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此路标志不明(1)(1 / 1)
此路标志不明
终于要走了,潘东明还在上海开会所以不能送行,公司里的一些幕僚和部门负责人组成了欢送团,大家的笑容亲切而实在,堆积在每个可见的角落,像欢送出访的元首。于鹏虽然人缘不错,但也没见过如此热烈的阵势,感动之余只有握手再握手。
同去Z城的还有黄晓晓,她的身份是经理助理。他们已经比较熟悉了,于鹏很绅士地拉开车门,黄晓晓小巧地缩进座位。大家挥手间,车子启动,于鹏轻踩油门,公司大厦、同事面孔……被甩到了后面。
于鹏看看黄晓晓说:“系安全带。”
车子轻快地穿行在高速公路上,于鹏看着单调的景色,有一点焦躁在心底铺了层油膜。没多久,他就把车子开到了时速一百五十公里,黄晓晓心里发虚,却不好直说,便挑了一张舒缓的音乐CD播放。也许是音乐节奏的作用,于鹏笑了,脚渐渐抬高,车速降了下来。
他们断断续续地说着公司的事情,说着于鹏的伤。关于黄晓晓自己,却很少被提及。
从公司总部所在的C市到Z城要走四五个小时,于鹏伤愈不久,身体还有些虚,但他一向要强,没让公司出车或派司机。上午的阳光懒洋洋地似要把他融化,开了一个多小时后,他有些困倦了,眼皮略微有些打架。
黄晓晓轻声道:“于经理,我来开会儿吧,你是不是累了?”于鹏怀疑地看看她,黄晓晓一笑,拿出驾驶证来晃了晃:“还是B照呢。”于鹏困得很了,也顾不得许多,把车停在路边,俩人调换了座位。
黄晓晓轻巧地启车挂挡,稳稳地把车子加速到时速一百公里,于鹏看她开得很稳很在行,放心了,于是放倒了靠背,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
一个身披麻片“衣服”的人,在挥舞长剑……
一个女人扑向一团红红的东西,顿时灰飞烟灭……
许许多多飘忽不定的人,兵器,血……
于鹏回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境,他努力分辨每个元素,每种颜色,却无法有效捕捉任何一个点。他似乎穿行在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里,只能看,却不能记录。没有声音,没有味道,没有触觉……一幕幕哑剧不停上演、谢幕,循环往复。突然,一声叹息让梦境戛然而止。
很真实的叹息,来自脑后!
于鹏浑身激出冷汗来,后座上,是叔叔的骨灰盒!
他瞪大眼睛猛然回头,但骨灰盒被黄绸子包着,一切完好,没有异常。
突然醒来的于鹏把黄晓晓吓了一跳,她一面稳住方向盘,一面从小冰箱里抠出饮料递过来:“于经理,空调太冷了吧?我关小点儿,刚才都看见你打哆嗦了。”
于鹏勉强笑笑:“没事没事,做了个不好的梦。”
黄晓晓还是把空调降了一档:“做噩梦,是不是椅子不舒服?”
于鹏摇头:“没事,想起了医院里的事情。”虽然表面平和,但还是寒意未尽。刚才那声叹息太真实了,他连着打了几个冷战才稳定下来。
“哦。”黄晓晓没多问,可能是觉得刨根问底不大合适。她看看时间,然后拿出手机来:“……Z城分公司吗?综合部吗?我是黄晓晓……对……于经理大约三个小时后到,请你们做好准备……对,走公路……好,再见。”
于鹏很欣赏黄晓晓的聪明劲儿,不过有吴云在,他对那些干练的职业女性总是喜欢不起来。
到Z城并不都是高速公路,他们到高速路出**了通行费,车子很快就颠簸起来。从一马平川的高速公路到年久失修的二级路,心理落差还是很大的。
前面不远是黄岭,从这儿开始,到Z城还有八十公里,不过这段路是最难走的。黄岭是老岭的支脉,山不算高,但群峰密集,树木葱茏,有几条小河穿插其间,就因为这些,被硬生生冠以“雪国桂林”的称号,向外推销特色旅游。
不过酒香也怕巷子深,公路不怎么样,游人如何来得,除了去Z城办事拉货的车,很少有外地车走这条公路。车少了,公路就显得冷清,附近也没什么人家,满山的林木随风呼呼作响,即便是大白天也觉得瘆人。
因为路面不好,于鹏怕黄晓晓开车吃力,出了收费站后二人又换了位子。黄晓晓听着音乐,于鹏还在回想刚才那声奇怪的叹息,二人无话。车下砂石与轮胎的摩擦哗哗作响,车子底盘很重,倒也不算太颠簸,舒缓的音乐有效化解了恶劣环境带来的坏心情。于鹏慢慢地也跟着音乐的节拍敲打着方向盘。
太阳逐渐西斜,同Z城发的最后一班客车打过照面后,就再也没见对面有来车。Z城的经济真是太差了,于鹏想到这儿连连摇头,要在这鬼地方推广业务,很难,真的很难。难怪上任经理打了退堂鼓,现在他去,弄不好还不如以前。
胡思乱想间,CD突然不响了,接着车子一顿,熄了火。于鹏靠车子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在路边停好。
他下车掀开车盖粗略检查了一下,油路没问题,滤清器也没问题,难道是电路问题?果然,一个保险爆掉了。黄晓晓也懂些汽车修理原理,下车在旁边看着,不时插话。于鹏从工具箱拿出一个备用保险插在电路板上,拧钥匙刚一打火,“噗噗”两声,保险电火一闪,又报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