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希望不是她(1 / 1)
虽然睡得不好,但下午已睡了一觉的牧冶晚上到底是睡不着了。众人有很多话想问她,看她下午情绪不高又不知从何处问起。晚上熄灯睡下了,田园小心翼翼地把话问出了口:“阿冶,如果,我说如果哦,你真的就是那个方沐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牧冶迷茫地说:“我不知道。我下午的时候都很害怕。如果你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有你所不知道的秘密,人人都说你是另一个人时,你会有什么感觉?我当时就想起原来看过的香港的一个心理片,老公设计害老婆,串通许多人,让她以前的经历都变成空白,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已经不记得了,却一直感到很恐惧,我是当它恐怖片看的。当一个人忽然发现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干过什么的时候,是多么可怕啊。”
林昱急道:“不是这样的,你跟那个完全不一样。我们都知道你是谁,只是除了是你,你还有另一个身份,或者说,还有另外一个你罢了。”
“都一样,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就是让人害怕。”牧冶说:“再说,我真希望我不是她,紫依曾跟我讲过方沐野的故事,我当故事听的时候可以同情女主,鄙视男主,忽然发现这个女主竟然是自己,而这个故事是自己的故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把紫依讲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又说:“他有三个老婆哎,我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抢老公,如果真是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逃吧。他来找我,他那两个老婆又怎么办?就算他真的喜欢我,有她俩的存在,总是一根刺。如果说让他把她俩赶走,那她们其实也是无辜的,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被休又该如何自处?”
田园道:“你不就是逃了么,逃那么多次,只是没逃开罢了。你真是太善良了。你看你不跟人抢老公,别人就不来跟你抢么?你看现在这个社会,一夫一妻的都有人抢呢,更何况三妻四妾的社会?”
牧冶幽幽地说:“我们家其实就是这样的,那时我们住在市里,我从七岁起,就常有自以为可以在牧家改天换地的女人找上门来,说她们才是我爸的爱人,倒象是我妈那个正牌老婆是第三者。我妈性子很柔的,不会吵架。只会抱着我说:‘小冶,你怎么不是男孩子?’小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妈重男轻女,因为她对两个哥哥都很好,就算他们不是她生的。于是我决心一切都要做到最好。后来又以为她之所以想我是个男孩,是想增加自己在我爸心中的份量,因为我们老家是很重视男孩的。来吵的女人多了,我妈也爆发,也跟爸吵,但那个时候,我爸常是找不着人的,所以他们吵架的机会也不多。最厉害的一次,是在我们现在住的那个别墅里,当时我哥他们都不在,权婶买菜去了,他们吵架我很害怕,一个人走了两公里到滕毅家,后来是滕毅的妈妈把我送回去的。自那以后,我妈就很沉默,不太说话,那时已有精神分裂的倾向了。隔几年,我爸原先的秘书又闹上门来,说自己与我爸相爱了六年,我爸在山西的生活都是她打理,在公司也是得力助手,自己才应该坐在这里,我爸娶我妈不过是为了她的门第,撑撑门面。又说我爸不离婚只是因为有我。我妈傻了,竟然一句话都不辨驳,我在自己房间里都想冲出来。最后是我大哥站出来说‘不管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反正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你;牧子明没离婚,不管原因是什么,这原因都比你要来得重要。’然后让权婶拿扫把把那女的赶了出去。她走后,我妈时哭时笑,竟然疯了。”
“最后他们还是离了婚,当时我十一岁。我有两个舅舅,他们都恨死了我爸,认为他逼疯我妈又抛弃她,连我爸给的赡养费都不肯要,大舅就带她去了新西兰。我大哥二十二岁,二哥十八岁都已成年,只有我,法院判给了我爸,但我大哥要求我跟着他生活,为了我,他甚至放弃已经在美国念了一年的课程,回来后也不肯进我爸的公司,自己和人合办了一个网游公司。我妈临去新西兰前的一段时间相当清醒,要回了那份丰厚的赡养费和该得的财产,说,这些都是小冶的,然后把我托付给我大哥。我大哥一直都是叫她‘文姨’的,那天却叫了她一声‘妈’,说他一定会把我带好,看着我幸福。我到了大学里才领悟我妈那句‘小冶,你怎么不是男孩子’话中的含义,婚姻中受伤的大多是女人,如果是男孩大约就不必受这份苦了吧?如果我是方沐野,我岂不是又跳进我妈的苦里了么?”
林昱低叹一声:“我们家也是一样啊,我爸外面找,我妈就盯梢,回家吵,又跟我抱怨,又不想离。我妈的心态已经很差了,我虽然同情她却也一心想逃出来不要听她的抱怨和诉苦。”
小悠嘲弄地说:“我们家那两位倒不吵,他们各找各的,然后互相装作不知道,脸皮厚得被我撞见也不难为情,还介绍某某阿姨某某叔叔的,天知道那位阿姨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
田园在床上也是一声长叹:“差不多,都差不多,估计这个暑假回去,我就得‘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了。阿冶,你大哥,可真好啊!”
林昱也说:“是啊,阿冶,你大哥可真算是个精品了,谁找了他也算是有福气的了。不过,其实那个辛追,也挺不错的啊,原来还是个将军,算是又帅又多金了。他那么冷,要搞定他还真不容易,阿冶你是怎么搞定的?”
牧冶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搞定的?也不知道是我还是方沐野搞定的呢!再说他有那么多老婆,唉,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小悠也说道:“可是阿冶,他都追到这边来了唉。人死了也不肯相信,愣是被他找出穿越的真相来,也算是深情加长情的吧?这算不算‘死了也要爱’?”
牧冶顿觉头大:“你们,见色忘义啊!”
田园也来了一句:“不如让他留下来,不就只有你一个了?”
牧冶崩溃:“大姐,我现在觉得他是个陌生人,对他没感觉哎!再说,我需要的人也不是象他那样的,他太冷了,温暖不了我。”
田园问:“那你想要的人是怎么样的呢?”
“至少是关心爱护我,能做我坚强的后盾。阳光型的,让我感觉温暖,有依靠吧,长得怎么样倒没想过。”
“阿冶,你很没安全感呐。阳光型的,温暖?象聂江么?可是太阳是要落山的,就算是向日葵也会迎来黑夜,到时你又会怎么办?”林昱说。
牧冶不再说话,林昱赶紧道歉:“对不起,阿冶,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聂江的。”聂江曾是牧冶心动的男生,两人都感觉到彼此的心意,大一结束时,聂江表白,全宿舍的人都看出牧冶很开心。可是牧冶坠崖后,聂江只看过二次,得知牧冶会成植物人后就不见人影,俄尔传出与艺术设计学院一女生双宿双飞去了美国,这些躺在病床上的牧冶是不知道的。等她醒来,自是昔人已如黄鹤,再也联系不上,还是田园硬着头皮说了。牧冶在发了几天愣又狂睡一天后,忽然对她们说:“也好,也不算是开始过。”便正常了起来。
女生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再也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