕,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疼起来。
我说,“你别难过。”
他摇摇头。
我将他的头揽到自己胸口,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劝慰他。
那一晚,他并没有赶去大宅,他说人已经没了,去不去都没有意义。
接下来的两天,十分平静,我猜佟家人一定是忙得人仰马翻,没人来打扰我们,佟正中整日呆在公寓里,不大说话,拼命地吸烟。
我一直想,他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对亲情表现得十分冷淡,另一方面却是将家人都放在了心里面,对他母亲如此,对他爷爷同样如此。
我问他要不要出去度假散心。
他说还是参加过爷爷的葬礼吧,起码在坟前献束花。
我悄悄给玫琳打电话,问她情况如何。
玫琳在电话里直叫苦,说是大宅里好多人,都等着律师在葬礼过后宣布老爷子的遗嘱,她忙着应付一堆远近亲戚,很累。
我记下了葬礼的时间和地点,出门去为佟正中和自己选出席的穿戴。
买回来,黑漆漆的两套衣服挂在衣柜里,佟正中看到了,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吻了下我的额角。
突然接到王守裕发来的邮件,很吃惊,自从我们分手后,再未联系过。
他问我的近况,告诉我他不久会到伦敦出差,想知道能不能见我一面。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复他,毕竟不是仇人。便如实告诉他,我订婚了,未婚夫家中有事,可能要滞留在法国一段日子。
他没有回复我。
我也没时间去琢磨,毕竟身边人才是最重要的。
陪着佟正中去参加葬礼,那位老人,我甚至没有见过一面。
葬礼那天天气很好,难得地好,我们的一身黑衣与骄阳盛日十分地不协调,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目光中看到了无奈。
佟正中说,“我母亲葬礼那天也是个难得地好天气,一丝云都没有。”
我戴着宽边的深色墨镜,抬头看天,仔细看了半天,叹气,也是没有一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