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五十五章 起兵(增）（1 / 1）
陛下病重，已经卧床半月有余。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元衍离开吴国的第三天。韦清在宴会的第二天大早就离开返回了楚国，而那个时候的元衍正在抓紧整顿兵马准备进京，除却战争中的伤亡他手下还有七万兵马，更重要的还有一半的虎符在手中。
得知他已走，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连松气的功夫没有，又传出另一个让我紧张的消息。
元玧钊负手而立于窗前，殿内游离的气氛未免太过冰凉，冷淡得让我大气都不敢多出。拾起书案上他让我看的那张纸条，反复的看了几遍才反应过来。
“各路诸侯是要造反了么？”
话才出口我才意识到严重性，对元玧钊道：“即便当今陛下是朱温①，王上也不能紧随其后！”
纸条上是元玧钊的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内容是当今陛下病重不醒人事，而丞相把持朝政一月有余，各路诸侯蠢蠢欲动，都准备以护驾为名在太子回京前带兵潜入京城。
纵观历史，向来‘清君侧’的旗号只是幌子，没有哪位王爷会在谋反成功后对皇位拱手相让的。而历数□□底下几个比较有实力的诸侯国，除了刚刚臣服不久的瓠果和楚国，就是赵国、韩国和代国，而这几个王爷的兵力都远远在吴国之上，若元玧钊此时想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侧头，阳光从窗外划过菱角分明的侧脸，“王后以为孤没有兵马打不过他们么？”
我连连摇头，“并非如此。太子已经进京，先不说他能否顺利登基，单单是赵、韩和代三国，我们没有把握能胜过其中一位，何必去冒这个险。况且丞相一直把持朝政没有谋反，定是没有拿到虎符，如今太子带着一半虎符回来，定然是一场恶战。到时候赢的不管是哪一方，和诸侯国还有得斗，现在的京都就是一锅粥——越搅越乱。吴国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呢？”
元玧钊不置可否。
我沉吟一会，又继续道：“丞相定然在京都部下天罗地网等着太子回去，而现在各路兵马紧随其后，太子这次真的腹背受敌了。如果吴国□□去，少不得就是在丞相或是哪位王爷上位后分一杯羹，若是得不抵失，吃亏的还是我们。”
我虽然说的不中听，但句句属实。元玧钊用探究的眼光看我一眼，道：“太子现在处境颇为危险，这次怕是九死一生了。”
若是我当时脑子清醒一些定然听得出元玧钊此时话里的含义，可惜的是满脑想到是吴国成败的我犹豫了一会，竟脱口道：“若我们帮他一把呢？”
即使过了这么久，我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夜我离开时元衍的那句话。
他道，你会后悔的，文君。
他说，我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也许是陛下病重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也正好无形中帮了我一把。现在能帮孤立无援的他夺回皇位的人除了吴国已经寥寥无几了，若是成功的话只希望他能放过我，放过元玧钊。
我想我真是太自私，用全吴国换元玧钊一个平安。
可惜我所想的只是我的想法，元玧钊听得我如此说本来冷淡的脸色便无端的阴沉了好几分，我只当他还对我心存间隙并没料到什么，是以继续道：“丞相老谋深算断断不是个小觑的角色，太子半月前莫名奇妙能够得以带兵留在吴国本来就很蹊跷，而那时候陛下怕早就病的不醒人事了，定是他压了下来，好让自己做准备。只可惜各位诸侯也得知消息开始集结兵队了，这几路兵马进京只怕是在路上就会打起来，而太子那几万兵马刚历经恶战来不及修养诚然不是对手，他能不能顺利回到京都见陛下最后一面都是未知之数。”
说到这里，我心里也稍稍也有了个底。如此元衍处境艰难，若是此时我愿意拉他一把，不期望他感恩戴德但至少到时期他许我一个要求还是可行的。元衍生性倨傲，欠不得别人半分人情。
元玧钊听完我说，沉默了良久终于道：“那么，你想如何？”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出兵帮他罢。”
既然打定主意就必然要好好筹划一番，我想了想这几夜怕是都不得安睡了。又想起什么，便对元玧钊道：“过两个月龄儿便要周岁了，现下情形不必寻常，若我们去了京都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之数。我估摸着，就这几日着宫里摆个家宴得了，毕竟还是孩子犯不着多隆重。”
他淡淡‘嗯’一声，“你命人去准备就是了。”
这些日子他的冷淡我依旧慢慢习惯了，心下虽然难过但还是笑着道：“这些日子日头暖和了，妾身接了些无根水常在炕上暖着，若是王上为政事烦忧了，便回德政殿来，妾身会奉上一杯好茶相待的。”话越说酸，回想起那些恩爱的日子，又岂会料到自己如今也像普通妃嫔一般邀宠呢？
他低头去看奏折，闻言手一滞却并没有抬头，“前些日子孙黛才生产，现在身子尚且虚弱，我政事得闲下来之时少不得要去看看她，你不必费心了。”
我这才记起。孙黛已经于三天前产下一个白胖的小子，果如了太后的意。
多说无益，我强作平静的点点头便退出来。
孙黛是那晚回到流云殿就发作了的，吓得整座宫殿的宫女魂不附体，看着那染红的锦被上的血侵染了一层又一层，因自己就是前车之鉴，我一看这情形马上就怒吼了出来：“太医呢！快去请啊！”
那晚并不是恰巧就在她宫里，而是那晚当元玧钊离开后我就紧随着她回了流云殿。我想知道她几番陷害陷我于不义到底为了什么，是我手上的凤印还是对元玧钊的渴求。我自知这样的行为并不像自己，太过鲁莽是我最最忌讳的，可在窗下听闻她们的对话后，我心火难消便在她离开后紧跟其后。
恰好赶在点上，孙黛回殿就要生了。可她惨白的毫无人色的小脸告诉我，她难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元玧钊和太后也都赶过来了，没过多久曹知宓和温红昌也不慌不乱了进了门。
孙黛诚然内心阴沉，可她确确实个柔弱的女子，这一难产便生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了才听得流云殿内殿里一声脆亮的婴啼。产婆红光满面的抱着皱巴巴的孩子跑出来，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是个小王爷！”至此脸色淡然了好几天的元玧钊嘴上终于被我瞥见了一丝上扬。
我悄悄趁众人不注意退出了流云殿，刚回到德政殿就听得颦儿对我道：“娘娘，你可知道太子这一连几天不见踪影是为何？”
我无意猜谜游戏，只摇了摇头。
她便我耳边道：“陛下病重，他要回京了。”
我愣了一愣，却把视线转到了宫女抱着的龄儿，她扑扑眨着眼睛瞧着我，小嘴一张一合仿佛是在唤着‘娘亲’。我内心哀恸，便抱了她过来。
忽然殿外红光漫天，‘怦怦’震天的声响响彻云霄，那些灿烂的烟花渲染得整片天空都是红色。巨大的烟花炸开在流云殿的上空，我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龄儿的温润的头发，瞧见一个小太监跑过进来和颦儿低语了几声。
那太监走后，颦儿对我道：“流云殿那位产下儿子，王上下旨封为世子，只待明日早朝便宣布了。”
我’嗯‘了一声，只望着绚丽的烟花不言语。颦儿怕我难受，又道：“娘娘，若真是难过莫憋着，想哭便哭出来罢。你这样子，只会让奴婢更加难受而已。”
我摇摇头，道：“颦儿，你不明白。我的眼泪早在京都就已经用完了，泪水只能让人脆弱正如美酒只能让人消沉。若我倒了，那长姐怎么办、龄儿怎么办、王上又怎么办？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我可没时间哭。”
颦儿连连点头。
烟花声音太大，我怕惊了龄儿便抱着她进去了。
此时，整个王宫里还能记着德政殿有一位哑郡主的怕也只有我和颦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