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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九死一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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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得意的笑了笑:“此玉名叫‘碧血丹心’。相传周灵王听信叔向谗言,把忠臣苌弘放逐回楚国,苌弘为表忠心,剖腹自尽。蜀人哀其忠烈,把他的血用木匣收藏起来埋在地下,三年后打开木匣一看,血已化为了碧玉。这就是著名的碧血丹心的传说。”

“原来如此。”红线点头:“那这块碧血丹心是不是就是那块碧血丹心?”

“不敢欺瞒,此玉乃尸沁古玉,极为珍贵,故取名碧血丹心而已。”

“尸沁古玉?”

老板皱了下眉,这位姑娘说是买玉,怎么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安逝咳嗽一声,靠近红线道:“玉以古为贵。特别是陪葬后尸血沁入玉器中形成红斑者更为珍贵,简称尸沁、血沁。”

红线点点头,又皱皱眉,也低声道:“玉虽然好,可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觉着透出股不吉祥的味儿来?还是换别的吧。”

安逝笑一声:“我看是没那么多银两才是真吧。”

红线落落大方:“我怕这房里的任何一件我都买不起呐。”

“没事。咱们买不起,自有人买得起。”指指一旁。

老板见他俩一直窃窃私语,没他插嘴的余地,早捧盒对另一人口沫横飞去了。

那人伸出手拿过玉来左掂右掂。

老板眼珠也跟着从左转到右,从右又移到左。

那人笑了一声,轻浅低沉,说不出的好听:“怎么?怕我摔坏?”

“不敢不敢。”老板定了定神:“即便摔坏了两个三个,您老也是赔得起的。”

哇,这么有钱!安逝与红线对看一眼,齐齐转移目光,往那人瞧去。

可惜,把眼睛撑暴了也还是看不清那人模样。

应该不是乐寿人。长乐王作风俭朴,手下大将也没有暴敛钱财的,本地那些富人又早早就逃到外地去了——会是谁?

安逝咳一声:“老板,我怎么看那尸沁表面显露浮光啊?”

“公子,这话您可不能乱说,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玉石之光!”

她翘起二郎腿:“想来玉器珠宝还真是一门高利润的营生,要是弄个假的别人又没看出来,那可是多少倍的空间啊。”

“公子,说话要负责任的!”

“我又没说你,你别对号入座呀。好了好了,就烦你再拿些别的玉出来,这个我们不喜欢。”

说话时,先前把玩尸沁的那人已经把它放下了,似是没了兴趣,目光朝这边看来。

真是碰上个难惹的。老板心里暗骂,转身取了个盒子出来,“这里有几枚上好的玉佩,公子小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最好选了快走!

“哇,红的,绿的,白的,还有一枚五色的呢!”

“玉器以白色为上,黄色、碧色亦贵重,如酥者最贵,颜色非青非绿如菜叶者,叫菜玉。你选别的都行,别选那种就对了,那是价值最低的。”安逝顿了顿:“哦,红色的也很难得,不过估计很贵很贵。”

红线想想:“人们通常都说‘碧玉碧玉’,我还是选绿色的吧。”

老板再端了个匣子上来,里面一片深浅不同的绿。

红线蒙了:“今日第一次知绿色有这么多!”

安逝探过头:“碧玉要色深青如蓝靛为贵,有细星者、色淡者次之。慢慢选,别急。”说罢还端过一碗茶给她。

“小公子懂得不少啊。”斜地里一个声音插来,正是那墨绿锦袍之人。

“只是看无聊书看得多些罢了。”

“刚才你说玉器珠宝一行利润颇高,请教什么又是利润最高的一行呢?”

“依兄台表现,怕也是个有钱的,难道不知?”

“还请赐教。”

“只怕班门弄斧。”

“但说无妨。”

想了想,“盐。”

“盐?”

“盐虽为微物,但全国大多数地区却无法自产,要依赖盐产地的输入。故而盐业成了垄断利润极高的行业,往往一夜暴富。”

那人没接话,安逝却来了兴致,就像以前做家族生意时讨论一件案子的可开发性一样:“我在江南一带生活时,曾仔细观察过,盐商利润极大,从盐场购盐,每百斤仅值百钱,船只运到长江口,抵达十二圩盐栈,盐商即命手下将大包改为小包,价格提至每百斤千二百文,此外还要加上额定耗贴,一转手,获利即在十倍以上,想不富起来也难!”

“安弟——”红线扯扯她。

“啊?”

“钱还是不够。”

“啊?”还在想盐的问题,没反应过来。

难得看到她呆呆的样子,红线“扑”的一笑:“没什么。这些我都不喜欢,咱们走吧。”

“哦。”被拖着走了两步,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老板摆了摆手:“没带够钱就下次再来吧。不送。”

“什么意思?!”两人回头,一起吼。没钱是一回事,看不起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锦袍人开口:“老板,把那块‘青蓝’包起来,权当我送给这位公子的一份小礼物。”青蓝正是刚刚红线看中的那一块。

“送给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呵——你这顿午餐并没有白吃,刚刚一番精辟言论,够付餐资了。”

“你这人还有些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伸手接过。

红线附耳:“这…不太好吧?”

“又不偷又不抢,更不认识,有什么不好的?”

边说边踏出了玉器店:“给你。”

红线推开:“这是送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要?”

“那就算我再送给你好啦。”

红线看了看玉:“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是无功不受禄的意思吧。我不要。”

“哎,我要了又没什么用,拿着吧。”

“你把它送给我父王呗,他一定喜欢。”

“这是你的心意,怎么变成我送?再说,我还准备了别的礼物送给大王呢。”

“哦,是什么?”

“秘密。”她微微一笑。

七日后,攻坚战起。

一支流矢飞来,直挺挺地扎进离安逝马前仅隔三寸的土地上。她依旧挺直腰板,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公子!”士卒的声音颤动着。即使这支箭是刺进了他的身体,他也不会觉得更可怕了:“左领军大人已经死了!敌人是我们的十倍啊,抵不住了,您挥令旗吧!”

“时机……还不到!”

“那么,您先撤了吧!”

她眉一扬,“胡说!”越马反而又向前迈了一步。

所有鲜血淋漓的士卒跟着齐刷刷向前逼进了一尺。她的一步看在每个人的心中,只容下一个信念:死战!

她嘴唇抖着,这种情况是她一开始并没有预料到的,左领军竟然不幸被飞箭射死,而宇文化及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追。她不过想亲身经历一下战场而已,怎么会现在指挥权落到了自己手上?眼睛盯着前方,还不能退,宇文大军还没全部追上来。

“公子!”最近的一个士卒急了,然当他看到公子那明亮却决绝的目光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今晚,也许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最后一战了吧!

宇文化及的大将帅旗高扬着一步步逼近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蓦然令旗直指天空,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聊城外大火腾空,浓烟滚滚,遮天盖日。

烟火中只听杀声雷动,而后轰隆隆一声巨响,霍然门开的声音。

宇文化及不可置信的望回去,又缓缓转过头来,面色狰狞,双目血红:“弟兄们,先给朕杀了这帮兔崽子再说!”

以左军前队几千人为饵,换得聊城被破,应该还算划算吧?

长乐王,这可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呢。

只怕是,我自己却看不到了。

一个眉目憨厚的少年,一刀扎进敌人的身体,却扎得太深,拔不出来,另一个敌方士兵又冲到面前。少年扑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对方的长□□穿了他的身体。少年在仰天一声的长笑中断了气。过了片刻,敌方士兵因为掰不开他的双手,也死了。

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血流成河。

一个趔趄,马身向前一倾,她被翻转下来,抽出软剑正要出手的刹那,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她面前。

“王将军!”

王薄一刀砍下一个骑兵,一边将她送上马:“快走!”

“不,要走一起走!”

他看她一眼,神色凝重:“快走!!!”

“你以为,现在这种情况,我一个人走得出去吗?”

他的战甲已然鲜红,每前进一步,都是一个黏稠的脚印。他为什么会来救自己?他不是做内应的吗?

心中纵有万千疑问,她却来不及想,趁空揪住他:“上来!“

王薄一愣,没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请抱住我!”

她依言而行,闻到一身冰冷的血腥。

不知杀了多少人,也不知剩下的人怎么样,他俩一骑终于冲出了重围,来到一条大河边上。

马也跑累了,慢慢停了下来,喷着气。

她跳下马,回头一看,大惊失色:“王将军,你怎么——?”

话未说完,王薄已“咚”的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

面色苍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左胸跟大腿有两个血洞,鲜血汨汨不住往外冒。

她手忙脚乱想帮他包扎,却越包越乱,眼泪不由直直流了下来:安逝,你怎么这么没用!

“安…姑娘,别……哭了。”王薄睁开眼,勉强发声:“我上衣内……还有些金创药,你……看看,还…在不在……”

她点头,奋力抹掉眼泪,总算摸出一只血瓶。

仿佛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抖得也不像方才那么厉害了,她略微平了下气,取水,清洗伤口,上药……一步一步,细心仔细。

王薄呼了口气:“谢谢。”

“不用。”她擦把汗,席地坐下:“你怎么认出我的?又怎么找到我的?”

“自姑娘离开后,瓦岗虽然表面平静如常,各位将军却都在找你……特别是罗将军,自己亲自出寨不说,十二骑也都被他派出去了……结果,洛阳西郊一战……”

“他没出事吧?”心仿佛被吊了起来。

“他跟单、秦、程三位将军一齐被王世充给抓去了。这也是我从战乱中逃出来后才得到的消息。”

“他那么强,怎么可能逃不掉?”

“听说是因为秦将军的关系。”

她点点头:“还好,王世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那你来投窦建德,是故意的?”

“初时我以为瓦岗总会东山再起,故想等待时机再辅魏公。哪知魏公原来降了唐,只怕是——”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绿鸢姐姐呢?她在哪儿?”

王薄顿了顿:“她被派出来找你,听说是往西边走的……”

“哦,所以你也往西走。原来我还是托了绿鸢姐的福才捡回一条小命啊!”

“姑娘切莫如此说。瓦岗众主皆下了命令见了姑娘一定是要竭力保护周全的。区区一条性命又何足道哉!”

“将军——”她轻叹:“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你我命之轻重有何分别?若今日你为救我而死,安逝岂不背负上一条人命?心中岂不愧疚?”

“姑娘的心竟柔软至斯。可方才见姑娘血拼宇文大军时,眉头却皱都不皱的。”

“以小失换大得,纵有不忍,也只能硬起心肠。何况那时,我与他们一样,抱着必死之心。以我之死,换我之愧,是我对他们敬意的最后一点表示了。”

王薄看着她:“此刻方知将军们为何如此看重姑娘!以前我——”

“你也觉得我其实什么本事也没有对不对?”她略一苦笑:“岂止是没本事,还不自量力得很,想一厢情愿的去改变别人的想法。通过翟伯伯的事,我想了很多,可有些事情,到现在也想不太明白——”

“不,姑娘,有没有本事,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问你的心,如果它觉得做对了,那就是做对了。至于结果,并不重要。”

“是吗?”她有些茫然了:“可我明明觉得应该能改变些什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况且,有些东西也许已经改变了,只是你目前看不到而已。”

她陷入了沉思。

他平躺在地上,忽然眉头一动:“不好,有骑兵过来了!”

“哪边的?”

“恐怕是敌非友。聊城那边应该没这么快攻完的。”

“那我们快走。”她急忙将王薄重新扶到马上:“这次我来驾马。”

“姑娘——”

“这可不是争的时候,待会儿真打起来大半还要靠你呢!”她拉起马缰:“还有,别再叫我姑娘,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丫头也行。”

王薄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安逝对骑马其实是很怕的。她的技术最多也就是随着马慢慢走而已,而且还要那种性子特别特别温驯的马,像她之前骑的那匹战马,就是红线帮她挑了很久才挑到的——

唉,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夹紧马腹,用力一拉,“驾”一声,冲了出去。

马儿一直沿河往上冲,地势越来越陡,最后长嘶一声,再拉却怎么也拉不动了。

她被颠得七荤八素,略略抬起头:“怎么了?”

王薄叹一声:“前有陡崖,后是追兵,绝路。”

后面马蹄声已清晰可闻,扛着的旗帜也渐渐可见,确实是宇文军队。

她倾身往前看了看,咽咽口水:“不如……我们……跳崖吧!”

“什么?”

“小说上一般不都这么写,大多跳崖其实是死不了的,要么进了宝洞发现大笔钱财珠宝或是远古的超强武功秘笈,要么碰到不世出的前辈高人或是绝世美女,发展出一段美好的恋情,再不就是¬——”

王薄嘴里已经可以塞得下一枚鸡蛋:“这是从什么小说上看来的?”

“当然是你没看过的小说啦。”

“姑娘果然见多识广——既然如此,你又是幸运星,那我们就跳吧!”

“哇啊啊啊——”半空中她追悔莫及:我只是随便说说,想要你提出个好建议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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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岗篇就到此结束了——

算是一个大的序章吧,呵呵。

谢谢各位大人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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