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各自的过往（1 / 1）

“雨，我们该下班喽。”一声温柔磁性的声音在夏雨的耳畔响起。

专心埋首工作的夏雨从电脑中侧过头。她微望了办公桌上的台钟。时针刚好卡在五字大关上。

“蓝总，你该不会想要你的秘书我跟着你翘班吧。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下班的时间耶。我可没有那个资本跟某人一样当翘班族。”夏雨好笑地看着蓝亦琪。

自从那次夏雨的点头之后。她不再抗拒自己的生活有蓝亦琪的陪伴。她们之间还是没有什么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如水。但生活中一些改变还是有的。比如，蓝亦琪的时间表完全交到夏雨手上，由她操控着他的时间。其实，夏雨在他的时间表上做的修改可多呢？等于将蓝亦琪的应酬时间完全歼灭。除非必要。而她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如果这么多应酬的话，那我们哪来那个美国时间约会呢？”这个回答圆满获得蓝亦琪的赞同。

其实蓝亦琪这次破天荒居然要求提早下班，真的吓坏了夏雨。毕竟夏雨只是将他的时间表完全调整上正常的轨道，准时上下班的上班族，除非必要绝不加班。因为她懂得人一天的时间中，工作占了八个小时真的足够了。另外八个小时的睡眠是必须的，最后的八个小时是要适当的放松及娱乐。她可不再允许蓝亦琪的生活还是只容得下工作两个字。

“因为今晚有特别的节目。你如果不跟我一起翘班的话，是不会知道我如此破天荒的原因的喔。”难得的，蓝亦琪居然吊夏雨的胃口。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来，他突然发现他们两个都是该死的如此坚持原则。夏雨一直希望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套在他的身上，刚开始，他真的不习惯。但看着陪在他身边可怜的夏雨一直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搞得他不得不弃械投降。慢慢的演变成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他早已自动自发收拾好东西站在她的桌前等她。很奇怪的一个转变吧，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工作的重心是会持久不变的。但同时他亦都发现，工作永远都做不完的，而充足的休息更加可以令到他第二日加足马力的向前冲。

“琪，如果你想要引起我的好奇心好-难喔。因为本人别的什么都有，就独独缺了’好奇’。”聪明如夏雨，当然知道宠溺自己的蓝亦琪是不会放过自己参与他的任何事情。所以最后投降的一定会是他。对这，她可是自信心十足喔。

“真是的，我们之间难道不能保持点神秘感吗？你非得要这么对我吗？好，我说，我说总行了吧。因为今天是我仙逝多年母亲的生日。我想你陪我回老家一趟。”蓝亦琪慢慢地吐出。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人默默地去拜祭妈咪，然后再躲回家中回想与妈咪在一起的镜头。这一日的他，心情总会是沉郁的。但现在可不同了，因为有雨的陪伴。

“啊，你这个家伙每次事情都非得到最后你才舍得大发慈悲的告诉我吗？下次再这样，我绝对会跟你生气的喔。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们应该一天都翘班的。你知不知道？”夏雨很用力地吼完。她真的难以想象，琪今日破开荒居然会是这个原因。如果是她，碰上母亲的寿辰，她一定会用一日的时间去沉淀和缅怀。

“好了，雨。我下次会改进的。那请问我们还用做遵时守法的上班族吗？”完全出乎蓝亦琪意外的是雨的反应，瞧她比自己还紧张。看来雨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将自己的一切溶入他的生活中。这是一个好现象，不是吗？当初雨会点头，着实令他兴奋不已，他已不再采用紧迫强逼的态度要得到雨的爱了。因为他们这样的行为无异同于情侣，不用再执着于字眼。他始终坚信，只要两个人有共同的信念坚持下去是会长久的。

回应蓝亦琪的是夏雨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不一会桌面上的东西已一扫进抽屉，拿起提包，拖着蓝亦琪就走。

“咳，雨。其实我们不用那么着急的。妈咪不会怪我们的。”其实墓园根本就没有限制拜祭的时间。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时间的问题。但看夏雨的着紧程度，着实令他暗开心了一把。毕竟这是夏雨自然流露的反应。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发现吧。

夏雨停了下来，奇怪喔。自己做任何事情不是都慢条斯里，整然有序的吗？又不是自己的妈咪，干啥如此着急。这些自然而然的反应，是身体的本能。潜意识都当了是自己的妈咪吧。

“啊，不会吧。”心里正斟酌的这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雨，不会什么啊。怎么不走了？”望着陷入沉思中的夏雨，蓝亦琪猜不透此刻她的心思。难不成雨自己也发现了些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在想要买什么东西去看望伯母。”做缩头乌龟的夏雨又想抗拒自己向蓝亦琪靠近了。或许是自己过于忧心了，享受一时的幸福，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是一件开心的事，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又要像开始那样抗拒溶入他的生活呢？那自己的点头岂非多余之举。想通了，夏雨反而不再那么拘束了。她知道自己真的也很享受这种互相关心和爱护的感觉。真的，什么都够了。就算以后会痛苦，但这些幸福的回忆都足够支撑她度过余生。

“这个我告诉你喔，我妈咪超喜欢银星马蹄莲的。因为她喜欢马蹄莲那种清幽中的高雅，黑夜中的圣洁，而且还有药用功效。”说起妈咪，又将蓝亦琪拉入遥远记忆的漩涡。

琪的眼睛闪闪熠耀，淡淡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他妈咪的回忆，他一定很开心吧。她到这一刻，终于知道琪之前眼中透露的孤寂是什么。原来，他一直渴望着，渴望着妈咪涓涓细流之爱，家庭温馨的氛围。原来他同自己一样。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跟自己一样孤寂着，在同一片蓝空下。夏雨突然忘情地抱着蓝亦琪。

“琪，我会尽量令到自己做到跟你妈咪一样好好的照顾你。让你不再被孤寂包围。相信我。”夏雨哑然说道。喉咙一阵噎咽。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是如此动情的一个人，会因为别人的身世而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爱心潜质挖掘出来。或许情未到深处是最好的诠释。

对于夏雨的拥抱，蓝亦琪当然不会抗拒。天知道他想这个拥抱有多久了。他也紧紧地把雨抱在怀中，头也蜷在雨的发丝中。那种清淡如新的感觉在内心扩散开。他早就知道雨是一个外硬内热的女子，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有同情心，只是怕自己的付出会受到伤害。所以她一直隐藏着。没想到，将之掘出的会是自己。值得可喜可贺。他知道自己一开始的选择是对的。因为雨会心疼没人照顾和关心的自己，这种自然流露的情感骗不了人的。

“雨，我很开心以后的日子有你的陪伴。答应我，不要轻意的离开我，好吗？”蓝亦琪喃喃地道。

夏雨没有应声。只是再次紧紧地拥实琪。这种一辈子的承诺，她不敢允答。因为她不想做跟父亲一样背信弃义的人。或许时间会证明一切。她希望琪亦都会明白。

雨些微的反应当然逃不过蓝亦琪的心思。但他没有点破。说好不要承诺的，怎么又会笨笨地要求呢？自己真的很该死。

“雨，我们该走喽。没有谁会选择黑夜中去墓园探望的。”轻扯开彼此的距离，蓝亦琪拉着雨向停车场走去。

“琪，我发觉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喔。经常笑喔。倒是现在很难得才能看到你的笑容喔。不要对我那么吝啬嘛”一边翻动着手中的相册，夏雨终于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地大嚷起来。

自墓园回来后，他们并没有直接回位于市区的家。反而驱车前往蓝亦琪以前的旧居。旧居所有的东西都整齐有序摆放着，但都蒙上了一层层厚厚的灰尘。看样子，似乎缺于打扫。可想而知，蓝亦琪有多久未踏足这里了。是因为害怕席卷的回忆勾起伤心的往事。再望一眼一直呆在窗前的琪，从回来后，他突然将一叠厚厚的相册交给夏雨后，就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夏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面对过往的母亲，有着太多共同的回忆，伤怀是难免的。她只恨自己没能抚平琪的伤郁。

厚厚的相册承载的是蓝亦琪过往的童年，童年的他就已经是一个亮眼的小孩，纯洁迷人的笑容永远挂在脸上。与母亲畅无顾忌的嬉戏，都被拍摄者细心的捕捉那一瞬间。这本厚厚相册亦都可以看出蓝亦琪妈咪曾经对他的付出，从嗷嗷待乳开始到六七岁的孩童，每一张相片都巨细无遗地叙述着。她可以想象出她的妈咪是多么担心自己的儿子，亦都害怕当自己年老时，儿子追问这些照片的情景。这些她都设想到了，但谁能想到，这一日，她始终都没有等到。夏雨见过琪的妈咪，那是一个拥有慈爱温柔目光的妇女，淡淡的笑意始终挂在脸上。对别人永远都是宽容大度。有这样的妈咪，她相信今日的蓝亦琪亦都有她的影子。

“琪，我相信你妈咪真的很用心在爱你，就算她现不在你的身边了。相信我，她也一直默默的陪在你的身边，只是以你看不见的方式。跟我的妈妈一样。”夏雨淡淡地说道。她最终还是不能忽视蓝亦琪的静默。她不希望琪一直沉缅而难自拔过去。

“没事。雨。你不要过于担心。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特别感伤。雨…。”蓝亦琪嗫嚅着，他其实很想知道夏雨的妈妈怎么了。是不是也跟自己的一样。但又怕这样问会很唐突。

“怎么了。有什么不敢说出口的吗？这可不太像我认识的你喔。说吧，只要你想知道的，我会知无不言的喔。这可是我难得开金口的时机，赶快把握吧。”夏雨笑笑地道。她不知道琪是不是想知道自己母亲的事，但在未确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判断。

“是你的说喔。雨，你可不要反悔喔。我想要好好的了解你。你可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吗？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不要勉强。”抓准机会是商人做生意的原则。蓝亦琪当然不例外。

其实真要夏雨说出过往不堪回首的事，那会令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是如何的受屈辱，以及自己当初的誓言旦旦。但望见琪期待的面孔，她真的不忍心拂他的意。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尊重自己的一切，除非自己想说。这段往事她甚至没有同任何人提及，包括王薇。因为她知道这些过往已经是过去的了，没有再提的必要。反而会勾起更多的不堪。但现在…

夏雨最终还是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种种娓娓道出。说到倔强愚笨的母亲不仅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最后连性命都赔上。她捏紧了双拳。说到底，她真的不能谅解父亲。为何父亲真的狠心到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母亲。她们之间真的曾经深爱过吗？为何放手放得如此轻易，就如此粉碎彼此之间一切联系的桥梁。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搞懂过父亲的心思。

紧握的拳头突然被一股温暖包围着。是蓝亦琪那双温暖的大手，正慢慢揉合自己的小手。

蓝亦琪很心痛雨所承担，任谁都没法谅解深爱的人会如此轻易放开对方的手，尤其雨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认同和关心。这一直是她所缺少的。原来雨比自己更加需要别人的关心。

“雨，我会把你父亲所缺少的那部分补回来的。但，我和你父亲不一样的是，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手，尤其在你闯入我的生命之后。我不想你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我要你永远进驻在我的心底。”蓝亦琪低低喃道。彼此的手却不曾松过半毫。

时间静静流泄着。她们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窗外已经乌漆一片，黯淡无光，或许是月牙也感应到她们的心情，来个相呼应吧。因为言语过多，始终及不上行动的重要性。或许在这一刻，她们彼此都有了以后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