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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月落
“你说什么？新月格格不见了！”
刚从复选回来，芷娴正被刚才拿些深深浅浅的蓝色晃得眼花，没想到一回到咸福宫就听到了这个令她几欲昏倒的消息。
“给本宫说清楚，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伺候格格的宫女太监都去哪了？”芷娴喝道。
“娘娘息怒！”来禀报的宫女连连磕头，慌忙把事情说清楚。
事情发生在早上，新月迟迟未起身，伺候她的宫人等了许久之后终是不顾规矩破门进了新月的闺房，只见新月的两个大宫女——云娃和西语还有一个负责采买的宫女都倒在地上，新月却不见了踪影，宫人们知道今日复选，不敢马上禀报芷娴，自己找了找，实在是找不到了只得来禀报中宫。
“还有一个负责采买的宫女？这是怎么回事？采买宫女怎么会在新月房里？”芷娴一下抓住这个不寻常的地方。
“娘娘容奴婢细说！”
原来昨夜，新月闹着要见负责出宫采买的宫女，说是有东西想让采买宫女购置，宫人们原是不答应的，但是新月又哭又跪的，闹了大半夜，宫人们实在是怕了她了，又觉得新月作为固山格格要宣见一个采买宫女不是什么大事，就叫来了一个采买宫女，这个采买宫女也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没想到今早却……
芷娴用护甲轻轻敲着桌子，如果采买宫女今早还在新月房里，那么昨晚立刻的那个采买宫女又是什么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就是新月本人！但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新月有怎么有能耐单独撂倒三个人？
这是个问题，但是不适合现在就解决，当务之急是把把新月找回来，芷娴一方面派人去禀报永璂，一方面又派人去看今日采买宫女是否出去了，大致去了哪里，等到永璂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芷娴已经知道采买宫女早在天还未亮之时就已经出了宫，也就是说，新月现在已经不再宫内了。
新月为什么会想要出宫，出了宫会去哪里，帝后二人心里都有数，现在也不是详细追究宫人们责任的时候，让宫人们都下去罚跪之后，帝后二人派遣粘杆处和血滴子一明一暗两路出击，务必不能让新月做出有辱皇家名声的事情来。
而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因药昏睡多日的努达海在前一天白天已经醒了，因为身子有些虚，老夫人与雁姬忙前忙后地伺候了一整天也没顾上问他的想法，今日看他精神头不错，言语间稍稍带了些打探的意思，透露了点新月的近况，没想到努达海当场就咆哮了起来，“恶毒”“冷淡”之言不绝于耳，最后竟想着入宫为他可怜的月牙儿讨公道。
老夫人与雁姬两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是没了理智的努达海的对手，其他下人又顾及努达海的身份不敢真动手拦他，竟让他冲出了将军府，发疯了一般冲向紫禁城的方向。
月牙儿……我的月牙儿……我高贵美好善良的月牙儿，你竟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对你……
“努达海？”
噢！我的月牙儿，我想念你都想念到出现幻听了，不要怕，我马上就去找你去解救你了！
“努达海！”
月牙儿，不要急，不要急！我很快就到了！
“努达海！是我啊！我是你的月牙儿啊！”
我的……月牙儿？
努达海总算是停了下来，四下看去，只见身后穿着采买宫女服饰，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新月正双目含泪地看着他，单薄的身子似乎下一刻就能被风吹跑。
“月牙儿！我的月牙儿！”
“努达海！我的天神！”
于是，继富察皓祯与白吟霜之后，京城人民又得以目睹一场白日宣淫的好戏，这也让就完了那么半步的粘杆处侍卫和血滴子密探胃疼不已：哥几个，咱们现在回去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咱不干了还来得及吗？
但是经历过福尔康与夏紫薇，富察皓祯与白吟霜两次洗礼的血滴子密谈的心里承受能力到底是比被乾隆闲置了几十年的粘杆处要强一些，短暂的反胃恶心之后就开始了行动，一方面派人回去禀报，一方面伪装成顺天府的巡城衙役把已经从拥抱发展到拥吻的努达海和新月两人以“白日宣淫，有伤风化”的罪名带走。
好不容易见到他受尽苦难的月牙儿，努达海哪里会那么容易让别人吧他们分开？于是奋力反抗了起来，但是血滴子可不是威武将军府上的下人，会顾及他的身份，反正他们现在扮演的是巡城的衙役，收拾个把不遵规守法还妨碍公务的泼皮是份内的事。
努达海到底是昏睡了许久身体虚了，面对的又是高手中的高手，三下两下就败下阵来，被血滴子的密探打昏过去。
至于一边哭哭啼啼下跪求他们放开努达海的新月格格？你爱哭就哭爱跪就跪，反正你也没当街表明身份，咱们就当你是一民妇，最多就是一宫女，受得心安理得，相信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不会追究我们这一点点失职的。
但是新月到底是个女子，血滴子们不可能像对努达海那样打晕了事，她又哭又跪的严重影响了血滴子们的办事效率，引来了大量的围观群众，导致道路堵塞。
“头，怎么办？”下属甲头疼问道，他正驾着昏过去的努达海，新月正抓着他的脚。
“要不就打昏吧，”下属乙提议，新月虽然没有表明格格的身份，但是身上穿着采买宫女的衣服，多少还是会对皇家名声有所影响的。
这时，人群中几个男子护着一个贵妇走进来，那贵妇一进来对着新月就狠狠扇了一耳光，新月原本正在哭着，忽然挨了一耳光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死了过去，旁边的下属乙连忙架住她。
“……云翎福晋？”血滴子小头目放心了，论长幼论尊卑，这事由云翎来解决再好不过了。
“还不将人带回去？”在弟弟铭澜府上将养了些时日，云翎的面色红润了许多。
“还请云翎福晋跟小的们一起去见府尹大人，好做个见证，”小头目恭敬道。
“好，你们带路吧，”云翎点点头。
今天原本是铭澜陪着云翎去庙里上香的，回府的路上路过一间茶楼，云翎忆起小时候她最爱吃这间茶楼的核桃酥，姐弟二人就上了茶楼想要回味一下童年的感觉，没想到就看到了这出大戏。
云翎看见努达海和新月当街深情拥抱拥吻的时候真是想立马飞奔下去给这对狗、男、女一人一个耳光的，就算撇去她跟新月额娘的恩怨不提，也没有哪个姐姐看见自己妹夫当街跟一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女子如此不知廉耻还能淡然自若吧。
云翎对当天早咸福宫对质时努达海对新月的维护记得很清楚，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后来住到了铭澜府上，雁姬去探望她时她也问过，只是雁姬含糊其辞没问出什么来，直到今天云翎才知道努达海与新月之间竟然有这样不可告人的感情。
难怪雁姬不愿意讲，这要是我，恐怕连出门都不敢了！
而对于出现得极其迅速的所谓“顺天府巡城衙役”，云翎是不相信的，顺天府的人哪能来得这么快？肯定是出来寻找新月的宫里侍卫！
看着他们因为新月又哭又跪的举动而手足无措，云翎还是很理解的：新月再不着调也是主子，对主子动手心存顾忌是正常的。
所以云翎亲自下场给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庶女一个耳光，没想到就把人打晕了。
皇宫里的永璂和芷娴接到血滴子传来的消息，是庆幸大于恼怒，幸好新月没表明身份，不然以后爱新觉罗家甚至整个八旗有什么脸面对天下人啊！
庆幸过后，帝后二人又赶紧让血滴子的人在市井中慢慢开始传言，说那白日宣淫的月牙儿是宫里一个低贱的采买宫女，想要攀上威武将军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云云……
而努达海……或者说是他他拉家，只能说声抱歉，你们要进行牺牲了，采买宫女要勾引你没抵抗住那也是有罪的，看在你曾经多次立功并且你家堂姐是贵妃你夫人是皇后的堂姐的份上，就不额外处罚你了，官职爵位军功什么的拿去抵罪吧，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无官无爵的普通旗人了！
老夫人接到惩处的旨意，心下叹气，她还能说什么？没连累到孙子孙女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几天之后，老夫人就带着努达海回盛京老家去了，留下雁姬为骥远和洛琳料理前程。
雁姬，骥远，洛琳和安贵妃受的影响都不是很大，只是骥远在上书房里的位置从伴读掉到了与哈哈珠子差不多的位置，不过绵靖气过之后倒也没在为难他，而洛琳，芷娴到底是心软了，怕他他拉氏出了这样的事自家堂姐唯一的女儿要是撂了牌子以后许不到好人家，干脆把牌子留了下来，最后指给了一个贝子。
至于安贵妃，她受的责难就大了一些，主要来源于永璂，不过她到底是绵安的额娘，永璂迁怒过后也就算了，谁家没几个混账？
解决完努达海那一边的，就轮到新月了，其实永璂和芷娴在血滴子找到她之前就已经弄清楚她一个柔柔弱弱的泪包是怎么撂倒三个宫女得以离开西五所最终出宫的。
其实，她只撂倒了云娃一个人，事情是这样的，她先对云娃说想让云娃扮成采买宫女出宫去看看努达海病得怎么样了，云娃是个以新月的意志为意志的，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于是在那天夜里，她们就想办法叫来了一个采买宫女，然后由云娃打晕采买宫女和宫里配给新月的另一个大宫女西语。
而新月的真正计划是自己跑出宫去见她的天神，所以在云娃打晕两人之后新月就把云娃打晕，换上采买宫女的衣服低着头离开了，当时已经很晚了，居然没人看出来，让她混了过去，最终让她混出了宫在街上闹了那么一出闹剧。
其实，新月还是有些脑子的，对吧！
但是这个认知一点也不能让永璂和芷娴高兴起来，这种脑子，还不如没有呢！
现在怎么处理新月，这是个大问题！
先前还有指婚这一条路可走，但是现在……那个什么月牙儿的传言能糊弄老百姓可糊弄不了那些眼睛比鹰还锐利，心思比狐狸还狡猾的八旗亲贵，如果之前对新月那些事情还只是传言，现在那就是已经在八旗亲贵中证实了，指婚？指给谁家就是跟是谁家过不去。
虽说皇家不怕跟谁过不去，但是没事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远方庶女跟人结仇，谁愿意啊！
送到庙里去？他们怕扰了佛珠菩萨的安宁被上天怪罪！
………………
“要不，就随了荣纯亲王的例吧，”芷娴叹气道。
荣纯亲王的例？那不就是英年早逝，因病暴毙？
说实话，新月做的事绝对够得上这个惩处，而且她一贯柔弱，又恰逢阿玛额娘过世，伤心之下因病暴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永璂很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做法的可行性。
反正，还有克善在，朝廷要做样子以后对克善和云翎好一些就是了，就这么办吧！
于是，对新月的处理分两步进行，那个大胆的采买宫女月牙儿自然是下令杖毙，而没到一个月，西五所的新月格格也因病暴毙，永璂下令以固山格格的规格治丧。
当然，永璂最终是没有要新月的命，灌下绝育药和哑药之后就送到一个庄子上去了，从此在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总算是完事了！”负责护送新月——哦，现在被改名为“二丫”了——去庄子的人回来复命之后，永璂长舒了一口气，“芷娴，依朕看，这女子还是要像男子一般统一教养的好，不如女子各自教养，指不定就养出夏紫薇白吟霜新月这样有辱大清女子形象的人来。”
“爷是想办女学？”
“恩……”
这也算是新月等人对中国进步发展做出的一点贡献，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