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三（1 / 1）
苏离深深的呼吸，寂静中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晖映也不再进逼，望着她的样子好象在看一只在猫爪下徒劳挣扎的老鼠。时间只过去了十几秒而已，苏离却好象经历了十几年。她终于忍不住，一开口连自己都吓一跳，嗓子嘶哑，几不成声：“我希望...是我误解了你。”
“你从来都没有看错过我，”晖映回答，用玩味的眼神注视着苏离，“我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不是么？”
“什么计划？”声音抖啊抖。
晖映却伸手向苏离，边爱怜的说：“你看，一头的汗...”语调温柔，好象他们是一对相恋已久的恋人。
苏离猛的低头，想从晖映身边逃开，晖映手一沉，拉住了她的胳膊。苏离惊叫：“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晖映微微一笑：“我坏？这也是被你逼的。这一路上行来，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我希望你可以放弃乐也于选择我。可是，你太不争气...”
苏离：“你到底要干什么？”眼泪奔出眼眶，不知道是由于心里害怕还是胳膊被拽得太疼。
晖映还是自顾自说自己的：“本来我可以放过乐也于，放过落寂，可是...”说到这里，语调忽然变得低沉，“落寂真的毁灭了，那也是你造成的，苏离！”
“你胡说！胡说...”苏离呜咽，“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拿你当朋友的啊...”她是真的伤了心了，因为乐也于临睡前的那个表情，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晖映，却换来如此结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面对全族毁灭与亲人的背叛，乐也于怎么能承受得住？
念及此，苏离只觉一阵伤心涌上，泪眼汪汪的望住他的眼睛，说：“晖映...从魅潋城到落寂岛，再到这里，我们四个在一起虽然有过争吵，但是还是一路互相依靠的走过来了...乐也于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为了你，为了落寂，跟着你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们也都把你当成可以依赖的朋友...当我猜疑你的时候，乐也于都为你开脱，我都恨自己太小气，容不下你...可你...”话至此，已经伤心不能言。
黑暗中看不见晖映的表情，握住苏离胳膊的手松了下来。
苏离转身正面对了他，用手擦擦眼泪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是因为我才对乐也于做这样的事情，那我答应你，无论你希望我怎样我都怎样，但是，请你放过乐也于，不要伤他的心了，他一出生就面对全族灭亡的危机，从小就在长老那很苦很苦的修炼。现在遇见了你...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因为他终于不再寂寞了，他不是一个人为了鲛族而努力了...还有你啊...你们是兄弟，本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别说了！”晖映冷酷的打断苏离的哭诉，转身躲了躲苏离的婆娑泪眼，“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太晚了...”
“不晚！不晚！”苏离情急下抓住晖映的手，用力的握住，道，“放我们走吧...我们回落寂，这次无论长老们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只要能修复王之泪...”
晖映冷笑：“你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那我们还是依照计划去蕺都，帮你取得王位...”苏离急忙换建议。
“取得王位？”晖映似是反问又是自言自语，嘴角带出一个笑，对苏离说，“我有更简单的办法，你想不想知道？”
“是...什么...”苏离下意识回应。
晖映背着手缓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月光洒进来，那一地的白色在苏离的眼里竟变得分外刺眼。晖映望着清冷的月光一阵出神，苏离慢慢摸向房门，晖映却转头，说：“离开蕺都的时候，我那身为王的父亲说：如果能将乐也于带回，无论生死，他都会将王位传于我...现在乐也于已经在我手心，你说，我还需要用别的办法来取得王位么？”
“你...你...杀死了他？”苏离气怒下只觉心痛的厉害，手捂在心口上，疼得蹲在地上，勉强抬头看着晖映的身影，泪已干，满眼怒火的斥责他：“就算这样得到了天下，你会开心么！你的良心日日夜夜都会谴责你！失去了家园的鲛人会诅咒你！你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惊恐不安中，惶恐的过上几千年！你会后悔的！”
“后悔？呵~”晖映冷冷的一笑，“一个刚出生就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活活摔死的人，他有资格后悔么？而那个本应该是父亲的人，若不是因为对这种忤逆行为而勃然大怒，这个人，早就成了桌上的一道菜。他从小就被丢在冰冷的房子里，无人过问，在黑暗中挣扎着长大。周围所有的人都歧视他，嘲笑他，他们吃着他吃不了的食物，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甚至对他的身体打起了主意...一个这样长大的人，你说，会有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知道后悔的意思？”
晖映的这番话让苏离寒彻心骨，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子颤抖着，晖映看在眼里伸手做了个想扶的动作，但还是停住了。苏离说：“晖映，看着我！看着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全是坏人，有人欺负你，也有人关心你！为什么你要伤害关心你的人而去讨好伤害你的人呢？”
晖映定定的望住苏离的眼，眼神空茫，似乎陷入了回忆：“关心我的人？呵！在哪呢？谁关心过我呢？”
苏离急道：“乐也于呀！他一直都很关心你！”
“乐也于...又是乐也于...”晖映重新戴上了冰冷的面具，对苏离说，“你关心的还是他...你担心我会杀了他，是么？”不等苏离回答，他又说：“怎么会呢？把他献给父亲，填补失去的湮季。我怎么舍得杀他？”
“你！”苏离眼见劝说无望，发了恨道，“你太险恶了！你居然做了这么周密的计划，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们...”。
晖映说：“其实，我的计划本来很简单：在魅潋城寻找寻泪之人，然后捉住，仅此而已！可是没想到还遇见了你，你是我整个计划中的变数。遇见你之后，我本打算放弃计划，带着你躲到草原里，过只有你和我的生活，可是你只想回家，回你的世界！不毁掉落寂，我怎放心？”
“所以...”苏离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我将你们带到这里...”晖映接了苏离的话往下说，“我暗中在珑鳇夜间歇息的水中倒了珍珠水，珍珠水慢慢浸润他的身体，可让他在毫无感觉之下促使成型提前，本以为乐也于在珑鳇成型后会有回应，成为女体。没想到受了你的影响，他居然没有成型！我得承认：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苏离：“你可知道为何你竟一连睡了三天？”
苏离咬着下唇摇摇头。
“在林中你所吃之物，叫做安眠草。吃一片有安神之用，吃多了，就会嗜睡了。你太精明，我担心你会坏了我的计划，所以就让你多睡了几天。”
“那么，蕺人攻打落寂岛也是假的？”
“本来是...不过，珑鳇离去后，就变成真的了！”晖映说起这些话来，语调无波，好似在聊些家常一般。
苏离皱紧眉头。
晖映继续着他的话语：“那三千只旱禽也是真的！珑鳇身后，跟着我派遣的先头部队，只等珑鳇唤出了进入落寂的通道...”又笑一笑，“你不是曾笑话我没本事毁掉落寂么？我就毁了给你看一看！”
苏离此时此刻，只能用一个“你！！”来表示愤怒，晖映也不理会。
苏离想问他将乐也于给怎样了，但是一看到自己每提起乐也于来，都换来晖映的变本加厉，于是也不敢问，心里急急的只想对策，一时之间，又怎想的出？这下惊慌得手一直发着抖，思绪片刻都停不下来，整个心都慌乱做一团。
似乎是看穿了苏离的心思，晖映主动说起了乐也于：“乐也于夜休的鲛池，是经过安眠草茎打磨的，效力虽然慢，但却很有效，让人防不胜防。他现在处于沉睡状态，只要不离开那些水，他就无法清醒过来。”说罢又一笑，“现在，乐也于已经被我的仆人抬到信迪府去了。。。”
什么！苏离大吃一惊，转身冲向房门，晖映冷冷的笑一下，也不阻挡。苏离出门来，看见门外不知道何时冒出一长溜的冢蚩人，象是在印证晖映的话一般。苏离没顾上想这些，直接冲进了自己的房门，屏风后一片空荡荡，乐也于真的不见了。。。
身后又响起了晖映的声音：“明日一早，我父亲将会来接乐也于去蕺都！”
“为什么把这一切都告诉我？”绝望的苏离声音里有种平静，仿佛大限来临时的那样。
晖映缓而坚定的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