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混乱的端午节(一)(1 / 1)
我因为那天雷霄的话一直心神不宁。最后回到凌园下车之前,他打破沉默随口说要接我去四海帮过端午节。就这件事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他那天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搅得我烦躁不安。
“不是。所以他只有两条路,成为我的助力,或者死。”他冷冷地看着我回答说。
我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下一窜而起,想到陆一然的身份,在这场争权夺利复仇的战役中,他可能只是一个牺牲品。我立刻摇头瞪着他说:“你并没有查明事情的真相,也许一切只是一场意外,是你误会了呢?而且,陆一然是无辜的,你不能把他也牵扯其中。”
“是不是意外,到时候就知道了。至于陆一然,他早已经深陷其中,你唯一能帮他的方法,就是按我说的去做。只要你先帮我摆脱了南宫雪,陆一然我可以考虑。”他看着我说。
“你这样做不是在激怒南宫帮主吗?等等,你就是要这样逼出他的真面目?”我有些心惊地看着一脸笑意的他。
“我喜欢聪明的女孩子......你跟她是如此的不同,她如果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他突然眼神一变哀伤地看着我。
“谁?”我疑惑地问。完全不能适应他比六月的天还善变的脸色。
“叶紫......如果没有人动了手脚,你认为她的身体真的虚弱到生个孩子就不行的程度吗?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傻丫头却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说。眼神里狂怒的火焰几乎把我灼伤,心里却打了一个冷颤。
“叶紫是被......不,我不相信。是你没有照顾好她,是你!”我站起来恨不得打他一顿,眼泪却模糊了双眼,我用手胡乱地擦着止不住的泪水,瞪着他大声喊道。我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心里翻江倒海乱成一团。
“好了,别哭了。”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把我哭得稀里糊涂的脸埋在他的胸口,搂着我向电梯走去。我想挣开他,但他更加用力地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道:“如果你不想陆一然有什么意外,就按我说的做。记住,你已经跟恶魔坐上了同一条船,不能回头了。”
仇恨会让人变成恶魔,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雷霄会说到做到。离端午节越近我就越心烦意乱,一个是也许我不得不按雷霄说的去做,一个是小房子模型的来历没有一点消息,最后是我必须,而且马上要开始上游泳课。
我想了很多,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参入这场帮会内部复仇斗争中。我完全不知道黑社会组织的庞大和可怕,这些可能的阴谋、仇杀、猜忌、利益斗争等等,都不是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该考虑的。但想到叶紫,如花般凋零的少女,我的同窗,有着奇特联系的朋友。还有陆一然,与我一样在这个世界的泥沼中孤独求生的青梅竹马的朋友,无私保护我爱着我的人。我不想说什么为了逝去的与活着的之类感性的话,我的心麻木而空洞。但我突然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自己还被别人需要。我想知道自己存在的意思,生的意义。
看着这座阳光色的小房子,我突然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想念他。我无法克制自己去想他,混乱地猜想着他正在做什么。一脸严肃地开会?皱眉专注地看着文件?满脸不耐地参加酒会?或者开着他黑色的跑车,在洛杉矶海滨公路上飞驰?又或者,与一位美丽动人,家世良好,举止得体的世家千金共进晚餐?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在想我?
想到这里总让我心如刀割,胃里如抽筋般纠结起来,我用双手捂住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是的,参加四海帮的端午节聚会,还有,上差点要了我小命的游泳课。
我要重新进入这个世界,即便它可能冰冷黑暗。我需要感觉自己还活着,而只要活着,我就可能再次见到他,不是吗?
他让我离开他的世界,越远越好。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提醒我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人最可悲的不是永远得不到,而是拥有过最爱,你却不得不离开他。这不公平!好吧,我听话走得远远的,但我会让你来找我。我在心里对自己发誓。
端午节自古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各地风俗不一,但都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小时候只知道端午节这天肯定艳阳高照,预示着夏天的翩翩而来,电视上放着赛龙舟,村子里进行着抢鸭子,桌子上摆着咸鸭蛋和粽子。高中学习了《离骚》,才知道这个节日代表着的伟大和美好,伟大的爱国精神,美好的个人品质。因为几千年独此一位天才的诗人,他的高洁美好,他的才气纵横,至今想到也让人惊叹!毕竟是中国千年来的第一位诗人,他树立的高峰,到现在能有几人能企及呢?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灰蓝色带着亮白的天空,洒在树叶上金光点点的朝阳,感叹着这与众不同的一天。洗漱的时候突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苍白的脸色,淡紫色的眼圈,无神的眼睛,还有皱着的眉头,我几乎不认识这人是谁。好吧,这个倒霉鬼就是我。狠狠地用毛巾擦着脸,我在想今天怎么办。现在已经九点了,十点雷霄就要来接我去四海帮,难道我就这样一副倒霉相过去?
我在屋里手忙脚乱地找着能穿的衣服,算着还能去校门外的形象设计室收拾一下头发的时间,但还是不能抵消心里的忐忑。今天将是我第一次在四海帮当众亮相,雷霄计划中的。帮会很看重端午、新年这些传统节日,一般都会特意召集各地分堂分会的管事们到总部来庆祝热闹一下,花天酒地,发发红包什么的联络联络感情。想到自己要在这些人面前扮演的角色,我心里就七上八下如在打鼓。
一条玫瑰色的裙子一下打碎了我全部的紧张。这条丝绵长裙设计简单大方,长度刚到膝盖上方,腰间的褶皱一直延伸到领口和肩带上,缀着同样材质做成的玫瑰花苞。我看着它发呆,想着那玫瑰色的一晚,不觉痴迷了。我当时不是想过,我这辈子,就算只能开心这么一次已经足够了吗?看来人只要活着,就不会满足,我还是太贪心了。就算只能是兄妹,或者只是一般朋友,那怕只是陌生人,我还是想再次见到你。
深呼吸整理好心情,我小心地穿上裙子,还有黑色的高跟鞋,一切与那晚一样。一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我急忙一脚深一脚浅小心谨慎地向形象设计室赶去。我刚走出校门,手机就响了,雷霄永远准时无误。
“对不起,我可能还需要......”我拿起手机急急地解释。
“我看见你了,站在那里别动,见面再说。”他快速地说完挂了电话。我皱眉看着电话的同时,一阵刹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混黑道的难道都喜欢开越野、休旅之类的大型车?坐在雷霄的黑色大雷克萨斯上,我无聊地想。雷霄今天一身黑色衬衣西裤,戴着大墨镜,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派头。
“我想我是不是该做个头发打扮一下?”我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转头问道。刚才经过校门外的设计室的时候我很想叫他停一下,但看他一脸面无表情坐在驾驶座上的样子又放弃了。看他平时都坐车,没想到开车这么快,简直是横冲直撞。我抓住门边的扶手有点头晕地想。
“这样很好。”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口气中肯地评价道。
“我们不是去四海帮吗?”看他把车开上了绕城高速,我有些疑惑地问。头看着窗外,掩饰着脸红和尴尬。
“去帮里投资的一个度假山庄,在花溪湖,在成都西边十公里。”他注视着前方解释道。
“那个,绕城高速有限速吗?”我感觉头越来越晕,胃里也开始翻腾,看着仪表盘上已经竖直的指针皱眉问。
“有,怎么了?”他淡淡地问。
“我们现在会不会超速了?已经超过140了......”我意有所指地转头看着他说。心里狂喊,太快了,我要晕车了!
“不会,没有。”他回了我一句,继续超速前进。
“我要晕车了!”我趴在窗边弱弱地说。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脑袋昏沉沉地,耳朵里嗡嗡作响,这是我要晕车的预兆。
“什么?你想吐吗?”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感觉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失重的感觉减轻了。
听他的口气很紧张我给他吐到车上,想到上次他的反应,我没好气地说:“放心,我从起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想吐也吐不出来!
“为什么不吃早饭?”他转头又看了要死不活的我一眼,口气硬邦邦地问。
“你要庆幸我没吃早饭。”我小声地讽刺道。他没说什么,倒是把车速降了下来,我迷迷糊糊地缩在座位上居然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恍惚中如身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群山环抱下的一潭金绿色的湖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湖边竹林绿树丛中,棕黄色的木质墙面,红黑色的屋顶,花溪度假山庄也在温暖的阳光下自然闲适。越野车快速平稳地绕行于树木掩映的盘山公路,山庄近在眼前,已经能看见宽大的停车场里整齐排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铆钉一样的各种名车。我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像打鼓一样重击着我的胸腔,肋骨也被震得隐隐作痛。
“还好吗?”开过湖边一排整齐的小别墅,他终于把车停在其中一栋前面,转头皱眉看着瘫在座位上一脸苍白的我。
一位一身蓝色制服打扮的服务生已经帮我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有些窘迫地低着头,全身发软四肢无力。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时,已经被雷霄突然一把抱了起来。
“吩咐厨房拿点热粥过来。”我还在发愣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我向别墅大门走去,边走边吩咐准备把车开走的服务人员。
“谢谢你,我还是自己走吧。”我一脸别扭挣扎着想下地,他看起来儒雅斯文,体格却比想象的高大强壮,无动于衷地抱着我走进已经被女服务员拉开的别墅大门。两层楼的小别墅简洁大方,楼梯过道上挂着色彩大胆的油画,他抱着我上楼,把我放在二楼正对着湖景的房间里的大床上。
“休息一会儿,中午去大会客厅吃饭。”看着我吩咐完,他就到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湖水在阳光和微风下波光粼粼,团团簇簇的莲叶中已有荷花朵朵。几只白鹭在水岸上嬉戏玩耍,偶尔突然惊起一只,如白色的羽毛般飘过湖面。上百只野鸭成群集队地在湖面上游来荡去,一派宁静祥和的自然之趣。看得出神,连雷霄什么时候打完电话已经坐在沙发上一脸莫测地抽烟也没发现。
实在找不到话说,我倒在软绵绵如云朵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金色琉璃般的大灯发呆。突然又开始后悔,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参加黑道大聚会,假扮雷霄的女人,我是真的快疯了!摇摇头闭上眼睛,心里明白自己必须这样做,没有什么好纠结徘徊的。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我感觉到一具温热巨大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心里一惊睁开眼睛,身体比头脑反应更快地开始挣扎。突然的排斥和惊吓,我感觉全身冰冷战栗,几乎马上就要发狂。
“别动,南宫雪来了。”雷霄用力压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只看见他黑色的脑袋,他全身压在我身上,好像在吻我的头发。这让我真真实实地恶心了一把,皱眉打了个冷战。
“进来......”他抬头皱眉不满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看他的样子我的反应好像打击到他了,我只好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脸,但他还是用暗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我。
“雷先生,您要的粥......”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服务员说到一半突然没有了声音。我推推他,觉得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吧?但他斯文的俊脸还在我脸的上方不到十厘米处皱眉盯着我,让我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小声问:“有人来了,快起来。你怎么了?”
“有味道......”他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看着我,吐出一句让我想暴打他一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