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心碎无声亦无痕（1 / 1）
一夜无眠。
宿醉方醒。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小心翼翼地通着电话。
“晚晴，我刚看到昨晚你给我打的电话，有什么事吗？那么晚你还没睡。”
“没事啊，就是知道你签约了高兴得睡不着，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没想到电话响了好久你才接，而且接了以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估计你是条件反射一样地接了电话，但实际上根本就没醒。你怎么睡得那么沉，喝酒了？”听到陆嘉川的问话，杜晚晴的心一寸寸凉下去。看来，郑欣并没有告诉陆嘉川昨晚的真实情况。很显然，郑欣在赌，赌陆嘉川是否真的坦坦荡荡，赌陆嘉川和杜晚晴是否真的能相互信任、开诚布公。如果是，那么，郑欣昨晚的举动，无非只是枉做小人而已；如果不是，那么，千里之堤，必将溃于蚁穴！
好聪明的女人！杜晚晴唇边噙着一丝冷笑，但是她对陆嘉川说话的声音却无比温柔，记得那天，在漫天飞雪里，陆嘉川说过，要互相坦诚，时至今日，言犹在耳。那么，嘉川，请你做到，不要撒谎，告诉我实情，不要让我失望。
“嗯，是喝了不少，宿舍几个室友说祝贺我签约了，使劲儿灌我。”听了杜晚晴的话，陆嘉川暗自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
“是吗，就你们四个人吗？”
“……不是，还有一个女生。”陆嘉川稍微有些犹豫，随即回答。杜晚晴心中一喜，到底是我的嘉川，不会骗我！然而，喜悦转瞬即逝，她听到陆嘉川说：“欧阳雨。”
陆嘉川心想，算了，郑欣她们也在的事还是不要告诉晚晴了，省得她误会，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啊。
一念之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很长时间以后，杜晚晴还一直在想，撕碎一张纸，纸会发出“咝咝”的哀鸣；摔碎一个玻璃杯，杯子会发出“叮当”的□□；拍碎在海边岩石上的浪花，会发出“哗哗”的咏叹；捣碎芬芳的花瓣，自会有浓香四溢……然而，心碎呢？心碎了，似乎无声，无味，亦无痕，只是，一片死寂、一片死寂……
良久，杜晚晴缓缓说道：“我们还有一星期就放假了，到时候，咱们D市见吧。”
“好，我等你。”陆嘉川高兴地回答。沉浸在即将相聚的欣喜中的他，丝毫未曾听出杜晚晴声音的异样，也未曾料到，此后的杜晚晴，带给他的，不仅仅有爱的喜悦，更有恨的悲怆。
放下电话不久，杜晚晴的手机又响了，接通，严少凯的声音伴着隐隐的音乐声，从听筒里传来：“晚晴，我刚换了套音响，效果太棒了，你要不要来感受一下？”说完，严少凯习惯性地等待着杜晚晴的拒绝，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杜晚晴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异常爽快：“好，我在宿舍，你来接我吧。”
又一次来到这座太阳岛上的别墅，严少凯找出一张光碟，说：“给你推荐一部极其经典的电影，故事引人入胜不说，里面的音乐也是绕梁三日，跟我的新音响，简直绝配。”
杜晚晴不置可否，她并不认为，自己现在有欣赏音乐或电影的心情，之所以答应严少凯，只是因为心里空得厉害，彷徨无依。所以刚才，无论谁找她，无论干什么，她都会同意，只要，能让她逃离，那刺骨的空虚。
但是，电影没开始多久，杜晚晴就被深深吸引了。《海上钢琴师》，一个被父母遗弃，一辈子都没有踏上过陆地一次的可怜孤儿，一个出生于、成长于、死亡于航行在茫茫大海的轮船上的音乐天才，在他翻飞的纤长手指下，钢琴声，或激昂、或深沉、或华美、或悠扬……涤荡人心，震撼魂灵。而当他在船上，偶遇了那个纤细而美丽的少女，邂逅了那场纯洁而浪漫的初恋时，杜晚晴心中充满了期盼。都说初恋难以圆满，曾经，自己还自信地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现在看来，自己那时真是天真。现实既然如此冷漠残酷，那么，就请在虚拟的电影中为人们保留一丝脉脉温情，让影片中的初恋美好幸福吧！然而，钢琴师追随女孩慢慢走下轮船，离陆地仅有一步之遥时，他止步、伫立、远眺、犹豫、回顾，最终转身，毅然走回了船舱。而让他轻易放弃这段难能可贵的真情的理由，在杜晚晴看来是那样的可笑：
“你有没有看到那些街道？那千万条街道，怎样才能从中选一个？选一个女人、一栋房子，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选一片属于自己的风景，选一种自己的活法。沉重的世界压在你的肩头，黑黝黝的却看不到尽头。要是你离开这里，离开这艘船，去往那个陌生而无穷的世界，你难道就不感到害怕？”
“我在船上出生，‘世界’在船上来来往往，可每次也就两千多人。船上也可以充满期望，但都限定在船的范围内，从船头到船尾就那么大，你可以在有限的琴键上弹奏出无穷的欢乐。我从小就学会了这种生活，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过大的船，是一个过于漂亮的女人，是一次太长的旅行，是一种太浓郁的香水，是一曲我弹奏不出的音乐……所有，请原谅我，我不能下船。”
海上钢琴师，他在创作时才华横溢，在演奏时激情四溢，不羁、潇洒、风流、卓绝。可是，他在面临爱情的选择时，却那样自闭和懦弱。是他生性如此，还是，与女人为爱而生不同，对于男人而言，女人和爱情，真的就不过是附属品，永远要排在自己、习惯、尊严、欲望、权势、名利、地位之后？就算，国色天香如杨玉环，三千宠爱集一身又如何，到底魂断马嵬坡，徒留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言，苍白而无力；纵然，闭月羞花若赵飞燕，于手掌间轻舞飞扬、技艺超群又如何，到底与自己的妹妹共事一夫，不知，在她轻盈的舞姿下，可有难以掩盖的沉重伤心？
电影在杜晚晴深深的遗憾中结束，严少凯转身问她：“怎么样，不错吧？”
杜晚晴看向严少凯，黑白分明的双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对男人而言，爱情是什么？女人，又是什么？”
严少凯没有想到杜晚晴会突然这么问，一怔，细细看她，发现了异样。杜晚晴眼睛下有一抹青影，让她显得疲倦而憔悴。她微微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严少凯皱了皱眉，正色道：“出了什么事？”
“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前者。”
“对于我而言，别人我不知道，我说的仅仅是我，以前，我认为爱情就是生活的调味品。女人呢，就如同衣服，多一些当然决不是什么坏事，这件旧了，换一件就好。不过现在，自从认识了……”
“哼……”没等他说完，杜晚晴冷笑一声：“精辟！我也真是，其实，从小到大，我身边亲近的人已经以身说法，告诉过我这个道理了，我还问你干什么呢。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女人，把男人当钱包。钱包嘛，当然也是越多越好，这个掏空了，扔掉，换一个就好！”
严少凯靠近杜晚晴一点，再一点，呼吸轻轻浅浅拂过杜晚晴的耳垂：“是吗，不过，你身边就有一个大钱包，可你似乎从来也没正眼看过啊。”
“我从现在起考虑看看。”杜晚晴这一次没有躲开这暧昧。
“真的？”严少凯眸光一闪。
“真的。考虑好了，我告诉你。”杜晚晴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要报复，那么，严少凯这种没有真感情的花花公子，的确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