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61章 情何以堪(1 / 1)
第61章情何以堪
“主子,毒敖先生找。”我正陪着宗尘下棋时,雏米进来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宗尘从始至终没有看雏米一眼,默不作声。我又陪他下了几子,总觉得心神难安。
“有什么事,就去吧。”宗尘道。
我放下棋子,犹豫着要和他说点什么,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道:“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撇开头匆匆离开。
宗尘是个很仔细的人。这几天,我总是惶惶不可终日,他的身体又一直不见好转。大概心里已经多少明白一点情况了,只是不愿意让我担心而没有捅破。
果然上天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幸福。刚刚成亲时的幸福愉悦似乎都随着昭中国的政变消逝了……
“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站在一旁,看着毒敖摆弄着院子里的药材。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我,道:“这上面所写的是□□的配方。我从没见过这种陪毒的方法,里面所用的药材独特,前所未见,药引又……”
“总之先生有办法解吗?”我打断他的解释。这些我不懂,也不想听,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办法救宗尘。
他叹了口气,沉默了会儿,道:“只是还差一味药引。”
“是什么?”我迫切的问道。只差一味,就是说找到了,宗尘就有救了?
“具有净化功能的井兹玉玺。”
“玉玺!”我惊诧的前进一步,问道:“你是说要井兹国的玉玺才能救宗尘?”
“不错。”
井兹现在已经是居有的附庸,根本不需要玉玺,在笑伶向居有王俯首称臣的时候,这玉玺就已经献给了居有。那么,我难道要到居有去讨玉玺吗?
“没有……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毒敖摇摇头没,“井兹国王室素来有神秘的力量,说是神力,其实不过是高深的巫术。为了不让巫术的邪恶之力影响国家,因而他们的玉玺选用的是远古的神玉。这种玉,可以镇压下一切的负面力量。”他叹口气,又道:“这毒也并不是一定要这玉才能解。只是,这毒实在奇怪,根本不像是飘蓬大陆上。在下所能想出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垂头想了想,手捏的紧紧的,最后下定决心道:“好,我去。”然后抬起头郑重的看着毒敖,“王爷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我要在多长时间里把玉玺带回来?”
毒敖恭敬的给我一鞠躬,“王妃莫急,在下会帮助王爷好好调养身体,少则有三五月,多则一两年。”
一两年。我松了口气,在这一两年里,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救他的!
在回去的路上我怔忡出神。要去居有,就一定会遇到玄壬昂。而井兹的玉玺,是井兹作为居有附庸的证据。若失去了玉玺,那井兹就有理由再起来反叛,如果笑伶是真心臣服也就算了,如果不是,失去了玉玺,就等于失去了井兹国。
玄壬昂,他会给我吗?我又凭什么去向他要?
我疲惫的蹲在小径上,好想好想就这样不起来了,好想大哭一场,好想把一切都抛开……
“怎么了?”伴随着温柔清逸的声音,一双白色的靴子停在了我面前。
“王爷。”雏米唤道。
“嗯。你先去忙吧,王妃交给我就好了。”
“是。”
雏米走后,宗尘也在我面前蹲下,抬起我的头,笑道:“怎么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宗尘……”
“不要哭。”他轻轻的擦着我的眼泪,叹了口气,将我抱起。
“不。”我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来。”
宗尘责怪的看着我,不满的说道:“你是瞧不起我吗?”
我不安的看着他。他轻吻我的额角,道:“抱你的力气我还是有的,不想我太累就安安静静的靠着我。”
“宗尘……”我抱着他的颈项,靠在他的肩上,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我好像提前步入了老年阶段了呢!”宗尘轻轻笑着说,“我这样一个老人家,却有一个这么年轻的美娇娘,人人都在觊觎着,真是危机四伏哪。”他叹息着,又道:“如果我的小娘子还不听我的话,那我真是没什么活头儿了。”
“我听,我听,我一定听你的话。”我更紧的抱住他,说道。
“真的吗?”他用下颚摩擦着我的鬓角,道:“我答应了会永远在你身边,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在你身边,你可不能抛下我。”
我一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让我去居有。
我推开他的肩膀,顾不上脸上的泪痕,盯着他问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轻轻一笑,说:“我府上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紧抿着唇看他。这时我们已经来到了房门前,宗尘用脚轻轻踢开门,将我放到床上,用手摸着我的泪……
我抓住他的手,坚定的告诉他,“我要去!”
宗尘仍然笑着,眼里却有苦涩、无奈和伤心,他说:“你真的要抛弃我了吗?”
“永远不会。”我连忙接口,“我要救你,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那就是你要抛弃我了。”我看着他,道:“你只想陪我一两年吗?两年以后呢?就离开我,任我自生自灭吗?!”我激动的质问。
“可是……我只怕让你去了,我们连两年都没有了。”他垂下眼睑,道。
“不会的。”我握紧他的手,“我会尽快回来的,带着能救你的东西回来,然后,我们会有一辈子。”我吸吸鼻子,笑道:“我们还有梦寐,她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你要给她一个干净的世界,也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对不对?”
他沉痛的看着我,然后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去有什么用,舟车劳顿,对你的身体也不好。”我紧张的说道。
宗尘苦涩的看着我。我一惊,想到这话的不妥之处,他去没有用,难道我去就有用吗?于是又连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不想再伤到你的身体。当然我去也是没有用的,我只是想试试看,不,不是试试看,是一定要得到……我,我在讲什么啊……”我语无伦次的低头哭了起来。
“对不起。”宗尘抱住我,拍着我的背,“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要哭了……”
“那你让我去。”我揪着他的衣袖道。
“好……让你去……”
九年之后,我又再次从蒲城来到了这苍茫城。上一次,我是带着兴奋、好奇的心,下了云都港。而这一次,是带着忧愁、无奈的心,下了碧云港。
碧云港不远处就是魅楼。六年之后,昔日的魅楼依旧光彩夺目,可是物是人非,以前的人,都再也找不到了……
宗尘答应了让我来,却也要求云山陪着我。只要他能安心,我什么都会答应他。
我带着云山、雏米从魅楼缓缓的徒步向东城走去。以前在魅楼时都是乘马车过去,第一次徒步走在苍茫城的大街上,却是在阔别六年后。
街上人群熙攘,嘈杂而又热闹,每个人都那么快乐,那么喜庆,更显出我的闷闷不乐和格格不入。
我缓缓的走着,外界的一切喧闹似乎都与我无关,我已经脱离了单纯的世界……
到了东城以后,四周寂静了不少,偶尔会有一队巡逻的士兵擦肩而过,对我们投来怪异的一瞥。我带着云山和雏米绕过一条条幽深的小巷、宽广的大道,来到了玄十九府。
远远的看着额上闪金的四个大字,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吱嘎’一声,雄伟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奋力拉开。出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
贵妇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个陌生人,先是一愣,随即紧紧的盯着我上下打量,眼里慢慢的露出厌恶、痛恨,继而冲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怒吼道:“你这贱人,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我冷冷的撇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要见玄壬昂。”
“玄壬昂?玄壬昂也是你叫的?”她轻蔑的说道,随即退回大门,朝里面吼道:“来人哪,把这个贱人给我打的远远的。”
很快里面就跑出一些拿着棍子的武将,围住了我们三人。
“主子……”雏米不安的站到我的身边,我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工品遥,笑道:“王姐非要这么不客气吗?”
“你这无耻的女人,竟然还敢叫我王姐?”她怒极,喝道:“你要是再不离开这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这么肆无忌惮,看来玄壬昂现在是不在府里了。
我想了想,轻声道:“云山,待会儿他们动手的时候,带雏米先离开这里。”
“主子……”两人同时紧张的唤道。
“不听话了吗?”我厉声责备。他们在我眼神的压力下纷纷低下了头。这些年位居高位,倒是让我威严了不少。
我满意的看着他们的反应,又轻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着,我转身向工品遥走近一步,道:“我怎么说也是永宁王妃,如果我非站在这里不走,十九王妃难道能不顾两国关系,执意对我动手吗?”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继续装失忆了。我这话是在安慰云山他们,也是在挑衅工品遥。
果然,工品遥更生气了,颤抖着手指着我,“你……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会不会动手。”然后向众人喝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然后我被人推到在地,棍子一个接一个的落在我身上,我忍着痛,对站在一旁呆愣的两人喊道:“快点走!马上离开这里!”
云山心疼的看着我,咬咬牙,拖着哭叫着的雏米离开了……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快去请王子来!快!”这个声音……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那人跑到我面前,担心的问道。
这是……“你叫什么……什么姨?”我看着眼前还算和蔼的面孔,问道。
“裳姨。小姐,您唤奴婢裳姨就好了。”她高兴的说道。
我点点头,打量了下四周。竟还是我上次住的地方。这里是玄壬昂专为我准备的牢笼吗?我嘲讽的想,接着问裳姨:“这里除了我,还有没有人住过?”
裳姨一愣,随即笑着回答道:“以前不知道,不过新王登基后,肯定是没有的。”
看来还真是我的专属牢笼了。
在我悲哀的感叹的时候,玄壬昂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了。
“你怎么样了?”他快步过来,坐到我的旁边。
我摇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我苦笑,这种情况下装失忆犯傻没有半点好处。遂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会儿,才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抿唇不语。这种情况下,怎么都不适合我说明来意。可是我故意受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不能不把握机会。于是我强撑起身子,抓着他的手,表情认真而严肃的说道:“我要向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井兹的玉玺。”
他看着我认真的表情,露出嘲讽的一笑,说道:“不可能。”
“拜托。”我跟紧的握着他的手。
“我说,不、可、能。”说着,就要掰开我的手离开。
我顺势跌到床下,故意大声叫起来。他紧张的扶起我,边唤御医,边扶我重新坐到床上。
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竟然在故意利用他的感情。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又要怎么办呢?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得到那个玉玺的呀!于是,我咬咬牙,忍着心痛,挤出更多的眼泪,哭道:“那个玉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只要你愿意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不忍的帮我擦着眼泪,然后说道:“国王是十二哥,玉玺也在他那。”
“那……”我哽咽着,看着他问道:“你是让我去找戴左大哥吗?”
“不!”他立马否决。我期待的看着他,他说,让我想想。
然后,我就又在这里住下了。
我故意让工品遥打伤我,故意让云山他们先走,说白了,就是在装可怜,搏同情。可是显然,我这样做的效果并不大。而他又怎么会因为这样就把玉玺给我呢?
玄壬昂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看我。我没有再和他提玉玺的事,可是除了玉玺,我也真的没什么好和他说的。于是,每天都是我躺在床上,他来看看我,然后就离开了。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我怀梦寐的时候。我和他,总是相对两无言……
今天照常有人来看我,却不是玄壬昂,而是玄戴左。按理,他应该避我越远越好,怎么会好心的来看我。
和玄壬昂的不愉快,让我没什么心情招呼他,只是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真是抱歉了,陛下。臣妇身上有伤,不便行礼了。”
玄戴左略有点尴尬的看着我,我却不知道他的尴尬是不是装出来的。
裳姨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床边,恭敬的对玄戴左道:“陛下请坐。”
玄戴左又恢复了威仪,点点头,对屋里的宫女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待宫女们散去,玄戴左在裳姨搬来的椅子上落座,看了我一会儿,道:“我们不能恢复以前那样相处吗?”
“以前?臣妇不记得以前有荣幸和陛下相处过。”
“你……”他更显无措,然后定定的看着我,很是感慨的说道:“幼幼真是长大了……”
不再装了吗?我勾起嘲讽的笑容,“陛下不觉得对一个已婚妇人这么称呼有点失礼吗?”
他一愣,随即笑道:“那么幼幼觉得应该怎么称呼?”
“怎么说,都应该唤一声永宁王妃吧。”
“呵呵,永宁王妃是吗?”他笑道,“我还以为应该是贤妃娘娘呢!”
我没有看他,但是放在被子里的手却紧了紧。
“做女人做到你这分上也真是不能再成功了。就是十九的母亲,也没有你这么厉害啊!”他有点嘲讽的看着我的侧脸说道,“她只是帮父王建立了这个国家,而你,却让十九放弃了一个国家。甚至,还想他为你放弃另一个。你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无情!”
我怔怔的看着前方,手在被子里紧紧的攥着,抿的死紧的唇,开口问道:“陛下是在为失去了昭中而生气吗?”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玄戴左脱去了虚伪的面具,愤而起身,在屋子里边踱步,边怒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进行着,十九只要离开那里就好了。可是他为了你,为了你,竟然荒唐的留下了他的信物!”他生气的躲着步,又道:“你知道失去昭中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只能停留在这片沙漠附近,意味着我们要等着被微式拓那混蛋吞并!”
我感到手里有粘粘的湿润感,眼睛仍然死死的望着前方,不予理会。
“我告诉你,”玄戴左走到我身边,指着我道:“井兹的玉玺,我不管你要用来做什么,都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罢,甩袖而去。
“戴左大哥!”我强忍着心痛,强忍着眼中要汹涌而出的泪意,唤道。
玄戴左在门口停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背影,这一刻,我无比的痛恨自己。
“你还记得,你说过,让幼幼有事可以去找你的吗?你还记得,你说过,会帮幼幼的吗?”
他的背影一僵,继而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