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知己(1 / 1)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康熙却没有再召见我,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也许是我多虑了,他日历万机,说不定早忘了我的存在。他对我的那些赏赐,只是为了嘉奖我。皇上嘛,出手自然大方,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我还要不要继续毁容计划?
自进宫以来,我处处小心,可麻烦还是找上门来,先是碰到老四,接着又遇到刺客。不会每次都这么倒霉,每次出去,都会有事?我真有这么倒霉吗?算了,还是出去逛逛,放松放松,这可是三百年前的紫禁城,不看岂不可惜。打定主意,我信步朝御花园走去。
临水站着一个人,藏青色的袍子随风舞动着,显得他的主人越发的消瘦。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老四!怎么又碰到他了!他看了我一眼,转回头继续负手站着,好像刚才那个动作是我的幻觉,他根本就没动过。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不该上去请安?瞧他那副样子摆明了闲人勿扰。可这样转身就走,与礼不合。
我犹豫着该不该走开,眼睛却依然看着他静静地站着的背影。突然,莫明地一阵辛酸,他是爱新觉罗•胤禛,是康熙的儿子,未来的雍正。可现在的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孤单,这么寂寞?什么事情困绕了他?康熙四十三年,朝中发生过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老四的嫡长子是在这一年去世的。难道他是在为自己早逝的儿子伤心?还是另有其事?
其实在清朝的这些皇帝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雍正。康乾盛世,让后人牢记了康熙和乾隆,却忽略了雍正的功绩。还给他安了“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好谀、任佞”等十项大罪。
康熙何等英明,会不了解众皇子的明争暗斗,不了解自己儿子的野心,他不会有所防范吗?他怎么会容许逼宫?弑兄、屠弟,那也只是针对参与夺帝的兄弟,对十三和未参加夺帝的弟弟们,他也是极为善待的。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的定理,换了其他皇子,他和十三的结局又会好到哪里?他生活节俭,为何贪财,还不是因为国库空虚。他的后宫,他的子女,与历朝历代的皇帝相比,算是少了,何来□□一说?擅作威福,结党营私,贪敛财富,又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如此的臣子?
他大刀阔斧地推进改革,他处事果断凌厉,他清除康熙朝统治后期的各种积弊。他是史上最辛劳的皇帝,一心为民。虽做了些不尽人情的事,但那些都是不得而为之,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废除贱籍,他所做的,都是从百姓的切身利益出发,对老百姓来说,他的确是位好皇帝!
自古英雄多寂寞。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不知云儿是否有幸成为四贝勒的知己,无关风月,无关地位?”
“知己?”他转过身看着我,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也不带一丝感情。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了口。都是中了小说的毒,但他的耳朵未免也太好了。
“奴婢越逾了!”我认命地跪在地上,我怎么这么倒霉!
一双靴子停在了我面前。“起来。”就在我跪得腿快麻掉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了。
低头刚站好,下巴一疼,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那眼中好像包涵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
“有时胆大包天,有时却胆小如鼠。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恩?”脑子反应慢了半拍,我完全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爷问你话!”他手一松,我的下巴终于重获自由。
“奴婢的胆子一点也不大,只是有时候容易犯糊涂,会干些傻事。”
“哦?那依你的意思,你刚才说的是糊话?”
“是。”我果断地回答。
“跟爷做知己是傻事?”声音平静得让人背后一凉。
恩?什么逻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忙辩解道。
“我?不是奴婢吗?”他挑着我的毛病。
真是越急越会出错。“奴婢该死。”我可怜的膝盖。小燕子的“跪的容易”真是一大创举,不过技术有待改进。
“何谓知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要我怎么解释?可看着他那副我必须回答的表情,想了想,我认命地开口道:“知己,当你烦恼,忧愁,悲观,想找人发泄心情的时候,她就是你最好的倾诉者;她不会处处算计你,不会为难你,不会想方设法的想在你身上得到好处;当你最困难,最落泊,人生最灰的时候,她会支持你。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大意是,知己,那是一种相遇。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在各自不同的生命轨迹上,或悠闲或艰难地朝着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靠近,冥冥中的主宰就是缘份。佛说: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我们今生能够有缘相遇、驻足相识、继而相知,这又是前世多少次的回眸呢?”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知己”这个词,只能搬出这条曾经很流行,朋友间经常传发的短信。
不知他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我低头看着地面。他没有说话,似乎在回味我刚才的话。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是一瞬间。“起来吧!爷不介意多个崇拜者。”
啊?刚打算站起来的我被他的话惊得跌坐在地上。他什么意思?崇拜者?未来的雍正还有这方面的幽默?
一只手出现在我面前,“起来吧!”我抬头看着他,他眼中带着笑意。这样的情景使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冷面王,他的内心并没有像外表那么冷,是吧?你不是一直相信外表冷淡的人,内心都是火热而脆弱的吗,那些只是他们的保护色。我自问。
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谢四贝勒!”
“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小心被人发现!”
“谢四贝勒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