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一大清早，礼部侍郎伊桑阿家门口缓缓牵出一辆马车，车上坐着的是这家的二小姐吟霜，坐在车辕条上的是她的贴身丫鬟苏苏和马车夫小三儿。忽地，吟霜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对坐在车前的两人道：“小三儿，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下来。”
“前面那个路口？”小三儿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可是……可是去大觉寺的话应该……”
“哎呀！小姐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没事问那么多干嘛！”苏苏打小儿就在这家做了，对这位二小姐的脾气自是十分清楚。说着，会意地向吟霜眨了一下眼。
马车停在了街边。刚一下车，才十四岁的吟霜便引得了无数惊羡的目光。许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两个姑娘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应，倒是小三儿有些窘了。苏苏扶着吟霜的右臂，扭头对小三儿道：“小姐想要步行去大觉寺以示诚心，你就到酉时的时候到大觉寺来接我们就行了。”
小三儿和苏苏年纪相当，都是十五六岁的光景，却比苏苏少了那几分老练和气势，听得此言，虽心里觉得不妥，可一想起方才苏苏训斥的话语，便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重重地打下一鞭，一溜烟地逃回去了。
“呵呵，苏苏，还是你有办法！”吟霜给了苏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姐，奴婢可先要跟您说好，一会儿奴婢还要替大小姐把白莲图送到住持那里去呢。咱们在这儿最多不能逗留过一个时辰，否则老爷问起什么来，奴婢可担不起那责任。”
“知-道-啦-！”吟霜故意拖长了音，笑道“我的小姑奶奶，咱们现在可以去逛集市了吗？”
苏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小姐，她自己还不清楚吗？今儿个回去，怕是又要挨上老爷的一顿臭骂了。
北街的集市是出了名的热闹的。一路上，络绎着去赶集采买年货和看热闹的人群，有的人空着手走，有些人担着担子。踱步而行的吟霜颇为自在，苏苏稍慢的跟在后头，含笑注视着小姐在热闹的集市上东瞧瞧、西逛逛的。
不觉已经到了晌午，吟霜拉着苏苏走进了一家看上去颇为高档的饭馆，点上了三两个家常小菜，算是解决了午餐。
“小二，结账！”
苏苏唤了声，店小二忙陪着一脸笑容一溜儿地蹿到她们桌旁：“二位小姐，总共是五十九两银子。”
“你开玩笑啊！就这么点东西，你要五十九两！”吟霜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姐，咱们这边可是明码标价的，来这里的人都是这个价。更何况，您坐的可是雅座。”店小二的脸上依旧堆着笑意，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强硬。
吟霜抿了抿嘴唇，心里暗骂了一句，却也知来硬的吃亏的定是自己，便悄悄拉了下苏苏，低声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银两？”
苏苏扯动了一下嘴角：“九……九两……”
“什么？！九两！只有一个零头！”店小二闻言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敢情二位是来这里吃霸王餐的！”霎时间，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将她们吃饭的这张桌子给包围了起来。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吟霜地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道。
“好好说？行啊！拿钱来！”说话间，几个大汉已将吟霜架了起来。
“喂！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小姐！”苏苏急急地扑上去想要把吟霜救出来，奈何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拼得过一群大男人，反而自己也被钳制了起来。
“你们快放开我！我阿玛是朝廷命官！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吟霜挣扎着喊道。
“呦！原来还是位官小姐呀。”小二大笑起来，“不怕告诉你，爷爷我还是天蓬元帅呢！”
吟霜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只得陪笑道：“要不……要不你们在这儿等等，让我回家去取钱？”
“你当我是傻子啊！让你回去？回去了还会再回来？！”小二奸笑着说道，“看你们细皮嫩肉的，打死了可惜，不如卖到妓院里，还能要回几个钱来抵你们的帐。”说话间，竟开始对吟霜拉拉扯扯起来。
“住手！”只见一身着华服的公子三两下便闯过了几个大汉的包围圈，一手将那店小二不安分的手从吟霜身下拉了下来，将她护在身后，冷笑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女孩子，你们倒是真有出息啊。”
小二知道来了个厉害的主，便识相地退到一边，道：“这位爷，不是咱不讲理，实在是这两位姑娘吃了饭不给钱。咱们这也是小本生意，要是都来的是这样的主，岂不是要关门大吉了。”
“你们这也算是小本生意？”那华衣男子发出一声不屑的闷哼，道，“就我知道的，你们这儿的菜价可是市价的二十倍！小本生意？说出来连你自己都要笑吧！”
那小二自知理亏，只得道：“这……咱们这边的地段好，烧菜师傅的手艺又是一流的，收得稍比其它地方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那男子没有再争辩下去，只问：“她们欠你多少钱？”
“五……五十九两。”小二小声地说出了这个数字。
“我给你六十两。”说着，那男子命身后的侍从掏出了一大一小两埞银子，那小二刚想接过，那男子却将手一收，道，“向两位姑娘道歉。”
小二略微愣了一下，心里虽有气，奈何自己也明白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只得点头哈腰道：“两位姑娘，对不住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毕竟还是苏苏老练，见那伙人退去了，便拉了下还没回过神来的吟霜，道。
“哦……”吟霜毕竟还是孩子，方才面对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恶汉时还气势汹汹，现在对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时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谢……谢谢公子……”
那公子见她如此，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嘴角含着一抹淡雅的笑容，那微笑恍如蕴含这天地之间的灵气，那么地清远、澈然：“应该的，姑娘不必言谢。”
吟霜点点头，想想不对，又忙摇头，一时竟窘得红了脸，苏苏见状，强忍住了笑，替她道：“大恩不言谢，我们家老爷是礼部侍郎伊大人，公子以后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可以到伊府来找老爷。”
礼部侍郎？伊桑阿？难道她就是那个名冠京城的大才女乌云珠的女儿？听说那位小姐是温婉贤淑、聪明伶俐，看她这样鬼灵精的样子……不像啊……想着想着，他不禁又打量了她几眼。
“这位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家小姐也该回府了，先行告辞了。”
“哦，”急急收敛了游离的神思，正色道，“姑娘好走。”
目送那抹窈窕的身影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微微一笑——那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儿，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却发现桌上还躺着一幅卷轴——下意识地打开，一朵清丽脱俗的白莲跃然纸上。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也渐次变得柔和起来，耳边却忽然传来侍从小声的问话——
“王爷，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