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终章（下）（1 / 1）
“什么意思？”沉香慌乱的叫道。
“本宫的心情好就告诉你一声。”王母的声音几分阴狠的说，“若这乾坤钵一毁，自然元神与其绑缚在一起的人，性命也就一并毁了。刘沉香，你下得去手吗？”
杨婵一个箭步上前攥住杨戬的手臂，紧紧的不肯放手。“不，不可以！二哥不可以死！”
“不可以，那么杨戬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个笑话。”玉帝不悦的看着那个梨花带泪的杨婵，“你是可以，可你问问杨戬他肯不肯！华山里可是有他，有你们想得到的东西。一旦你们死了，就再也没人能够让它重见天日。我说的对吧，司法天神。”
杨戬心神一懔。“三妹，二哥无所谓。只是，乾坤钵必须毁了！”
“不，三妹也无所谓！”杨婵定定的说。”二哥若要死，三妹也不愿独活！”
“胡闹！那沉香呢？孙悟空呢？还有无泪，你也要他们陪着一起死吗？更何况，沉香必须劈山。因为，华山之心······”杨戬肃容道，“华山之心里刻着新的天条！”
杨婵松开了手，无助的跌坐在地。
孙悟空不甘心的挠着手道：“杨小圣，你怎么知道什么华山之心里有新天条？”
“这华山之心是女娲补天遗留下的一块七彩神石。”紫极天音慵懒的声音缓缓道出，“它一直被秘密的封存在东方，若非八仙聚首并得指示寻找到灵石，它恐怕会被继续封存个万年。可是，现在的三界需要新天条，杨戬和刘沉香更需要。所以，它被找了出来，暗中转移进了华山，等待时机，让某人以着孝感动天的名义让它顺势飞升入四重天取代旧规。而那个人也会成为千古流芳的大英雄。事情就会完美的落下帷幕，而所有人都会各得其所。”
“舅舅！”沉香感激且愧痛的喊了声。
“还有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王母端坐在宝座上嘲弄的看着，“刘沉香，这山你是劈还是不劈？”
众人沉默了。
我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望着他深邃得让人心悸的双眼，微笑道：“事实如此，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还记得吗，你，欠我一个拥抱。”伸出手，就这样抱住了他。
杨戬浑身一震，张开手回抱着她。她本就无甚重量的身体似乎轻得会被风吹走一般。紧紧的抱着她，抱着这个与自己命运相系了万年的女子。不舍，是的！除了对亲人的不舍，更多的是对她的愧疚和心痛。自己终究无法和她一起吧，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杨戬，”她在他耳畔轻声道，“是你让我领悟了何为爱情。爱一个人，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活着，哪怕是遗忘了自己，也是好的！”她挣开了他的怀抱，摊开了一直攥着的右手，一只耳环闪着萤光躺在她的手心里。“你应该得到幸福的。去告诉她你的心事吧。不要等到失去，那样就只会剩下遗憾经年累月的折磨你自己。”
那是······杨戬的喉咙仿佛被异物堵住了，他想告诉她不是那样的，他之所以望天是因为怀念家园，他对嫦娥是有仰慕之情，更多的，是因为，因为她那一舞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我······”可他不能说，他将再次背弃她，他怎能说！慢慢的伸出手将那只耳环拾回。他不敢再看她一眼，他怕自己会将实情会将感情冲口而出，他怕自己会，放弃一切！
“沉香，动手吧。”我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压制着涌上心头的悲哀和眼睛里的刺痛。让我解脱了吧，这样对谁都好！
沉香麻木的看着手里的斧头：这一次，又要牺牲舅舅吗？这一次又是自己亲手杀了舅舅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我们谁做错了？为什么要这样的残忍？“为什么？”泪一滴滴的滚落，他无助极了。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被牺牲的永远是舅舅？！
“够了沉香！”结界外的刘彦昌含泪厉声喝道，“你给我清醒点！到底是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三界重要？你既然长大了，就应该明辨是非判断轻重！别再拖拉了！二郎神此次是求仁得仁，你若真的要报答他，就痛痛快快的将这事办妥，让这次举义成功！否则你不仅对不起你舅舅，就连你自己也对不起自己！”
杨戬默默地看向了他，看着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眼的书生，叹了口气，道：“三妹，就拜托你了。”
刘彦昌用着袖子胡乱抹去了泪水，道：“只要刘彦昌活一天，就绝不会辜负三圣母的！”
“好，沉香······劈山吧！”杨戬露出绝色的笑容，轻声道。
沉香紧了紧手里嗡鸣不断的开天神斧，直直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小玉等人早已泪湿衣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杨戬，你会后悔的！”王母叹息了一声，神情竟然透着哀伤。
杨戬呼吸一窒。
在少年飞身劈山的一刻，紫极天音猛地站了起来。
轰隆一声巨响，乾坤钵被开天神斧劈得四分五裂，而一道神光自山顶射出，闪着七彩光芒的神石应声而出飞升天际。
“成功了。”沉香讷讷的说着，可眼里却流着热泪。
尘埃落定，结界消失。
小玉冲了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杨戬哭道：“爹！”
杨戬只觉得好不容易聚起的法力一下子消失无踪。可是，他不安的发现，他没死！他竟然没死！“王母······”
“好香！”哮天犬在此刻突然冒出一句。
是的，好香！连云镜外的众人似乎都闻到了那股奇异带着诱惑的香气。
“无泪？！”金光乍现。小金乌红着眼睛嘶声叫道。
众人这才发现，那个神秘的女子此刻身体半悬在空中，随风飞舞的银发和显着金色花纹时隐时现的身体深深刺入眼帘。
“是曼珠沙华！”三首蛟恐惧的说道。“练得禹步之人，在曼珠沙华开放后，堕入地狱，受尽十八层炼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杨戬全身僵住了。若之前没有意识到，现在他又怎会不懂！禹步！她竟然练成了道法里禁术中的禁术禹步倾城！为了，救自己！不，不可以，一定有办法救她的，一定有！
她依然笑着，带着那耀眼得让人心惊的笑容看着他，看着天地。“噗！”无数道血箭自她体内迸射而出。“啊——”她发出痛苦凄然的叫声。
“无泪！”杨戬悲痛的想冲上去却被王母接下来的话粉碎了所有情感和希望。
“本宫早就说过的，毁了乾坤钵的代价，是你承受不起的！在本宫将它交给你之前，她的一半元神就与这宝器连为一体了。”王母淡淡的说着，“她不是问过你么，若这乾坤钵覆下，代价是她的法力和自由，你还会为了杨婵不计任何代价吗？你是如何回答的？你默认了。本宫方才一再暗示，你还是不改初衷。所以，杨戬，如今的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二哥······”杨婵恐惧的看着杨戬那双眼睛随着王母的话渐渐变得空洞，变得绝望，心已经痛得碎裂成块。“对不起，对不起！”
杨戬颤抖着站了起来，定定的接住了她残破的躯体。看着她噙着解脱的笑，渐渐闭上了的眼睛。不要闭上，不要！那双一直默默给予自己力量和信任，那双一直洋溢着信任和温暖的眸子为何失去了光彩，为何被紧紧关住了！他还没有告诉她，他还没有告诉她，“······我爱你······一直，都是你······”
可回应自己的，是她那滴灼穿了他的身体和灵魂的眼泪。还有，被血染得躯体化作灵子消散于风中。
“呐，杨戬，要好好活着哦。你，一定要幸福啊！”耳畔传来谁的声音，陌生的让他觉得遥远，却又熟悉得让他肝肠寸断。呆滞的看着手心里的那滴泪，他的心空了。
“爹！”小玉哽咽的抱住仿佛成了雕塑的杨戬痛哭着。
孙悟空心惊肉跳的看着杨戬，从没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可是，那伴着血味的芬芳无不在告诉众人，这是真的！伤怀的一叹，这就是因果啊！
小金乌悲愤的一把揪住杨戬的衣襟，暴怒的说道：“你说你爱她，你爱她却藏着别的女子的耳环！你爱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推开她！为了帮你，她去求佛门，去学禁术。为了你，她折磨自己，毁了自己也要保住你和你看重的人！你呢，你给她了什么？你这个胆小鬼、伪君子！”
杨戬笑了，凄绝而艳丽。
“不是的！”龙四拉着失控的小金乌道，“那个耳环，那个耳环其实是只海螺！是无泪送给杨戬的海螺变的！”若不是那时无意中的发现，连她都会被骗到。可是，如今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小金乌松开了手，痛苦的说道：“你为什么不解释，你宁可她就这么误会你，宁可她以为自己是痴心妄想······你······”未说出的话硬生生的停下，震惊的看着那忽然仰天长笑的人。那个杀了他九个哥哥的凶手，那个让他恨不起的三界英雄，那个让他再次失去给自己亲情的无泪的杨戬，他惨烈的笑着，那迷离的双眼落下了滴滴殷红的液体。
血泪，是爱到何种程度，是绝望到何种情况下才落下的痛！
所有人都静默的看着他发狂的笑着。无力相劝，无法阻止，无力动弹。
“痴儿啊，好一对痴儿！”紫极天音出现了。
而杨戬手心里的那滴泪飞落在他的手中。他温柔而爱怜的叹道：“我答应带你回家的。”说完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向麻木的立于原地的杨戬道，“她既然要你活着，你就活下去。因果循环，她欠你一命必然要还的。诅咒已破，你从此也可随心而为了。”说完腾云而去。
杨戬怔怔的看着他带走了无泪的那滴泪，也带走了他的灵魂。灵魂的掏空，让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无泪，一个爱凑热闹的看客。”
“如果你要改写命运，我就为你扭转结局！”
“呐，杨戬，要好好活着哦。你，一定要幸福啊！”
幸福吗，没了你，又如何幸福······
三年之后
时光眨眼即逝。
华山一役似乎还像昨日一般。所有因旧天条被禁锢或惩处的神仙都被释放和赦免了。新天条在司法天神杨戬和少年英雄刘沉香等人的齐心协力下整理入册。王母引咎自请下凡，三清重新整顿门户。新的局面也就此展开。
今日是刘沉香与小玉成亲的日子。
长久的哀伤终于被喜气化解不少。杨戬一身雪衫手持墨扇翩然出现。杨婵和刘彦昌赶紧迎了过去。他道着恭喜，与刘彦昌相视一笑。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二郎神，”吕洞宾一行人也来了。只是，吕洞宾笑得几分神秘。“有位故人在十里亭等你。你现在就得动身，否则过时不候。后悔的就是你了。”
杨戬眉头微拢，拍拍关切的沉香和小玉的头，吩咐哮天犬留下后旋身而去。
“你说，他们见面时会说什么？”何仙姑笑问。
韩湘子笑道：“只要见到，不就好吗？”
十里亭
才靠近十里亭就听见了悠扬的琴声。
杨戬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迈着忽如千斤重的步子走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焚香弹琴的女子。那背影是那么的熟悉，如烙印般早刻在了他的身体里。
近了，近了·····
琴声顿歇。
“呐，杨戬，”请悦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随着那身影的转动更加分明。“我回来了。”
杨戬的眼前啥时一片迷蒙，冰冷空荡的胸口却越来越炙热。“······欢迎回来！”
四目交接的一瞬，天地仿佛静默。
心却紧紧贴近，溶为了一体。
风过，亭里的人已远去，徒留飘散在风中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轻声漫语久久徘徊难以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