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心意(1 / 1)
头好痛。
当许可洛在柔软的床铺上悠悠转醒时,这是第一个窜进她意识里的感觉。然而下一秒,她却顾不得头痛不痛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一骨碌弹了起来,戏剧性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发现还是“包装”完好后稍稍松了口气。环视了四周一圈,她觉得这个房间的布置和风格好像有点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更多的线索。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只记起昨晚她和纪安阳喝酒来着,然后,然后……
拍了拍晕晕沉沉的头,她从床上爬了下来,放在床畔的那双男式拖鞋让她又紧张起来。检查了放在一边凳子上的包包里东西都完好无缺,她理了理衣衫,迅速走到门边,轻悄地打开房门,探头探脑走了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简约的装璜、家具的摆设和色调都很眼熟……
“咳咳!”就在许可洛感觉快要想到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清咳了两声。她惊讶地回头,看到拿着杯水站在厨房门口的人时吓得双眼圆瞪:“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家。”唐墨冷冷地陈述事实。
许可洛眼珠子转了一圈。对哦,这里是唐墨家嘛,怪不得她觉得熟悉。那、那她……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当下窘困起来,声音小得像一只苍蝇飞过。
“怎么?不记得了?”唐墨自鼻腔冷哼一声走了出来,声音仍然不带一丝温度:“昨晚俱乐部的人打电话来说你醉死在了他们门口,让我过去接一下。你嚷着不回家还一身酒气的,所以没办法才只好把你带到这。”
依着他的提醒,许可洛回忆了一下,心中大惊,暗暗倒抽了一口气。
“谢谢!”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唐墨:“不好意思,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要误会了,换作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虽然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不走运他们打到我的手机上,不过作为同事,我总不能束手旁观让一个女孩子睡在路上。”唐墨喝了口水,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
许可洛心头微窒,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刚才她或许还有点迷糊,可是现在却完全清醒了。此时此景,她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喝醉酒让人抬回来,现在又这样站在这里是多么愚蠢可笑的事啊!
唐墨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往书房走去:“我有事要忙,你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就好。”
“唐墨!”看着他冷硬的背影,许可洛深吸了一口气,说:“投标案的那件事是我自作聪明误会了,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
她低低怯怯地道歉,唐墨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听着,情绪莫测。
“我说了,没兴趣。”最后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进了书房。
许可洛望着书房那扇被他关上的门,房门闭合的声音在空空的客厅里显得特别清晰,打在她心上,带出钝钝的痛。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了,眼一眨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慌乱地擦去腮边的泪,回房间拿了包包,迅速离开。
虽然昨天晚上她喝醉了,但她记得,她记得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可是唐墨他说没兴趣——他对报复方书恺没兴趣,对她的道歉也没兴趣,也就是说,唐墨对她的事都没兴趣知道了,即使他已经了解了她的心意。
空无一人的公寓的门口,背靠着那个她再也进不去的世界,许可洛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隔日星期天,唐墨和纪安阳在某个社交晚宴上相遇,同时出现在晚宴上的还有最近闲得发慌的唐昕。某只自以为掌握了□□准备八卦一番的妖孽看到唐墨后便凑近他身边,嘴角噙着暧昧的笑,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趁着身边的人寒暄完离开,唐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脸抽筋了还是脑子抽筋了?”
纪安阳无视他的抢白,只用耐人寻味的语气地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可洛?”
唐墨抿了一口酒,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纪安阳心生疑虑。那天他是亲眼看着唐墨出现的,可是,依他现在的反应,事情好像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往好的方向发展。想了想,纪安阳觉得可能是他和许可洛之间还没有谈开,于是敛了笑,拐弯抹角地说:“听说她好像和姓方那小子分手了。”
“哦,是吗?”
“是吗?”纪安阳转过头来看着他:“就这样?”
唐墨耸耸肩,一副“不然呢?”的样子,看着他那意兴阑珊的表情,纪安阳不耐道:“什么是妈是爸,你什么想法?”
“我?我应该对别人分手或相爱有什么想法?”唐墨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别人?”纪安阳被他一句话堵回来,气结冷笑:“哈!唐墨,真的吗?许可洛现在对你来说只是别人了?”
纪安阳话音刚落,一旁便有人走过来打招呼,于是他们的话题也就暂停了下来。可是聊了几句,对方却又说要介绍唐墨给他刚从国外回来的女儿认识。唐墨看了纪安阳一眼,什么也没说便随人家去了。纪安阳在他背后吹胡子瞪眼,自言自语道:“搞什么,那天明明很着急的呀。”
“谁着急了?”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纪安阳回头一看,叫了一声:“小姨。”
纪安阳和唐墨在宴会上提起许可洛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许可洛做了一个决定。
从唐墨那回来后,这两天许可洛都一个人长时间地呆在房间里。父母亲因为兄嫂的事烦心,也没有过多地在意她的不对劲。她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把自己封闭在一角,可越是安静地呆着,心里却越觉得堵得慌。
于是她便自己找事做,但周遭的许多东西好像都和她作对似地,不断地让她想要平静的心一次次地波涛汹涌。她收拾旧书旧报纸,报纸上的泡面广告让她想起有人曾买了一整箱回家说留着让她慢慢做;她打开衣柜整理衣服,那条粉嫩的高档雪纺晚礼裙挂在她的一堆衣服间,显得那么耀眼;她清理电脑上的文件,不自主地就打开了命名为“C’mon throught”的音频,一遍遍地让那忧伤的弦律在房间里回荡。
到了周日的晚上,她实在找不到事做,只好上网消磨时间。刚一上线,徐子曼的头像便跳动了起来。
“干嘛不回我信息?!”
许可洛打开放在桌上的手机,回了过去:“没看到,手机关机了。”
“为什么嫂子以为你前天晚上和我在一起?怎么回事,你夜不归宿到哪去了?”徐子曼的问题后面还跟了个邪笑的表情。
猜到徐子曼一定是和林汐通过电话得知了她那天晚上没有在哥哥家过夜的事,许可洛手放到键盘上还没按下去,徐子曼的信息又发了过来:“快点从实招来,是不是跑回头草那去了?”
心烦意乱的许可洛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干脆关闭聊天窗口下了线来。
很快地,徐子曼的电话便追了过来,许可洛看着刚刚开机的手机,无奈地叹气。
“许可洛,你怎么回事呀?”徐子曼有点气极败坏。
“我……”许可洛“我”了一下说不下去,她呼了口气,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压得死死地快要让她窒息了。声音里的情绪骗不了人,而她也无力假装下去,最后便只好如实地把所有的事向徐子曼全盘托出。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徐子曼听完后问。
“我还能怎么办,是我自己先放手的。”许可洛微仰起头,静默了几秒:“他都不要我了。”
这句话说完,她还是没忍住,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你问他了吗?”徐子曼的语气听上去很严肃:“可洛,这种事不能自己想当然的。”
问他?还有必要吗?一切不是都很清楚了吗?“他明明听到我说的话……”
“那他怎么知道你是酒后吐真言还是胡言乱语?可洛,如果他让你改变了,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当面去告诉他去问他呢?”徐子曼苦口婆心地劝。
爱他?许可洛为徐子曼说的这个字微微失神。这两天,她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便想起唐墨,黑暗中的辗转与叹息,让她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在她的心里对唐墨的感情已经积得如此之深。
是的,她爱他,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告诉过他。
或许到头来,她还是在担心自己,还是害怕把自己心意说出来后被会被当面拒绝感到受伤。以前,在她退缩的时候,唐墨总是不顾她的挣扎牵紧了她的手,那么这次,她是不是也该为了他勇敢一次?
沉默了良久,许可洛吸了吸气,对着电话那端的徐子曼轻轻地说:“好,我去问他。”
这次,就算会被拒绝,就算丢脸难过,她也要亲自去告诉唐墨她的心意,去问他还要不要她。
可是周一的早上,当怀揣这个决定的许可洛正要去上班时,却在自家楼下看到了坐在豪华轿车里的唐昕。
唐昕笑着请她上车“聊”几句,许可洛知道她是特地来找自己的,便没有说什么坐进了车里。
唐昕让司机把车开到华实,然后靠在车座上微微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洛,离开唐墨吧。”
许可洛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周之后,纪安阳出现在唐墨的办公室里,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默默审视着自己的纪安阳,唐墨深深皱眉。
“我马上有个会要开,你有什么事快说。”
“唐墨,我问你,你真的对可洛没什么想法了吗?”纪安阳也不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问。
唐墨收拾着手里的文件,懒得回答。
“那好,如果你已经不在乎她的话,那应该也不介意我追她吧?”纪安阳靠进椅子里,表情有些挑衅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唐墨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冷然道:“你又想玩什么?”
“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纪安阳缓缓地说着,声音里没有了平日里的轻挑:“我以前就想追她,要不是你,说不定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唐墨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随便你。”
“唐墨,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次纪安阳的表情已经近乎严肃:“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如果你真的对她没什么了,我会让她变成我的女人。”
听到纪安阳说出“我的女人”这四个字时,唐墨心头微微一紧。他双唇紧抿,锐利的目光在纪安阳脸上来回巡视,仿佛要看清他话中的真假。纪安阳回视着他,俊脸上确实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僵持中,周语珊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提醒唐墨会议的时间到了。
唐墨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随周语珊出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地侧过脸,沉声警告办公室里的人:“纪安阳,她不是你该碰的女人!”
闻言,在他身后的纪安阳缓缓勾起了嘴角。房门徐徐关闭前,他恶劣地嘲唐墨的背影喊:“唐墨,紧张人家就说嘛。不要装太久了哦,小心她真的跑掉!”
言者无心。纪安阳没有想到,他这句随口的取笑竟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