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倘是前者，她分明已经顶了杨不悔的命，完婚何须逆天而行？倘是后者，那此时便已是千钧一发！

“丧命”二字一出，另外三人均惊出一身冷汗。纪晓芙十年之前所作所为仍在眼前，自是不疑有他。当下四人快马加鞭，急促的马蹄声一路向北。

短短数月期间所发生的诸般事情已非纪晓芙所能料到。殷梨亭的确避开了那一下重手，可武当派下光明顶当晚正值俞岱岩守夜，发现有人窥伺后一路往西追；途中因发现窥伺之人正是将自己手足筋骨捏碎的那位，更是脚下追赶不停，以致迷路，再度被仇人捏碎手足筋骨，继为张无忌所救。次日武当余人遭赵敏毒手。张无忌为俞岱岩上少林返武当，而后前往大都救人再赴冰火岛履约，此刻已返回了中土。

四人一路赶到天津，张、殷二人立刻着手寻找武当七侠相互联络的暗号。好不容易寻到莫声谷投宿的客店，恰好听到柜台后小二嘀嘀咕咕：“‘门户有变，亟须清理’？传话至湖北武当山？那位爷台也忒古怪。”

先前两人听到这番话不过微怔而已，可尾随其后的纪晓芙却是惊骇莫明，素手一探抓住了那小二领口，厉声喝问：“传话之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石冈……”小二下意识地应道，蓦地领口一松，眼前女子已不见了踪影。他吓得手一抖，算盘珠子拨错了三个：“这……这是人是鬼？大白天的冤魂可别来索命啊……”

“晓芙！”

殷梨亭纵身越过店里食客头顶，追了出去。张翠山亦依法施为。

“鬼鬼鬼……”小二吓得双股战栗，“鬼啊……”

“鬼什么！”气喘吁吁赶到的少年长剑一指小二咽喉，“那人留下了什么话？”

“门门门门门……”小二接连说了五个门字，双眼翻白倒地不起。

纪晓芙生平最为得意的便是轻功。故而殷梨亭终于凭借深厚内力追上她时已是夜晚。此刻并肩而行的两人已隐隐约约看见一射之地外两人掌对掌缠斗不休，其中一人拼了命地打，另一人招招留情旨在擒住对方，看身形步法明显皆是武当弟子。

还好……纪晓芙长舒一口气，脚下又快了三分。

不远处一道黑影蓦地窜出，长剑刺向占了上风之人。那人被逼得侧身避让。恰在此时对手一记武当“震天铁掌”收势不及，重重打向他后背。中掌之人踉跄了几步，一掌劈向那道偷袭自己的黑影；岂料黑影回过长剑一递，剑柄送入一掌得手之后明显呆滞的那人手中，跟着步法诡异地绕过中掌者。中掌者跟着转身，不料黑影已绕到自己身后轻轻一推……

“不要！”纪晓芙脱口而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不要……还差一点点！千万不要来不及！一旦长剑穿心，大罗神仙也难救！

纪晓芙但觉发髻一松，一道银光伴着散落的青丝呼啸划过脸颊。她因发丝遮眼，不得不停下脚步拨开，这才意识到身旁殷梨亭顺手拔了她发间银簪作暗器。只听叮叮两声脆响，银簪以刚猛无比的力道将长剑自剑柄处打断，剑身完好无损地跌落在地。

殷梨亭本人只比银簪慢了半刻。手臂一探拉过那几遭暗算之人，顺手一掌将仍未回神的人打得口吐鲜血。定睛看时不由惊呼一声：“青书？怎的是你！”

黑影一把拉过不住按胸倒退的宋青书，上了早早备下的一匹快马一路飞驰。张翠山终因少了那十年，功力稍逊殷梨亭半筹，是以此刻方才赶到。

纪晓芙一路掠至三人身畔，久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沉沉夜色间她长发乱飞，倒真有了几分恶鬼的味道。不过她向来把那九根簪子当作一根用，也不能怪殷梨亭全拔了下来。

“五哥六哥，小弟……唉！”莫声谷大摇其头。张、殷二人对望一眼，将莫声谷就地按下，一前一后掌抵大穴，以自身功力助他疗伤。纪晓芙无事可做，再度胡思乱想起来。

倘若她没记错，不久之后就该是张无忌的婚礼。可她既是殷梨亭的妻子，那身为灭绝师太弟子的周芷若岂非高了张无忌一辈？虽说这场婚礼最终是被赵敏给搅了，可依照那所谓天道的狠劲，加上此时宋儒理学的盛行，她应该有所感应才是啊。第七桩罪现下已可确定是莫声谷不死，这罚她在八玄幽都提前挨了；九天玄女压根儿就没提她会有第八件罪行。由此观之，若非周芷若从头到尾都与张无忌是陌路人，那所谓的轮回轨迹就只延续到了屠狮英雄会。

平心而论，纪晓芙希望是后者。

疗伤完毕的三人站起身来。莫声谷见到纪晓芙，不由惊叫道：“六嫂，六哥果然接了你出来？”纪晓芙尚未答话，殷梨亭已紧张地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更以将自身真气输入她体内以检查她有无大碍。表现惟一正常些的是张翠山，他静默半晌后缓缓开口：“七弟，无忌他……”

莫声谷叹息一声：“我未曾寻到无忌，反是撞上了青书私窥……私窥峨嵋女侠寝居……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还得回山请师父与大师兄示下。”

“那我去找无忌！”张翠山急道。

“五哥不忙。”纪晓芙下意识地插话，“想必回山之后便可接到他的喜贴……啊！”她按住胸口大声喘息，熟悉的绞痛感自心头一波一波传出，体内真气霎时间四下乱走。殷梨亭大惊之下一手死死按住她的口，一手抵住她背心大穴助她调息。

“嫂子莫不是泄了天机？”莫声谷笑道，“九成是这样。五哥，看来你非得与我们一道回山不可。”

“喜贴？”张翠山又惊又喜，“弟妹所言非虚？”

殷梨亭脸色铁青地助纪晓芙调息完毕，斥道：“为何如此莽撞！”她可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再不想承受第二次！既然张无忌无事，只须轻轻一语揭过即可，又何必加上最后一句！

纪晓芙乖乖缩在殷梨亭怀里不动，万分确信那恶劣的天道轮回仍旧存在。

回山，禀报，接贴。

一切如此顺遂，顺遂得纪晓芙几要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一如既往地呆立窗前望月，所见惟有如练月华尽涤尘世喧嚣。

一双臂膀拥她入怀，顺道将窗子关上。

“六哥！”纪晓芙微恼。

殷梨亭低笑出声，凑到纪晓芙耳畔轻言：“你可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烛灭帷落，耳鬓厮磨，但余一室旖旎隐了天命缘错。

山盟在，锦书托，只道天南地北双飞客，就中儿女情痴堪比蔓青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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