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速之客(1 / 1)
出府后,戎稚展开轻功,直奔双雁山。
不知何时停的雨,天际挂着半轮明月,清凉凉孤零零的,照的夜更加寂寥,凭添了几分冷意。她拢了拢衣衫,急速出城。
三师哥的眼神不一样了,蒙蒙胧胧的,像隔了层纱,不在清澈。眼睛里的郁郁之色,看了都觉心疼。
她未敢惊动师父,轻车熟路,绕道后山,几间草屋隐于林中,穿过屋前杏子林,避开林中箭阵,近前,戎稚轻轻敲窗
“何人?”声音浑厚,慈祥,但也透出几分警觉和杀气。
“我,福伯,睡下了么?”她轻声回道。
“何事?”
“问福伯讨几样药草”
“屋后有草堂内有。自已去找。”
转身至后堂,将药材悉数倒在地上,包好自己想要的,也不整理,转身下了山。一路奔波,稍显气力不佳,浓密长睫也结了层冰凌,眨眼都觉费劲。
刚到王府后门,眼角瞥到三条黑影,但又转瞬而逝,那影子一高两矮,差距过于明显,不像是青城中人,心头浮上一丝不安,也不知对方跟了多久,有无发现双雁山,此刻,更不宜直接去王府,打定主意后,脚下未做停留,转过角往药堂方向去。
药堂是他们师兄妹在青城的落脚点,里头的掌柜也是听命于王府。暂避一下也好,乘着方便先行将药配好。
上前大方敲开门,小二见是戎稚,客气迎她进门,带她到后堂休息。低声吩咐过之后,小二拿来许多她要用的东西及药材,替她关了房门。
她解开随身带的布包,小心捧出从福伯处讨来的东西,细细研磨,用个小称仔细量了又量,一丁点的失误也不许自己有。忙碌了一个时辰,丸药时才发觉,忘记药引了,于是,在后堂里翻箱倒柜一通乱找,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只胡乱用衣袖抹了抹。
突又想起了什么,推开门朝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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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自檐上跃下,鬼魅一般荡入屋内,用手中的马鞭拔动着桌上的几撮药末,踢倒蒌子里的剩余药草,眸中满是惊讶,冷嗤一声,从怀中拿出羊脂玉瓶,轻轻掸出些许白色粉末,混在药中,正欲离去,冰凉的剑气止住了他欲转的身子。一个单薄娇巧影子随着月光倾洒在地上。
“最好不要反抗。”她厉声喝道,
“跟到别人家里头下毒手,你未免太过嚣张!”她非常生气,一早就发觉这小子藏在房顶上,一个时辰了还不走,她故做出去找药引子的假象,而是乘机去拿剑,并配了最毒的药,让他也尝尝中毒是何味道。
黑衣人并不搭语,顾自环视左右。这间屋子四面石墙,只有一道门,进来时就觉布局有妥之处,但未再思,必竟各地都有差异。唉,如此看来,还是大意了。他用左手上的马鞭轻拍着自己的右手!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她没放过他所有的小动作,暗自寻思,他不屑只能说是用来掩饰他一时失算的慌乱,不过,他很快镇静下来,也许心里头正在寻觅着一个绝地反击的时机。这人定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怎会栽在她手里?难道三师哥真是做了触及人家底线的事,让人不得不千里追寻狠下杀手?
虽有疑虑,但作为对手,再怎么有理,也不能暗中施毒,男人的战争应该是面对面在阳光下进行,这个理由总够说服自己,了却了心中原有一丝不安,对眼前的人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留下解药,否则明年此刻便是你的祭日!”说罢,手下稍用几分力气,剑尖已没入他的衣衫,刺破肌肤。血顺着剑沿流下来,映着月光,那么的醒目。她可不是香闺里养大的娇气小姐,当然更不是那些以德报怨来博取声名的江湖人士,她不可能为了些江湖虚无的东西违背自已的原则,她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这大好的机会她还能放过么?
“你一路跟踪,辛苦了,所以我涂了最毒的药在剑尖,算是回报!”戎稚平静地道
黑衣人还是不肯开口,一气之下,加重了力道,他纹丝不动,好像剑是刺在别人身上一般。戎稚暗忖:不疼?没感觉?世上还有这等人?
他越不肯开口,她越好奇,剑亦是越刺越深,血湿了他后背大片衣衫。
“拿开你的剑,我会留下解药!”冰冷而沙哑的声音似是从地底传一般,伴着月色透入骨髓。“也希望公子能不吝赐药。”
戎稚嘴角轻动,心下暗讽,还以为你死人一个呢。抽出宝剑,仍旧抵着他后背,剑尖乌黑一片。伸手道:“把药扔过来!”
他从怀中拿出解药,扔给她,戎稚细看了一番,又闻了闻,道:“药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不早就已知晓?”他有些气恼,这人还不是一般的烦。
戎稚勾起唇角,道:“我为何要信你!”
“我说是真便是真,信不信随你!”复又冷笑道:“你若不肯赐药便罢了,何必找这样借口!”
戎稚被人猜中心思,自觉好笑,戏弄道:“是又怎样,你的解药本就可有可无!”说罢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包药,映着月光晃了一下。
“君子无诚信,岂能长立足于世?”转过身来,直视戎稚。
黑巾蒙面,冠带上的美玉非东土所有,身上佩的是银鞘明月弯刀,饰祖母绿宝石,这跟她贴身佩带的弯刀有点相似。虽不曾见他全面目,但凭一双狂傲不羁的青幽冷眸,可断定此非一般人,一个不一般的异域男子。不过,那又能如何,恃尊矜傲的人她才不放在眼里。
斜勾唇角,心中冷嗤:哼,都成阶下囚了,还如此嚣张。
他表现的越是张狂,不屑,她越是生了要为难他的心。举起手中剑,朝他心窝狠狠刺下去。
剑快,虎虎生风,但他的马鞭也不慢,圈绕在剑上,用力将她同剑一块带过来,迅速出掌,她早有防备,聚起真气在掌上,一经对撞,戎稚像风一样窜至门外,他闪电般跟了过来。二人在后堂缠斗,戎稚剑法甚是奇妙,时而缓慢温软,如春风抚絮,却又招招致命,时而快疾狠辣,如冬日厉风,难以抵挡。他使的虽是马鞭,可丝毫不弱于她的宝剑,每招每式犹如惊雷闪电,势不可挡。
如果真是棋逢对手,势钧力敌,男人和女人还是会有区别的,女人在体力上总是会输于男人,无论你修练的是多高深的武功,这种天生的缺陷是后天无法弥补的,所以,女人的手法总以快,狠,准,来协调体力的不足。此刻戎稚已自觉气力不济,要知道,高手对决,着实费心思,耗内力。心里不得不暗自佩服这异族男子,武功还真不赖。若不是他已中毒,有所顾忌,自己很可能会处于下风。
黑衣人当然知道,拖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大力动功,只能增加毒的漫延速度,借着对手喘息的当口跳出剑圈,道:“我从不给对手第二次机会,若你肯交出解药,我们约期再比!”
戎稚平静气息后,冷哼一声,道:“你当这是消遣呢,伤我师兄是一,在解药中放毒是二,若我所料不错,王府的人马上就会到,无论如何,你是逃不掉的,我为何还要给你解药!”兀自又道:“若是你肯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要伤我师兄,我就给你解药!”
“放肆!”他一声暴喝,瞳眸中闪过一丝妖异的青蓝火焰,如百蚁噬骨一般麻痒遍传全身,愤怒至使他握着马鞭的手关节咯咯作响,衣袂破空传来的异动让他有点不安。果不其然,一个身影如大鹏展翅一般自屋檐掠下。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掠出高墙,逝于月色中。
戎稚调皮地吐吐舌头,跟着远远地喊了声:“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