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不是说让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吗?”她的目光看似坚毅实是中空,娇娇怯怯伸出了手,饱含着一种祈求,慢慢抽走了他手中的香枝,看他似乎并不反感,心中欣喜,便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走,离开这里好不好?”
第一次,她的手心是暖暖的,而他的手指,却冰冰冷冷如十二月的冰柱。
有人已欲上前干预,他没有甩开她的手,回头与众人抱歉说,有点私事,去去就回。
他的笑容,一反先时的高高在上,如明月清风怡人。
虽然祭司认为这会耽误吉时,但他的话谁也不敢有异议。
众人眼睁睁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转入偏殿,均暗自稀奇。
朱璧一跨进殿门,她就把门掩上了。
“你不是——唔——”软软的唇,挟着香风醉人,扑面而来。
众宾客在等,还好,等不了多久,朱堡主回来了,眉眼间还多了抹春风得意。
礼毕,众宾客上前道贺,正要转出家庙,门外匆匆来宣:皇上驾到!
一时,众人慌了神。
新登基的大元帝独孤澈只是轻车出行,一身便服,三四名随从。朱璧上前相迎时,他的威严冷穆便成了春风融融。
接受众人朝拜时,他只匆匆说了个“免”字,便携着朱璧的手,道声:“恭喜了,朱堡主。能否寻一处安静清宁之地,陪我先喝杯茶?”
皇帝开口,谁敢执拗?
于是众人只好在檐下等着,睁睁看着皇帝与朱堡主携手,再次转入了那偏殿。
千层帷帐,是一式的素白,恍如灵堂。
大元帝跨时门里,便微皱了皱眉,但随着殿门闭合,他琉璃色的眸便涂上了柔和的色泽。
手抚上了朱家堡新堡主的肩膀,知其不喜,强作兴师问罪状:“自入城而不拜君,未免太嚣张了吧?”
朱璧没有避开,只是侧身斟茶,轻饮一口,却没有让他喝的意思。
“秦梓父子我已擒下,其余诸事我皆已托乔知接手,皇上应知我心意已决。今日难得皇上来,当日出手相攘之情,朱璧定不敢忘,往后虽不敢以朋友自称,但皇上有事,朱家堡定全力以赴,就以此茶代酒为誓!”
玉瓷酒壶微倾,又斟满。
“朱家堡世代堡主皆在任位之日会与大元皇帝结下滴血之盟,同饮结心之酒,可惜历代交好,却毁在了我父王手中。”
大元帝慢慢倾身,自他手中端过了这杯茶,停放于桌上。
同时只手自袖中取出了一柄镶珠砌玉的金刀,金光一闪,血珠子自指间海天一色的蓝宝石上滚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尽入杯中。
“若还信我,同饮此杯?”
朱璧的目光微烁了一下,看着他端起,笑而递至面前。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殿门。
“陛下的这杯茶,只怕他喝不得!”同样一身素白的方墨,大步走进,脸色雪白,眸中犹有血丝。
大元帝慢慢回头,“你觉得,你能替他做主吗?”
眉不扬,眼不动,慢声还含笑,令人毛骨悚然。
方墨无惧,颈下的青筋绷起,喉结一滚一震:“只要他知道,下令毒杀他父亲的人,不是我的母亲,而是陛下您!——你说,他还会为虎作伥吗?”
大元帝的笑开始生动起来,回手轻拍朱璧的肩膀:“阿璧,你瞧,你这位好弟弟竟然也会这一招呢!你还要留着他吗?”
朱璧的表情没有变,淡然一笑,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留着他,让他亲眼瞧见自己的母亲慢慢死去,比杀了他,应该更难受吧!”
“朱璧!”
方墨红了眼,想冲过来,却被大元帝身后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扭住了胳膊。
“你信我,是他,他为了——”怒吼声被丝帛之物堵住,只能扭曲。
“谁是谁非,我早已明白,你何须自讨苦吃?”朱璧嗤的一声冷笑,将杯子往唇边一送,饮了半杯,还交予大元帝。
大元帝笑了,笑着将手中的杯子一掷,半盏茶水,洒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朱璧面不改色,只问:“皇上这是何意?”
大元帝伸出了拇指,轻轻拈住了他的下巴,满眼轻佻意。
“阿璧,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上你了,你不应该这么迟钝的。”
“这杯茶,我果然是喝不得的。”朱璧仿佛有些站不住了,只能苦笑。
方墨已急得满头大汗。
“放心,放纵了你这么多年,我又怎么舍得杀你?”大元帝一挥手,左右便将方墨往外拖去。
最后一眼,是他弯腰,吻上了朱璧的脸。
殿门一开一合,阳光一明一暗。
他的眼睛不由眯了一下。
只是一瞬,一条黑影已自殿梁上扑下,利刃寒光,直取前胸要害。下意识地抱着胸前人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躲开,一边大喊:“来人,有刺客!”
殿外脚步声雷动,殿门已被撞开,侍卫黑压压冲了进来。
才松了口气,突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待他意会过来,胸前一痛——
“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轼父夺位,做得好极!”
怀中人抬起了头,俊美无边的脸,笑出了一道道裂痕。
伸手拍拍他的脸,无比亲昵地轻呼:“好侄子,接下来,该将你父亲夺我的皇位还给我了。”
脚下,是惊心动魄的一幕,看着秦梓从后边掠上,一刀砍下了独孤澈的头颅!
南若愚猛的掉过头来,将脸埋进了他胸前,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呼吸。
“你怕什么?秦梓赢了,你就将是大元的太子妃,我是不是得要恭喜你了?”他终于开口,带着满脸的嘲讽与失意。
她虽然对他使了酥骨散,并封了他的哑穴,但在独孤澈掷了那杯酒,说了那番话时,她便解了他的哑穴。
她用眼睛示意他看清楚,这就是你拥戴的皇帝。
朱璧一直沉默着,直到此刻才开了口。
南若愚咬着唇,本待反唇相击,但他眼中的落寞让她心疼。
反手搂住了他的腰,下巴蹭蹭他的脸,低声道:“我一直觉得,我欠了他的,总算,现在可以还清了。”
“那么我呢?你不觉得你这样又是欠了我的吗?”他的脸稍稍有些回暖迹象,语声却仍是冷冰冰的。
等了片刻,才听她轻声哼道:“那我用一辈子来还你,总行了吧?”
“你——”他气极,又有些绝望,这个女人,是不是永远不懂他要的是什么?
“昨夜南方来见我,说她倒是很愿意与你二女共事一夫的,可是你却拒绝了她,还为我们祝福,难道是她说了谎?”
他说得倒是轻描淡写,换她张口结舌,有苦说不出。
既然答应了南方不把那件事说出来,既然说了自己要放弃,转眼难道就要自打嘴巴?
方墨出的果然是馊主意。
南若愚畏缩了。
“为什么不说——将军府的那夜其实是你?”他叹气。
她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说了,才知失言。
“其实是谁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心中究竟有谁,我在乎的,只是这个而已。”她低声嘀咕。
他笑了,温温软软地亲了她一下,“可是你不说,我会觉得我欠了她太多,差点要一辈子跟她绑在一起了。”
“那你现在是想怎样?她对你毕竟有救命之恩啊——”想到南方,她所有的勇气又消失怠尽。
“王婉玉说,如果因为救命之恩就娶的话,第一个应该轮到她,然后湘上君也派了阿采来,让我莫忘我的结发妻子只有你一个,顺便就提醒了一下我做了多少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我就觉悟了。就算你不回来找我,等完了朱家堡的事,我也必会去找你!”
南若愚突然发觉自己是个傻女人。这也许要感谢南方。是她让我来救秦梓,如此,我才有了借口回头。我就是这样既想要你又不敢信你,于是翻来覆去折磨你也折磨自己。
两人就隐在偏殿牌匾后的暗阁中喁喁私语,而底下的人都已杀红了眼,哪里知道在头顶的匾额后边,还有这么一处暗阁。
不是朱氏中人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朱璧后来便猜是方墨给南若愚出的主意。他说这是最蹩脚的美人计。
南若愚逗着怀中的小猪说,反正你爹爹就是中了妈妈这最蹩脚的美人计!
厮杀声一片中,什么人喊了声“皇帝死了!”
另一方立时军心大乱。
那一日,南若愚抱着朱璧静听着杀声渐渐隐去,终于月光照进了窗格子里,一片详和宁静。
“你帮秦梓夺了帝位,不怕阿泽失望吗?”
“秦梓是身不由己,我希望阿泽跟阿优可以做一对平凡夫妻,就象我们,鱼和璧,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不可以纳妾吗?”
一声惨叫,又是一天的日升东方。
本文由4020电子书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4020.cn/
电子书论坛:http://www.shuku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