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 1)
“爸爸,我要上学。”顾树拿着手里的日语考级证明。用着固执的眼神看着这个坐在面前不抬头的爸爸。她从未见过爸爸这样的执拗。
“爸爸,请你不要再以语言为借口了。我是从这里长大的!”
“不行就是不行。”爸爸摔下一本厚重的书,转身走进房里,重重关上了房门。顾树看得到,那是本医学的书。
顾树站在那个并不宽敞的客厅里。顿时觉得悲伤。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杯白开水还有一把红红绿绿的药。
“小树,来,喝上药。”妈妈仍旧是这样的温柔。她将女儿拥入怀里,温暖着心灰意冷的顾树,说:“早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做检查。”她用手指拂动小树的长发,那样的黑亮,犹如她的眼睛,“医生说可以的话,就去办理入学手续。”顾树听了,鼻子一酸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痛哭了起来,不顾及他人眼光的在妈妈怀里,想小孩子一样大声的哭着,妈妈多么想要永远的这样抱着眼前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多么希望这种怪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这个让她费劲一生心血的唯一的孩子。顾树攥了攥手里的那张证明。她想要再继续正常人的生活。在她再也不能用双脚站立之前。在她再也不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之前。她嫌这太短,她心中不甘,她愤怒,她不平这就是命运,但此时在她心里最深处占据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对于一个16岁的孩子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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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深夜的几点,她坐在电脑前,用键盘敲打着思念。但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远,那总是有太多的话,打在屏幕上却又删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这样。思念,思念,陷入思量。
这样,顾树就养成了习惯。每天早上八点检查邮件。每天晚上十点道声晚安。每天夜里十一点会拿出新的日记本写日记。每天睡前会看看与亲们一起的照片。每天都会想些令自己悲伤的事,每天都会告诉‘我可是可固执的树啊’这样鼓励自己,每天都会苦恼着要怎样才能在这个快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留下些自己的印记呢? 她想为爸爸妈妈做些女儿该做的事,她想再回国和亲们抱在一起的聊一次天,她想再亲眼见见那个她深爱的人。但这些人生理所当然的事都变的那样的困难。绝望的泪水没过那坚强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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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天空是这样的澄澈。这是顾树一直梦想要来的地方。她喜欢所有明亮,她喜欢所有让她心安的城市。只是没想到这次来到这里,是来宣布她希望终结的地方。
她坐在医生的面前,签上挂满了X光片,顾树有些麻木。
“患者本人需要回避吗?”医生在阐明之前再次确认。虽然是日语,但是对于这个从小长在日本的顾树来说,听得清楚。
“不用。”顾树说的坚定。
医生打开顾树从中国做得那些检查和刚才做的检查数据。开始了说明。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病的名称。运动神经元病(MND)(渐冻人症)是以损害脊髓前角,桥延脑颅神经运动核和锥体束为主的一组慢性进行性变性疾病。本病病因至今并不明确。慢病毒感染、免疫功能异常、遗传因素、重金属中毒、营养代谢障碍以及环境等因素致病的假说,但均未被证实…… ”
听到这里的顾树好想跑出去。好想离开这里。但是这样的双腿已经再也不听使唤。她呆坐在那里,始终没有露出表情。
“检查对比表明,您的孩子现在还未出现急剧恶化的现象,甚至还感觉不到有任何的不正常现象。但请时刻注意,请不要独自外出,请按时服用药剂。”医生在并单上开始写了很多的字。“摔倒频繁时最先的征兆,随后就会出现视觉模糊,感应器官出现偏差,肌肉萎缩致使瘫痪等等。”讲到这里,医生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树,他感到的那种深深的惋惜还有歉意,在看到这个16岁的孩子泪流满面的那一刻,深深悸动。
“还是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以后的也许会无法说话,无法表达自己与感知外界,最后可能会因为呼吸系统衰竭儿……”,医生停下,然后走到顾树面前,看着这个已经看透绝望的小孩子,看着这个本应该是充满希望与憧憬的花季少女,单膝跪下,与顾树平视地说:“孩子,也许这对你来说过于残酷,但请坚强吧。”医生说完这话,便起身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里。死寂的三个人像被判了死刑的刑犯。再也不会有任何探求希望的勇气,再也不会有那样可以彼此温暖着的微笑。
顾树一下子站起,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那个医生,她还有很多很多没有问他。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