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陛下啊,臣妾舍不得音儿啊,”晗月宫里,苏贵妃哭的惨切。
“那津国欺人太甚,居然指名道姓要音儿,他们津国地处荒蛮,又都是不讲理的人,怎么舍得让音儿嫁过去啊 ,陛下啊!”
柔嘉王后死于难产,凤鸣公主是苏贵妃带大的,视之如己出,且未王自来宠爱凤鸣,也由不得她不疼爱,只怕较亲生的,还不得不更疼爱些,才不会叫未王冷落了自己。
只是疼爱了这么些年,疼习惯了。忽然觉得,真要嫁了凤鸣,实在是舍不得啊。
“陛下,陛下。”苏贵妃仍自抽抽啼啼,。
“妇人之见!你说不嫁,就能不嫁吗!”
带着一身火气的未王下朝回到后宫,本是想清静,平静,冷静地想一想,却被这苏贵妃哭得全无心思,火气又起。
“陛下――”苏贵妃一脸凄楚可怜,双眼含泪,望着未王。
“唉,罢了罢了。”还能怎么办呢,他也舍不得啊,“音儿现在哪里?”
“回陛下,凤鸣公主现在御花园。”一旁的随侍连忙道。
“去御花园。”
御花园,湖心亭,凤鸣公主一袭白色缎袍,正执着本棋谱,自个儿摆谱下着棋。
纤细合度的身形,优美的侧脸轮廓,尤其那股安宁自在的气度,像股魔力般,仿佛满朝的纷纷扰扰,全与她无关的。
唉,音儿深肖其母啊,未王烦躁的心,也在看到稚音的那一刻,平复了不少。
“啊,父王。”忽抬头见到父王在旁看着自己,稚音连忙放下棋谱,笑吟吟去拉了未王坐。
“父王看着音儿下棋,怎么也不说话呢?”语态娇溺,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儿向父亲撒娇一般。
“音儿啊,”未王欲启口,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父王,”聪敏如稚音,怎么可能不知父王要说什么,“父王可是要说,和亲一事?”
“音儿,”被人先开了口,未王更不知说什么了。
“为父决不想委屈你的。”不说本王,不说父王,未王此时纯粹是站在疼爱女儿的父亲的立场上,言下之意,若你执意不愿嫁,那拼死也要与那可恨的津国战上一战。
“父王啊,”你竟疼爱女儿至斯,不惜拿全国百姓的安危,去背水一战吗?稚音心里震动,可是――
“津军现在哪里?”稚音沉声问。
“城外五十里。”未王也是个有问必答的好父王。
五十里,好个五十里,纤白手指略紧,这哪里是要和亲,摆明了是说不和亲,便攻城的,分明是逼亲!
皱眉,想到仓促才集结的五万护国未军,这都要拜她心慈的父王所赐,善心的逐年打发将士回乡务农养家,全不想会有被大军压城的一天。唉,叹气。
可是津军为何此时要手软呢?
既然已夺甘国,又进军来犯未国,想来是抱着一统的信念的,而且加上原来甘国的军队,未国那点兵力绝难以抵挡
即使是劳师远征,即使是强弩之末,即使收编的甘国的将士人心不齐,都不足以让这只野心勃勃的狮子在这时舍弃嘴边的肉啊?
五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攻,足以对未国造成威胁,而退,立刻撤军回津国倒也是方便的很。
方便撤军回津?稚音为这个念头心头一动,难道津国有内忧?才让津军有所顾忌?
稚音这边心思疾转,可未王看在眼里,只觉得女儿皱眉叹气,眼神发怔,脸色阴晴难测,唉,让女儿做这样的决定,果真是为难她了。
“音儿啊,父王也知此事为难,未能维护一方,是本王失责,可是,”想说形势所逼,却觉得自己此时与今早朝堂之上那帮老臣一般可恶,竟要用一个女子去换一个国家的平安。
“呃,”被未王的出声打断了沉思,稚音知道自己出神了,旋即展开笑靥,不想让父王为自己担忧,“父王,音儿怎敢责怪父王啊,只是此事――”容她再好好想想。
“父王,那津国和亲之人,可是他二王子?”
“就是领兵的津国二王子,古战。”呵,好家伙,要娶公主的是他,要攻城的也是他。
“那和亲奏贴又是谁送来的?”
“派使者送于外城督城统领之处的。”稚音的头隐隐作痛。津国连态度都这样不恭吗,甚至都不派使者来面见?难道和亲,真的只是他们不得已的暂缓之计?
未王见稚音皱眉不作声,也闭口不言,静静在旁看着女儿。
世人皆道未王疼爱凤鸣公主,却不知,未王在女儿面前,是这般有问必答温顺听话的呵。谁又知,其实温婉柔顺的凤鸣公主,处事应对之时是这样沉肃细致,全无娇态,让未王自然而然的言听计从的。
唉,我的音儿啊,若你是王儿,我又何必成天去与那帮老顽固吹胡子瞪眼,也不用气你那不争气的太子哥哥,趁早把王位交于你享清福去了,凭你的本事,现下也轮不到津国来进兵啊,更不用担心别人把你娶走了。想着想着,未王脸又是一苦。
稚音仍是锁眉沉思,没察觉未王对自己身为女儿身的感慨。
和亲,和亲,以津国的嚣张态度,即便答应,难道他们就永远不再犯了吗?
唉,这现如今。
“父王,您让津国派使者来与您面谈和亲事宜,然后,”稚音定定地看向未王,“我要见他。”
稚音神色坚决,未王知她心意已定,纵使心中仍是愧然,可也不得不感慨,生女如此,又当何求啊。
“好,父王这就命人去办。”
看着未王身影渐渐远去,稚音终于由着自己将身子倚向石桌,沉沉叹了口气。
父王苍老了啊,看得出,自津军进犯甘国,父王心里烦忧,消瘦了许多。
纵然火气大,脾气倔,纵然朝堂上可以仗着国君的身份不顾众议,一再护着她宠着她,可毕竟是一国之君啊,孰轻孰重,父王很清楚。难道真就让大军攻城,民不聊生吗?
不能啊。
她又算得什么呢?
皇室的儿女,太早就学会看世态炎凉,她虽然是未王极宠的,又何尝不是多年来小心翼翼的结果,何时讨笑撒娇,何时温顺有礼,何时大度从容,如何维持这倾宠一时的凤鸣公主,又不招人妒恨,她自小就不得不学会。
自和亲一事传出,她又何尝能置身事外的平静呢。只是所思所虑,都是津国为何如此,未国又该当如何应对,此刻沉下心来,呵呵,人家张口要的是自己啊,未稚音啊,你就这样轻易把自己嫁了吗?
随手拈起一枚棋子,轻轻抚着,玉质温润,指尖传来一股沁凉。
父王疼她,人所共知,她爱弹琴,就搜罗全国最好的琴匠为她制琴;她爱下棋,就送她这墨玉棋盘,白玉碧玉制的棋子。
玉制的棋盘,玉制的棋子啊,这般奢华,奢华得一颗棋子,就够一户百姓人家过上一年的。
突然有些自嘲地看向手中精致的玉棋子,稚音暗笑自己,再奢华精美的棋子,也终究只是颗棋子,就如她,只是一颗落在华美高贵的皇家棋盘上的棋子一样。
棋子而已,由不得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