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我差不多休养了一年才复原，但身体情况也不如从前了。

康熙二十三年，礼部又开始了三年一度的选秀，我的妹妹佟紫菀，还有乌能伊的妹妹伊苏，都理所当然的被选入了宫。我让伊苏住进了从前乌能伊住的储秀宫。伊苏的样貌、性情都有几分似她的姐姐，而我的妹妹紫菀，却是个与我一点都不似。

我们虽然是亲姐妹，但一日也没有相处过。她出生在康熙七年，那时我已经入宫，我只在母亲带她进宫看我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她是个个性很强的女子，入宫对她来说是件很不屑的事。我本想让她与我同住景仁宫，谁知她竟自己从皇太后那里要来了延禧宫主位，令我一时之间，在宫里很尴尬，尤其是在太皇太后面前。

其实，紫菀想住进偏僻的延禧宫，我很了解她的心思，她是在逃避后宫的生活，有些似当年的我，身位姐姐我只是不忍打扰她的清净。

宫中的日子越来越平淡，唯一不平淡的也许就是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生与死。

康熙二十六年冬，太皇太后病得很严重。他日夜守在慈宁宫，我也一刻不敢离开。

夜里，我劝走了疲倦的他，独自留在慈宁宫，更鼓打过了四更，我有些犯困。忽然隐约听见，昏睡了一天的太皇太后唤我的名字，我一下子清醒了，连忙伏到她的床前。

“扶我坐起来。”她弱弱的道。

我将她扶起靠在枕头上，动作有些慌乱。

她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我：“你是不是一直很怕，我这个老太婆。”

“臣妾不敢。”我慌忙低下头。

“抬起头来。”

我只好慢慢的抬起头，昏黄的烛光下，我与这位威严的老祖母四目相接，我不禁留意到，她的脸上已经少了往日的威严，似乎曾经的风雨沧桑一一显现，不变的只有她犀利的目光。

“好一张精致的脸，我见犹怜，何况是皇上。也难怪我老太婆多心，不过你当然不是那两个薄命人，我的孙儿也不是他的祖父和父亲。”

我不太听得明白她的话中隐意。

“你在想什么？是我老太婆的话不好懂吧，你当然不明白，你没见过宸妃，也没见过董鄂妃，不可能会知道，你咳嗽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她们。”

听到这里我隐约解开了，这么多年来她不喜欢我的秘密。

“不过，你又真的不像她们，你从来不会一脸愁容，也不多愁善感。你到是个有灵气的丫头，不过不太精明。”

我在太皇太后面前，习惯了小心说话，我还在思索怎样对答。

她却道：“你不用想了，去把皇上叫来吧！”

我一听似乎得到了解脱，忙唤太监去请皇上过来。

皇上很快就赶来了，太皇太后遣退了所有的人，她有话要向皇上交代。

我在慈宁宫的外堂守了一夜，天亮了许久，内殿里响起了他的哭声，我跌跌撞撞的跑进去，看见他伏在太皇太后身上哭的很伤心，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哭的无法收拾，我一直站在他身后不敢打扰他。

我明白，对他来说这位老祖母是他最亲的人，是她一手把他扶上了帝位，教会了他如何做人、如何做皇帝，这份情深到他人无法体会。我看到躺在塌上的老祖母，她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安详，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扶起了大清两代幼主，现在该是她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直到皇太后赶来拉开了他，我才见他满脸泪痕，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更况是帝王，原来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操办完太皇太后的丧事后，我累得又大病了一场。这些日子以来他变得十分暴躁，动辄对太医们大加斥责，是太皇太后的死他依然无法释怀。

夜里他来看我时，又大发脾气呵退了所有的人。他端了一碗药坐在我床边。

“皇上，何须如此，我的身子一向都是这样怨不得别人。”

“是这些个奴才太不像话！”

“皇上又何必执着，有的事是你我无法把握的。”

他看着我笑了，“执着？也许朕是在执着，是朕知道有些事朕可以把握，比如你，现在朕只剩下你了。”他有些伤感“皇祖母已经75岁了，朕是不能执着什么，但是你，你是一定可以和朕一路走下去的，对吗？”

“会的，我会的。”除了这几个字，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轻轻的吻在我的面颊上，我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他的怀抱总是很温暖，我却有种幸福转瞬即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