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情难自禁伸援手(1 / 1)
“小姐快回车里去,前边有好多人,不知在干什么。”叶彤飞远的思绪突然被吴波唤回。她匆忙钻进车厢关好车门,又迅速取出一些眉粉、胭脂往自己的脸上涂抹。
“好了吗?不会又将自己画丑了吧?”车外传来吴波的低问。
“不会让你娶个丑夫的。姐姐英姿飒爽,我怎么也要配得上不是?”想起出发前自己化妆成黑皮龅牙的男子吴波牙疼的样子,叶彤笑了起来。
“嘘,别笑了,就要到了。”吴波语音带笑地警告到。她的装扮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生意人。
“咦?这是在干什么?好像在设坛祭祀,奇怪?”马车在叶彤的满腹惊疑中停了下来。
吴波下车与拦车的人交涉,叶彤躲在车里满心好奇但不敢出去,只能从窗缝向外张望。
不一会儿。吴波隔着车门报告:“枫,前方是一个未亡人在祭奠他战死的妻子,咱们等一等,还有半个时辰就好。”
又一个的声音响起:“这位哥哥,我家主人在祭坛上为亡妻超度,不便前来,派我前来说一声对不起,请您多担待。”
听到声音,叶彤愣住了,她戴上面纱缓缓推开车门,只见半夏一身缟素站在车前。叶彤的眼睛猛地睁大看向吴波,吴波苦笑着点点头。
叶彤感到头晕,急忙扶住车门镇定了一下才压着嗓子问:“打搅了你们的祭祀是我们鲁莽了,不知这场法事进行多久了?”
半夏望向河边高高祭坛上那个匍匐的男子忧心地回道“已经三个时辰了,但愿主人能就此打开心结,不在自己折磨自己。”
叶彤身体一颤,慢慢滑座下来。吴波不安地提醒:“枫,你身体不好,不可过于激动。”
叶彤抬起噙满泪水的双眼,咬咬牙道:“这位小哥,我有办法让你的主人振作,请取笔墨一用。”
“真的?太好了!请哥哥稍等,我去去就来。”话音末落人已飞快地跑开。
吴波心急地抓住她问:“你想干什么?别忘了咱们的处境。施公子不过是内心不安,难忘旧情。你若和他相认,不怕暴露行踪吗?”
叶彤略一思考,抬头说:“姐姐考虑的对,只是施公子为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不忍心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为我内疚。你放心,我写的东西只有他和我明白。知道我还活着,他会好过些。当初他既然选择了离开,我就下决心放手了。我只希望他不要再折磨自己,能开始新的生活。”
吴波深深盯着她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
“哥哥,哥哥,笔墨来了,给您。”半夏兴冲冲跑回来,递上文房四宝,后面一随从摆上一个小文案。
叶彤提笔望向那个让她心痛的身影,闭了下眼,快速写了起来。待墨迹干透,她仔细地将信纸折好递给半夏嘱咐道:“这位小哥,希望你从现在起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祭祀结束就把这封信交给他,相信他读了此信后会振作起来开始新的生活。他若不看你一定将信的内容念给他听,千万记住了。我和夫人还有急事要办,能安排我们先离开吗?”
“真的可以?”半夏半信半疑。
“一定可以,相信我。”叶彤语气坚定。
半夏欢喜地收好信,亲自安排她们离开。叶彤坐在车里,久久地望着祭坛上那个匍匐不起的身影,一任泪水打湿了衣襟。
走出对方的视线,叶彤瓮声瓮气地说:“吴姐姐,请加快速度。到龙虎关后速找三姐,请她将你我藏起来,待施公子走后咱们再启程。”
吴波回头看着叶彤红红的双眼心疼地说:“姑娘,您这是何苦?”见叶彤恹恹地歪在车里,一挥皮鞭加快了车速。
祭坛上,施慕琪死死盯着坛下川急的河流,内心深处不断呼喊着:“彤儿等我!彤儿等我!过一会儿我就去陪你。黄泉地府请一定等我。抛弃了这个被玷污过的皮囊,我可以清清白白地和你在一起了,一定要等我!!”香炉内的香火跳跃了一下慢慢熄灭,施慕琪的脸上突然闪现一抹神采,他猛地向坛下的河流扑去。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唐慕天,见他脸色一变抢先一步冲到他的身前将他一把抱住,两人滚落在祭坛上。
施慕琪好似魔住般一边挣扎一边嘶哑地喊:“不要拦我,彤儿在等我。快放开我,否则她就走了。”
半夏一声尖叫扑了过去,对不断挣扎的主人大喊:“公子,公子,我这里有一封信,请你看看,不要冲动啊!”
“什么信不信的,半夏,你也傻了么?还不叫人上来帮忙。”死死抱住弟弟的唐慕天大声地怒斥。
半夏呜咽着一边动手拆信一边解释:“拦得了这次拦不住下次。刚才一人肯定地说公子看了信就会打开心结,请让我试一试吧。”说着展开信纸放声读了起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挣扎中的施慕琪听到信的内容转身张开双臂对半夏急急地喊:“给我,把信给我。”
唐慕天急忙命令半夏:“到坛下去,回到帐篷再给他。幕琪,你下了祭坛我就将信给你,否则我让半夏把信烧了。”
“不要,千万不要!幕琪听话,幕琪下坛去。半夏,一定保护好它。”
半夏含泪快步跑下祭坛,让下面的仆人快上去帮唐慕天将双脚已经麻木的主人抱下来。此时的施慕琪只是紧紧盯着半夏不住喊着:“信,小心我的信。”身体刚一被姐姐放到床上,他就扑向床边站着的半夏。半夏忙将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信交给他。
施慕琪小心地展开信纸,贪婪地读了起来。读着读着••自得知叶彤死讯未流过一滴泪的他再难压抑狂奔的眼泪---痛哭失声。
见弟弟哭了出来,唐慕天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招过半夏询问信的由来后满头雾水地又问:“那对夫妻你真不认识?信真是那名男子写的?”
半夏认真地想了想回答:“确实不认识。写信之人声音暗哑,说话有气无力,手指苍白细瘦,十分羸弱的样子。得知公子为亡妻祭奠后主动提出写信给我。我因为知道公子存了死志,百般开解无效,正暗自心焦,听他说能让公子振作自然十分欢喜,只顾着高兴了,没有打听他们的姓名。奴才知错了。”
“你呀,怎么如此粗心。那对夫妻一定知道叶彤的消息,并且了解她与幕琪的过往,否则无法说服幕琪。希望一会儿能从信中看出端倪。”
半夏后悔地自责:“我怎么这么笨?”
耳畔突然清静,二人双双望过去,看见施慕琪下了地,自取毛巾准备洗漱。知道他们看自己。施慕琪平静地开口道:“我没事了,谢谢你们这几日的守护。”
唐慕天小心地问:“我可以读那封信么?”
“可以,只是看完后一定还我。半夏,你过来,我问你一些事情。”
唐慕天拿起信纸展开一看,不由对着凌乱的墨迹皱起了眉头。
施慕琪淡笑道:“姐姐莫怪,她不会用毛笔写字。”
唐慕天惊道:“难道是她写的?”
“我不知道,姐姐也不要乱猜吧。”施慕琪封住了她的口。
唐慕天错愕地看看弟弟,方困难地读了起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怕别离,忍看单飞燕。也曾频频北顾,梦几回佳人,月上高楼。想夜寒露重,薄衫怎敌风雨?征鸿过尽,万千心事唯将鲛绡透。
情难绝,争来匆聚首。夜半山盟:愿上天比翼,下地连理,一世神仙眷侣。恨断东临,孤雁仓惶西去。春梦恰似东流水,滚滚难留。
而今黄泉碧海,生死两重天。拟化飞蓬,浪迹江湖,赏千秋明月。怅天涯辽阔,望蓝颜珍重,末辜负痴人语。待得仙山萍聚,共举杯,醉饮一江秋。
活出你的精彩和快乐,是送她最好的礼物!
前无尊称,后无谦语,诗不诗词不词的,读得她头大也没揣度出叶彤的生死。“只要弟弟能振作起来,一切都无所谓了。”唐慕天自我宽慰。
吴波驾着车于傍晚来到龙虎关外的一家客栈,她将叶彤安顿在客栈休息,自己前往关口打探消息。叶彤无事可做,踱出客栈活动一下四肢。一出门就见前面一堵墙围了许多人在看着什么。她一时好奇慢慢走了过去。
“快念念,这刚贴的布告说些什么?”有人催促到。
“别急,我来念。
叶彤,女,二十岁。职业、籍贯不详。此人身边总是跟随一名宋姓侍卫。这二人涉嫌卖国通敌,曾暗助娑椤国重要将领回国。有知道此二人消息或看见与画像相似的,速前往当地官府举报,一经证实,赏银500两。
原来是张通缉令。这种人抓住了就该杀头。”
仿佛万钧雷霆直击头顶,叶彤大脑刹时一片空白,整个人如掉进冰洞般抖了起来。“朗月,你这个白眼狼!你为什么这样害我?”
叶彤牙根紧咬,拖着僵硬的双腿一点点蹭回到马车前,哆嗦着往车上趴。心中呼唤着:“吴姐姐,快回来,千万不能找剑平姐姐,必须速速离开。”愤怒,悔恨,担忧,痛苦让她抬了几次腿都没爬上车,无望的她禁不住哭了起来,狂涌的泪水打湿了薄薄的面纱。
一双温暖、坚实的手托住她的腰将她推上车,近乎崩溃的叶彤歇了歇才回头去看帮助她的人。车下是一素服男子,面纱下一双凤眼正关切地看着她。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涌出,她快速垂下眼帘发出细如蚊蚁的声音:“谢谢。”
“这位公子,我相公身体不好。如有什么事,我愿意效劳。”吴波突然□□来,将叶彤挡在了身后。
凤目男子微皱眉,快速后退几步,淡淡地说:“我见这位朋友上车费力,出手帮一把而已。”说完一点头扭身走开。
“谢谢您了。”吴波大声地谢过转身上车将叶彤扶坐好,敏捷地跳下车关好门,跳上马车催马就走。
叶彤在车里快快地说:“姐姐快走,这里不便停留。”
“不用担心,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没有联系她。你千万不要太激动,身体要紧,一切都会过去的。”吴波说着宽慰的话,驾车越过那个男子上了大道。
“公子,那个写信的人坐的好像就是这辆车。”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叶彤大惊,叫了声:“快!”眼前一黑从座位上一头栽了下去。
吴波听到车后一声闷响急回头察看,却见马车门被人强行打开,施慕琪飞身上车去拉倒在车厢内的叶彤。吴波也不多言,一甩鞭加快了车速。
施慕琪拉起叶彤的双手想将她拽起来,宽松的衣袖滑落下去,叶彤左臂上两条褐色的伤疤猛地刺进他的双眼。他“啊!”地一声合身扑下去将脸朝下趴卧的叶彤抱起来。一块粘着血沫的面纱飘落下来,怀中人嘴角噙着血迹已经昏死过去。
“停车!快停车!彤儿昏死过去了。”施慕琪哭喊起来。
“关好车门。你若想害死她就喊出她的名字,否则给我闭嘴。”吴波的声音低儿冰冷,隐含着巨大的悲痛。
施慕琪立即止声,随手关上车门,无措地将叶彤紧紧搂在怀里。
一串急速的马蹄声响起,半夏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前面的马车快停下来,将我们的公子放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施慕琪惊醒过来,大声下令:“半夏,我没事。是车内的公子犯病吓到了我,我要带他找姐姐诊治。你们不必惊慌,跟在四周保护,勿让闲杂人等耽误车程。”
“明白。”半夏简洁地答应着率众跟随了上来。
吴波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王爷,你想清楚,我们遭人诬陷正被通缉,如果害怕请在前面与我们分道扬镳,我在这里替小姐谢谢您了。”
愤怒的施慕琪不敢大声,压着嗓子吼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废话少讲,姐姐去给一个驻军送药,正在回来的途中,沿这条路走下去,很快就能迎到她。她…她为什么会病成这样?”后面的一句话充满了担忧。
吴波心中大喜,小声答道:“请宽恕小人的无理。若得神医相助,小姐这条命就保住了。此事一言难尽,待有时间再说。”
施慕琪不再开口,取出一快手帕给怀中人擦去脸上的血污和油彩,一张梦环神绕的面孔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只是灰白的可怕,瘦弱的可怜。
“好人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让我心疼?”施慕琪将脸埋入女子怀中垂泪低语,心痛如割。
“小王爷,请您仔细听好。我们死里逃生,如今又遭人暗算被朝廷通缉,因此小姐活着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夫曾叮嘱说‘主人心力体力已经严重耗损,必须静养。如果不能安心静养恐有性命之忧。’待郡主诊治后我会带小姐离开,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居,希望您不要阻拦。您的地位太显赫,相貌太惹人注意,不利于我们的安全。等小姐身体康复后,自会想办法证明我们的清白。”行进中吴波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可她现在这样,你叫我如何放得下?又如何袖手旁观?那样还不如叫我死。”施慕琪语气哀怜。
“你不放手我们就得死。矫传军令、叛国投敌,死一百次都不够。小姐她为国为民甘心闯下杀头大祸,现在又被小人暗算,您还想再为我们加条什么罪状吗?”吴波的声音冰冷尖锐充满无处宣泄的愤怒。
“我…”施慕琪的心惶恐又不甘,他一时愁肠百转,肝肠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