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代价（1 / 1）
你居然敢问我——会吗？！
莫依婷，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傻瓜！
莫浩然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握紧拳头死命捶打身下那张无辜的床垫，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依依，你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我只有你吗？说什么偶尔会想起你？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想你，我脑子里根本容下得任何人吗？为什么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受了那么多苦，却一声也不吭？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我有多悔疚，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吗？为什么将一切藏在心底？你问问我啊！我会原原本本全部告诉你呀，是，骗你是我不对。但是，我有打算等到你再长大点的时候跟你说清楚啊。同样说谎的人不止我一个，莫镇海他也说谎了。当时我听到你的求救声冲进竹林的时候，他刚刚把你的衣服撕破而已。他什么也来不及做就被我揍得趴在地上，所以，真正说谎的人其实是他。依依，难道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他的话也不相信我啊？
说什么难同渡今时，却望同渡下辈子？我不要下辈子，那太遥远了。我要今生！我要现在！你这个爱说谎的小骗子，不是将自己的一生都许了给我吗？怎么能一个人悄悄的逃走？你逃到哪儿去了？江边吗？你说你会一直在江边等我，该不是又是骗我吧。我现在就到江边去，我去那儿找你，依依你……会在那儿等我吧？
莫浩然迅速爬下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笛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浩然？”刚巧上楼的程聪侧身避过，手急眼快一把捉住他的手臂。“你匆匆忙忙赶上哪儿去？”
“江边。”莫浩然焦急地挣扎，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能让他立即飞到江边去。
“外面正下雨。”程聪死抓住他不放，看来这几天他也住在这儿好了，浩然的情绪实在不太稳定，他真怕他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做出什么无法挽救的蠢事。“很晚了，你这个时候跑到江边做什么？”
“依依在江边等我！”耐性已经用尽的莫浩然忿忿然地瞪了他一眼，手更用力的挣扎起来。“程聪，你放手。”
他脑袋又不是抽了，肯放才有鬼哩！程聪在心底嘀嘀咕咕，咬牙切齿盯着那个一心一意只想往江边跑的疯子。“依依什么时候说过要在江边等你？又是四年前吗？”
“程聪，你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了。”对于程聪的百般阻挠，心急如焚的莫浩然很快失却往日的冷静，此刻充斥在他脑海中的除了依依，就只剩下江边了。
“我乐意奉陪。”话音刚落，程聪捏紧拳头毫不迟疑挥了过去。这两天，光是担心他的病还不够，现在他又挑这种滂沱大雨的夜晚才跑去江边，分明是故意叫人担心，欠扁找揍。
莫浩然不甘示弱地还他一拳。于是乎，两个大男人拳来脚往由楼梯口一路打至看诊的门厅里，直把诊所里唯一的观众——冯婉儿吓得目瞪口呆愣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
“喂，你也够了吧。”畅快淋漓打了一场架的程聪气喘吁吁地放开同样喘息未定瘫软在地上的莫浩然。“无论依依在日记上写了些什么，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他指出一个莫浩然故意忽略的事实。“浩然，别自欺欺人了，四年的时间不算短，它可以改变许多东西的。”
莫浩然一动不动仰面躺在地上，缠绕着纱布的手掌盖住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急促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此刻的激动。
“浩然，起来吧。”首先恢复力气的程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哎呀呀，瞧瞧小美人的反应，她已经被他们的粗鲁举动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呜呼哀哉，他一向保持的优雅风度和美好形象啊，全被浩然给毁得一干二净统统不见了。如果他们这副模样给病人看到，不要说面子，恐怕连里子也丢光光了。
莫浩然只是捂住脸庞，一动不动。
“浩然——”程聪故意将声音拖得长长的，不将他从地上吼起来，他发誓从今天开始改跟他姓莫。“这样瘫在地板上很难看的，快起来了。”想玩颓丧失意回房间好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让上门来的病人看到多不好啊。
“我知道……我知道四年时间并不算短，但却无法将我对她的爱意冲淡一丝一毫。程聪，”满身狼狈的莫浩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边泛起一抹既凄凉又苦涩的笑容，微微发红的双眼透着一股难言的哀伤怔怔望着窗外飘泼大雨。“没有她，我有种不知要如何活下去的感觉。从小到大，依依就像我的主宰，我的世界一直围绕着她转。她怕打针，我宁愿放弃当画家的梦想跑去做医生。她爱淋雨，我现在一看到下雨啊，总忍不住在想，今天她有没有偷偷跑出去淋雨啊？我总管不住自己的脚，一再跑到厨房里准备她最讨厌喝的姜茶。她喜欢养狗，我改变自己一向对动物没什么兴趣的性子，糖糖养了一只又一只。她喜欢到山上跟爷爷撒娇诉苦，我三头两天牵着她往山上跑……所有这些，好像是昨天才发生似的……如果当年我能赶回来，或许，一切将变得不一样。看过依依日记我才知道，莫镇海有错，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终于体会依依当年的心情了，为了不嫁给那个人，她拼命反抗自己的父亲，因此被她父亲打得脸都肿了起来。为了怕我知道，明明痛得要死，她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被我察觉了，她就说会哭是因为牙齿掉了痛了，而且还说我也会吧。一无所知的我还责怪她吃太多水果糖了。事实是，她因为说谎而对我怀有愧疚，同样的，因为我对她说过谎话，她觉得我会牙痛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她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为自己曾经说过谎言付出代价，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那代价竟是失去……”她。
玻璃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打断了他的说话，莫浩然倏地挺直身体，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