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之书】霖落·我为你点亮破晓前的那抹暗（1 / 1）
零
听父亲说，我是在圣林里最高贵的皇子来到世上两年后入世的。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但我从小就学会了许许多多的幻术，父亲说我像极了她，无论外相，还是内质。
我的父亲便是圣林最伟大的大fǎ师。渊夜。
从我懂事起，就看见小皇子在父亲的手杖下努力练习法术，经常被责骂得羞红了脸，那时我只能倚在香樟下，绞指、跺脚，莫名地着急。
只有等到他练好后，我才能忸忸捏捏捏捏地跑到他身边为他拭去额上渗出的汗珠。当我用帛绢给他擦时，他会笑吟吟地说不，就用你的小手。
然后他会陪我去捕捉林子里最洁白的蝶儿，看我用幻术在它们翅膀上刻下缤纷的图案。他会在林帝议事的时候，悄悄驾着火麟云载我去昼圣阁躲在殿柱后面偷看各种各样的法师、法事。他还会跑出宫外，趁父亲睡着时，把我领出渊霖宫去找海族的皇子徘槐吃上几天几夜的天界海鲜。徘槐从圣城被救出后，便成了我和子烨的朋友，他就住在圣林南面的部落。
他是除了父亲外，第一个让我愿意付诸生命的男子。或许，从我出生起他也就注定了会成为我生命里最璀璨的泪花，并时时淌过我抬头凝视的脸颊。
在他的身后，我永远都只能感到品尝不尽的快乐和幸福。他不是我的皇子，也不是我的哥哥，我只想一直陪着他，照顾他每一个忽略的细节。哪怕被他取笑说，我像只没有方向感的蝶儿。我说你就是随处扎根的野花。
他是最让我牵挂的子烨。蝶恋花。
到我10岁那年，我奉令进了皇宫，天天守在他的水晶阁畔，守着他开始消逝的快乐……
皇子在13岁的时候，终于掌握初级的飓炎术，成为了圣林的烈火系术士。那天，他单膝跪在林帝面前，接受他父皇赐予的金色法袍，我和皇后在宫殿之外偷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我和他的母后悄悄见证了一个皇子飞扬的茁壮。
光艳映彻在整个恢弘的大殿，他是那样的英气逼人，那样的高贵和挺拔。
后来，我心上的烨开始醉心于法术的修炼。他的刻苦让人无法想象他是娇贵的皇儿。即使没有父亲在场，他也会不停挥舞着手指和双臂，直到筋疲力尽。终于躺在华美的地板或者草坪上小憩了。然后，我悄悄出现，轻轻上前，俯下身去，亲吻他的额，为他看守每一个美丽的梦境。
这样就到了有一天。
我那个调皮的小皇子变了，他越来越忧郁，越来越习惯沉默。有时，我在泉水池和宫女们嬉戏，回头却看见他孤寂地望着漫天晚霞，目光深邃得仿佛要把忧伤刻入天宇的千年以外。那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疼痛啊，我最爱的皇子，烨，你怎么了？你才15岁啊。
有一天，他终于告诉了我，父亲把星焕哥哥带回来了。那是连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另一个哥哥，是父亲早就开始悄悄教练的第一个弟子。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看到了他古铜的背脊和赤裸的胳膊，比皇子强壮、高大，一种崇拜的姿势让我保持到了他的离去。如父亲所说，他吻合了光辉神的全部征兆，三年后他将是新的领袖。那天，我久久注视着星焕走远的背影，他银白的头发泽透着眩晕的星光。出于好奇还是别的？那一夜，烨彻底没有理我，他用法术支起了我不能破除的屏障，将我挡在了水晶阁外，那是我到皇宫第一次没有守在他的榻旁。
我知道，是星焕的出现让他开始彻底自闭。
那夜，我第一次开始为他流尽眼睛里所有的泪水，祈祷着烈火的重生。
１
三年来的每个夜里，我都无法再走进我最爱的皇子的寝阁，再也无法为他看守任何梦境。
或许他责备我对星焕的神情，责备我不能善解人意。又或许他的心境完全转移给了法术，给了敌手？也或许他放弃了对我的爱？但我在圣林的每一个泉屿都曾发誓，将永远追随他的左右，附着他的身心。泉屿每一片树叶的经脉都匿着我的誓词。
每逢月圆的时候，我都会无比的忧伤。
那是他和星焕约定比试法力的日子，我傻傻地站在落地水晶下，看着我最心爱的男子驾上火麟云远去，然后是等到深夜里我和皇后为他包扎深浅不一的伤口，止住遍身的污血。
那是清晰的黑色血液啊，和我手指划伤后流出的一样。血和剑尘把金色法袍弄得脏而破损，我只有用幻术把它重新补好。因为那是，他父皇赐予他最高贵的礼物，烨最珍爱的衣裳。
他是多么想穿着这件金灿灿的法袍，迎回最渴望的胜利！所以他每次出战，都必穿上，每次归来，镂金的丝缎都注定露出千疮百孔的星斑。
终于到了那一天，我准备着圣林里最隆重的仪式，在皇宫最忙碌的每个台阶上整理玉红的灯饰。可是，皇子啊，我竟然把你忘记在了冰凉的水晶榻上，你的身边没有一个侍女，正任由着你被孤独的气息所吞噬。
等我发现你坐起了身子，用法术穿好晶莹剔透的金色法袍时，我心爱的皇子竟裸着双脚已匆匆穿过宫门。
我丢下了精致的灯砚，任凭传来落向地板的碎响。然后奋不顾身地去追上我的皇子——烨。
我追得太急，在穿梭一道道宫门时，皇后送我的一支琥珀鞋落在了台阶上。但我不敢回头，因为要去捡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他的爱！
他不会注意到一个同样赤着一支脚的女孩远远跟在自己的身后，因为那是多么自负的身影，他昨天第一次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胜利。他一回宫就紧紧地搂着我说，霖儿我打败他了，我打败他了！那刻我是多么的开心，我看见了三年里他眉宇间的第一次怒放，我悄悄地在他肩头流了一行比诗还酸楚的泪，然后轻轻用幻术抹去。
三年来他不理我就为这个！三年来他理我就为这个！
天界也是有诗的，父亲说过我的母亲是一位了不起的诗后。
我要追上皇子，我要让他明白他从没有离开过我心中的任何一首诗。
他在火麟云上仿佛焰红的玫瑰撕破长长的薄雾，是那样意气勃发。我一刻也无法移开他飞去的方向。我不允许骤至的快乐变成骤至的放逐！
然后，我用幻术先到了他将去的泉屿，那个昨夕他打败星焕的地方。可是，我看到的只有东倒西歪的草坪，和光秃秃的泉水，闻不到一丝花的味道。我知道，一定是他的烈焰破坏了周遭的生灵，连蝶儿也不敢再飞来。
所以，我幻出了晶莹的泉水，洒下好看的林叶，抚平辽阔的郁郁绿草，招来缤纷的彩蝶。等我想在天边挂出一抹靓丽的彩虹时，我听到了云的声音，他来了。
结果慌张的我，傻傻地把彩晕挂到了涌泉畔，还惊起一阵纷扬的叶，稀稀落落。
他就要发现我了！我不能破坏它如镜的心湖。
一只慌乱的鸟儿从泉屿畔扑哧飞走……
２
幸好那天我没有去昼圣阁，否则我会死掉。
为我最心爱的皇子，子烨。我能想象他被我父亲的力量击倒落地时，双眸忧伤的样子，那个可以令我心碎上一千遍、可以令我一千遍撞向石壁的样子。
父亲说过，他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弟子呢，烨还是圣林的皇子啊。而现在，只能说父亲欺骗了我，他答应我只为完成使命才会让星焕去做光辉神，我无时不刻在盼望着皇子能接受最荣耀的加冕，可我同样也无法违抗父亲的使命。
我只能用死去请求父亲别伤害他，否则，女儿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心碎的。
然后，深夜。我紧紧握着父亲的承诺，却听到了宫女们从拜神殿传来的噩耗。接着，是星焕抱着奄奄一息的烨从道道宫门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伤心欲绝的皇后，沉默无语的林帝和一群无关紧要的法师。
可是我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圣林的首席大fǎ师
我恨他！
因为我知道，星焕不会伤害我的烨。星焕在昨夜用法术给我传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我无法相信那是真的，可我能够确信他会让我最心爱的男子完整地回到我身边。花儿会重新开放在蝶儿飞舞的位置。
或许秘密的后面还有更无法想象的秘密吧。是父亲的使命吧！
我没有机会先去问星焕，即使问了，也无法得到真正的答案。这里无关紧要的角儿太多太多……我要为我心爱的烨讨回公道！
我悄悄地挤出人群，奔出了混乱的皇宫。我能感觉到父亲就在附近，他手杖的寒光已经在某个地方清晰闪耀，光刺痛了我最致命的心脉。我为拥有这般冠冕堂皇的父亲感到深深羞耻。
记得小时候，父亲就教我读母亲写的诗。《繁华的自由》这样写道：
晶莹如雪的泉水
你无尽的流淌为何流不尽一日的忧愁
当你从地岩仰望星空
我的窗台爬满你倾泻余晖的双手
倘你抚慰天界的繁华
我就还你没有河床的自由
等我可以默写下来的时候，我就问父亲，我的母亲是谁啊？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离去，任影子被渗进宫殿的阳光拉得很长很长……后来，我就把诗拿给了皇后看，皇后惊讶地问，这是你父亲教你的吗？我自信那是皇后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诗，就骄傲地回答，是啊。
可是，我的骄傲已不复存在。只能感到父亲是那么可怕，到底是什么魔魇使得他非要伤害女儿最爱的人。伤害圣林最骄人的皇子。
他从最西面的黑夜林方向走过来了，那是少有人迹的树林。父亲仿佛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姿势散乱，肩头紧锁。
他走过来了，我也准备好了发自肺腑的怒火。
可是，它哪里是我的父亲啊！
那只有一套和父亲相似的灰暗法袍，耸立的灰帽紧紧搭在肩上，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可是我再仔细一看，那帽子里并没有头颅，竟是空的！
法袍在寒风中凛冽地张扬，可怖到了极点。我的背脊一阵颤抖，全身被吓得呆滞，它离我越来越近……
一双有力而苍老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这双手来自身后。我一怔，然后从自己遮住眼睛的指缝里看见，对面的怪东西倒下了，被金光闪耀的光芒所击。父亲！
我一回头，就见到了我刚才还想倾泻愤慨的首席大fǎ师——渊夜。
３
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比我还要生气，他无比关切的目光让我为皇子讨回公道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一半。堪与爱情比肩的是血脉。
可是，皇子现在还躺在皇宫呢，说不定已经……我一阵心酸，然后回过神来，迅速忘记了刚才可怖的怪物，冲着父亲喊，你把皇子伤成那样，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呢？我就是要你解释清楚！
趁着父亲还没有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您答应过我的！
看得出父亲本想骂我，可是听到我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望着我委屈的眼神和无限的失望，嘴唇停在了瑟瑟的冷风中。他能感觉到我因欲绝的悲怆而表现出最惊悸的寒战，他不会不注意到自己骨肉的任何一粒最细微的伤。
孩子，今天是一个意外，若非如此，我们整个家族都会有灭顶之灾。父亲厚重的声音开始灌入我的耳膜，那是从未有过的慈祥。
父亲，我只想知道这个意外是什么。请您告诉你的女儿。我舒缓了骤然凝聚的眉宇，发丝拂过我仰望的目光。
圣域。我感觉父亲说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怀着无比的怅然而冗长，他的唇在凌晨里几乎见不着任何细微的开合。
他又说，今天在昼圣阁里，圣域的大巫师用巫术制造了一个灰衣术士，破坏了星焕的披星护盾。如果我不在背后阻止子烨，现在躺在皇宫，不，躺在渊霖宫的就是星焕了。
这是多么荒唐的解释啊。我对着这位久违了的慈祥父亲，淡淡地说，为什么非要星焕做光辉神？你是他们两个人的老师，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我恨你。
这是我从生下来使用过的最阴柔的语气，像毒藤一样蜿蜒。可笑的是，我竟要用这种语气和赋予我生命的父亲说话，人间界最勾心斗角的家族内讧，就要在我的身畔发生吗？
霖儿，有些事你不明白，必须是星焕来做光辉神，这是我们家族的宿命。孩子，我很爱你，你终有一天会理解你父亲的。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可以对你的母亲起誓……
母亲？那是多么敏感的两个字，我不愿听，我感到泪花又要泛起了，我赶紧转过身去开始向皇宫奔跑，我要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比子烨想象的坚强。
但愿我的父亲没有玷污对母亲的承诺！我头也没回地说，诗行一般的泪已经夺眶而出……
４
等我回到皇宫的第三天，皇子依然没有醒来。
光辉神星焕悄悄地来过水晶阁，他在烨的身畔单膝跪下，眼光无比温柔地刮过子烨的眉毛，久久凝视。
当时，我就站在焕的身后，难于形容的疼痛从我指尖流动到了发梢。我看过他告诉我的秘密，我却因这个现在无法讲述的秘密而加倍疼痛。心底在一遍一遍地呼喊，我的皇子啊，你快醒来，你的霖儿在等你……
皇子的长眠何时才能结束，我尝试过用幻术占卜。那没有用，我的法力太微弱了。但是星焕知道，他已经经过神式的洗礼，法力长了好几倍，还吸收了烨的全部修为。他在离开水晶阁的时候告诉了我，十天。然后焕静静地远去，湛蓝的星光把暗红的水晶地板映成了深紫色。
我rì夜呼唤着他的名字，幻想能够早些看到他明亮的双瞳。我的烨。
我的身旁还有皇后，那个日夜以泪洗面的烨的母亲，她是那样的和蔼和令人尊敬，举止是那样优雅和备感温柔。皇后是圣林里最美丽的女性，是我从生下来至今最仰慕的伯母。
看着皇后日益憔悴的面容，我的心也似如刀割。时常到了深夜，我倒在皇子的榻上，醒来时却依偎在皇后的怀里。
那是天界里最温暖的怀抱。
皇子昏迷的第六天，圣域的公主来了。和我们联姻来了。
听皇后说，他是暗夜教皇的妹妹，倾国倾城。如果圣林能得到圣域的庇护，那林帝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寝食难安了。圣域可怕的强大是天界毋庸置疑的，圣林却只是五神族里最弱小的一族。
我不在乎那个公主的任何事情，真的，我只关心我的烨，谁也不能夺走我的烨。如果她非要人娶，就让星焕娶吧。我的烨还没有醒来呢……对此，我竟有一丝窃喜。啊烨，原谅我，不希望你快快醒来的，是你的爱呀！
可是我也知道，如果烨真的爱上了她，我还是会默默接受。只要我还能为他照亮那破晓前最后的一抹暗。
为了爱人获具爱的光明，我愿意成为远远的阴影：呆着，不动，不声张。
第七天。我从宫女们那儿听到林帝和父亲在争吵的消息时，连忙跑了出去。那会儿，他们在空荡荡的皇宫里还是吵得那么厉害，声音在墙裙和陈设处啸聚，又向四面八方散开，传来阵阵刺耳的回音，为了确定到底是星焕还是子烨迎娶异族的公主，谁都不肯向对方让步。赌，是底牌翻转前的牺牲游戏。
可是父亲是圣林的大fǎ师，是林帝的臣子啊。他从不会这么忤逆君主的意志，为什么今天……我就要不认识我的父亲了。
父亲坚决不许子烨娶公主，他说拥有强大fǎ术的星焕才有与圣域联姻的资格。
林帝阴沉着脸，迸发出寒冷的目光，和我记忆里那个慈祥的伯父完全是两个模样。他就坐在威严的王椅上，皇袍垂地，俯视父亲脚下暗红的地板：
你不可能违抗我的意思，皇子已没有了法力，我要尽全力赐予他最后的幸福，这才是我应该对他所做的补偿。作为两个人的老师，你就狭隘到这种地步吗，子烨还没醒过来呢！
林帝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
那一刻，我真想父亲被关押起来，他简直就是要把我心爱的子烨逼上绝路！尽管我深深地爱着皇子，爱得如痴如醉，可我也绝没有父亲对星焕那样偏心，那样狭隘！我是唯恐没有把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统统送入焕的怀抱。
我累了，我怕了，我没有再听下去，而是选择默默地转身——我感觉我有比父亲更辽阔的爱……
５
从皇宫回来后的那个黄昏，宫女们才又告诉我，他们的争吵终于有了结果。只要等皇子醒来就让公主自己在两个人中选择未来的夫君。圣域的驸马。
相信那一定是林帝向父亲妥协的结果吧，我比谁都清楚，父亲从来固执得像一座苍老的城堡。林帝和父亲般若仲伯的友情，再一次得到了佐证。
我没有见过公主，可我希望她真如传闻那样比我还漂亮，因为如果她很丑却有偏偏选择了我心爱的烨，那我会伤心的。爱人的痛苦就是爱的痛苦。我愿用我的全部换取他一生的幸福。
皇子昏迷第九天的时候，我在凤羽宫前见到了那个比皇后还要漂亮的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从身后垂抵至腰，睫毛轻扬，长长地覆盖住冰雪晶莹的眼瞳。涌泉在她身后绽放着水晶般的光彩，仿若恍惚的天使。
当她弯腰去拾一只被风刮伤的蝶儿时，婀娜的身段齐齐为我展现了一幅前所未有的皇女画卷。我微微地为之一怔。
那时，她把蝶儿轻轻捧在手心，用修长的手指抚慰它皱褶的一翅，瞬时显出一道悱恻的华丽幻术，蝶儿挥动洁白的翅膀飘向天空。
女孩仰起头目送蝴蝶的一霎，也看见了莫名惊呆的我，她似乎很惊讶，却又立即弯起了好看的眉毛，站起身来冲我灿烂地笑。
她就是圣域的公主，晴霜。
后来，她把我带进了凤羽宫，那个一切都是粉红色的宫殿。我告诉公主我叫霖落，她说我如果叫她霜儿她会很开心，不要叫什么公主。我答应了她。
答应了这个让我无法拒绝的小精灵。
晴霜比我小，她一定要我做她姐姐，我还是答应了。因为如果是子烨娶了她，我对他的妻好，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可能别人会笑我很傻吧，但只要看到我心爱的烨开心，我就有说不出的快乐。
最伟大最圣洁的爱，往往是变态的爱。倘需要，我愿意如是爱。
我不敢在那儿呆得太久，晴霜把我逗得几乎忘了时间，烨还静静地躺在水晶榻上呢。
走的时候，晴霜一直拽着我的手问：皇子长得什么样啊？
我说，他就像天空最耀眼的云。然后我看见她一脸疑惑，并抬起头来。我顿时笑得吞下了大把大把飞舞而来的蒲公英……
那个时候，我还真希望她能爱上烨而不是星焕，因为她会给烨带去我无法带去的快乐。
真正的爱情可以把人变成幸福的傻子。别人快乐，自己痛苦，这就是爱情的生死定义。不历经这祥的定义，爱情不到至爱，不至真，当重新来过。
我要为他把破晓前的亮照到最后。
６
第、十、天、终、于、到、了！可是皇子依然没有醒来。
我和皇后、星焕静静地伫候在他的身旁，聆听着他最细微的一丝呼吸，最寂寞的一次心跳，四周是一片只有花香和林岚的静谧。
我们从清晨盼到太阳就要下山，可是皇子还是没有醒来。万念俱灰的皇后实在抑制不了心扉的疼痛，终于倒在榻上。我吓得赶紧让星焕把她搀回了寝宫。
他们走后，我的妹妹来了。她把脉，试温，轻轻地吻了吻皇子的额，的眼，然后说她已经治好皇子的身体。我为她的善良和本领由衷地现出了惊讶的样子。因为我真的好感谢她，却又没有信心去相信小女孩的能力，那是连父亲都无法治好的沉睡。直到晴霜离开后，我终于彻底无法掩饰自己的不安，开始来回在宫殿里踱着乱七八糟的圆圈，可是皇子啊，我在心底千万遍呼唤的皇子，仍冰冷地躺在水晶榻上。
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他交换处境。
望着如同蝉翼般透明的天花板，就要点亮的光砚，我跪在了大殿中央。我第一次为皇子跪向天界最神圣的方向里——圣殿。我虔诚地祈求传说中圣殿里最伟大的天神能救救我的烨……
忽然，我感到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从皇子的寝阁投了出来。我回头一看，那正是摇曳在余辉下的皇子子烨啊。
当我站起身奋力向他一边喊一边跑的时候，他正用孱弱无力的手一个人扯着帘纱，向外四望的姿势是多么的孤寂！
我感到泪就要喷发了，就要从我迎风的脸颊飘向身后，我恨不得立刻紧紧抱着我最思念的烨！可是我不能哭，不能唤起他封存的任何记忆，此刻他一定比我更难过百倍，千倍。
所以，我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没有抱他，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虚弱。我只有安静地等着他那张苍白的脸，等着脸下那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地扇动。十天来，我终于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霖妹别担心我了，你看我不挺好的吗？
那一刻，我的心海是波澜起伏的澎湃，为我坚强的烨打心眼儿里感到无比的自豪。可是我不能告诉他我最想倾诉的一切，我必须压抑着全部的情感去维持烨的平静。他的心现在经不起任何一波浪潮的击打，我甚至不允许一粒浪花的叩访。
尔后，我必须用最安静的语气和他说话，哪怕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当我告诉他已经昏迷十天的时候，我好怕他会惊呼着奔出宫去。只要见他眉头一皱，我就会让张着的嘴霎时冰凝，屏住呼吸。
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皇子失去法力后的慌张。那时，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我当时多么想告诉他我就是你永远的依靠，我最亲爱的烨……
后来，他把头埋在我的裙裾间，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就像没有归宿的云，轻轻地盖在了我的身上。皇子问，这十天圣林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回答呢，那都是令他伤心的事啊。皇子，请原谅我对你善意的欺骗。我说是皇后不让我告诉你的，那一刻，我的心是多么的慌！
结果他真的生气了，我感到轻挠他发丝的手一阵酥麻，当他的目光从我的腿上扬起时，我怔得成了断弦的琴，大乱的音律弥漫了整个寝宫。
可是我又实在不忍看到他那无助的控诉，我只有低着头，装作很轻松地跟他讲兴许能让他高兴一点的事儿，因为晴霜是那么可爱，没准儿皇子真会爱上她。
说完之后，我没有看到皇子眉宇的舒展，反而更加的沉闷，脸色铁青。我只听他淡淡地强调了“圣域”两个字，便知道他和我当时获悉那个消息一样，不明白他们的公主为什么要和我们圣林联姻。
我这才想起我忘记问晴霜了。
７
当我离开皇子的寝阁时，我转过了身。
而后冲他盈盈地一笑：晴霜比皇后还漂亮。
可是谁能想象到，那一刻，我的心正在撕裂，就像蝶儿被摘去双翅般的绞痛。皇子太虚弱了……
我只有再一次骗了他，说回答完两个问题就该好好休息。当我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和嫩嫩的绒髭，幻香已反沁入了我慌乱的心扉。
皇子，你好好休息吧。我不能再让你忍受世界纷繁的滋扰，只要还能为你点亮破晓前的那抹暗，我就永远会把你紧紧依偎和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