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拣尽寒枝不肯栖 > 8 七. 一诺千金重

8 七. 一诺千金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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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姜府,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等在不远处。

“菱花娘子?”她讶异。

“帮主命我来接你,云公子已经在长风帮了。”菱花娘子的神色有些奇怪,迟疑了下,终于问道:“他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吗?”

“他?”若无意地看了身后的宅院一眼,她有些神思恍惚,良久,垂眸道:“他留下了。”

长风帮的总部居然是一个热闹的渔庄。

时已近午,渔船陆陆续续返回,码头上远远传来鱼贩子的讨价还价声,挑野菜、拣柴火归来的孩子们欢乐的笑声响成一片,妇女们在准备午饭,几个老人坐在屋檐下补着渔网。

想起五湖会戒备森严的水寨,远岫不觉微愣。

菱花娘子领她到一户人家跟前,拍门笑道:“大当家的,你看谁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荆猛大踏步走出,喜道:“云姑娘终于到了。快来看看小寒吧。”

她吃了一惊:“小寒怎么了?”

小寒正在沉睡,只是睡梦中也似不得安宁,两道秀气的眉紧紧皱着,额上沁出点点汗珠。

“毒还没解吗?”

“解了,可是……”荆猛面色沉重,“‘情丝缭绕’又发作了。”

她一震,望向荆猛:“这个症状并不像。”

就在这时,小寒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铁青,整个人蜷成一团,只片刻面上忽然又通红如血,黄豆般的汗珠涔涔而下,远岫伸手触他皮肤,竟是滚烫,不由骇了一跳。

她大惊:“怎么会这样?”

“那是因为……”荆猛苦笑,“他身上的‘情丝缭绕’起了变化。”

“怎么回事?”只一会儿工夫,小寒已忽冷忽热转了几转,她脸色越来越凝重,一颗幻日天霜丸送入小寒口中,终于将孩子的颤抖止住。

“云姑娘,”荆猛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忽地单膝点地,“是我没用,帮不了小寒。”

远岫大惊,急忙扶起他:“荆帮主,你不用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允诺守护小寒的夕无又去了哪里?

“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那日荆猛告辞后并没有远走,只是到附近的长风帮分舵调人保护小寒,返回时忽然看到一人快马加鞭,从白云庄方向而来,细看竟是五湖会的人。他心中一动,悄悄跟在那人后面,到了一处宅院。

院中人白袍如雪,面具覆面,竟有七个之多,时轮使!他心中暗凛,屏息静气,不敢轻忽。

那人进了院中,顿时扑地下跪:“白云庄有信号传出。”

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看来徐飞轮得手了。”说话的那人却与其他人不同,只带了半个面具,露在外面的薄唇微微上弯,似有笑意,“老二老九,你们去把玉兔带回来吧。”是子使。

两个白袍人躬身应是,闪身而出,只一瞬间,忽然又退回院中,面具后的两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骇异的事。

子使嘴轻抿,眸中染上薄怒:“怎么回事?”却见那两使浑身颤抖,失神地望着门口。

一个慵懒柔婉的声音响起:“子鼠,多年不见,你越发长进了,连抓孩子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

子使的神色瞬间难看之极,死死地盯着门口。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但觉香风缭绕,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黑衣女子缓缓走入。那面具竟似黄金铸成,雕成恶鬼形状,无比狰狞。

“阿修罗之怒!”远岫失声道,那是只有月神能用的面具“阿修罗之怒”,怎么会戴在一个女子的脸上?

荆猛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追问,继续道:“那女子年纪似乎不轻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极致的妩媚,奇怪的是,几个时轮使却似乎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垂头看着地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夫人。”

远岫的神色也变了,多年不见,夫人?难道是……

“那女子轻轻一声笑,仿佛漫不经心地问,徐飞轮的儿子在哪里?”荆猛继续道,“那一瞬间我又惊又喜,没想到那个夫人竟是来帮着救孩子的。那时……”

子使的神色变了:“夫人……”

黑衣女子懒懒地在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睇着他:“怎么,还真长进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子使神色变化不定,半晌,忽然做了一个手势,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周岁的孩子走了出来。

黑衣女子含笑接过孩子,逗弄了一会儿,抬头笑道:“这孩子我带走了,十五天之内你们最好不要动云轻寒,否则,若坏了我的事……”她眸光在时轮使脸上一一扫过,又是一笑。

躲在暗处荆猛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她明明笑得妩媚之极,为什么会觉得寒意涌起?

子使的表情越发难看了,半晌,终于垂下头,恭恭敬敬地应道:“是。”

女子转了转眸,似是又想到什么:“解药呢?”

子使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抛过。

女子接过瓷瓶,笑盈盈地起身,忽然对着墙外招了招手:“荆帮主,这里风大,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荆猛吃了一惊,没想到早就被她发现了。

屋外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竟是个俊美的金衣少年。

“夕无?”远岫讶异,原来那个女子是夕无找去的,只是为什么时轮殿使者对她会如此服从?

“是夕无。”荆楚点了点头,“云姑娘果然是认识他的,我那时却不认识,不知他们为何相助。后来我才知,那夫人是为了八荒铁券。”

“八荒铁券?”远岫想起在巳使那里见到的铁牌,疑惑丛生。

“是,原来那夫人找时轮使之前已与小寒见过,两人达成协议,她将徐飞轮的孩子救回,并保小寒十五日平安,小寒将八荒铁券给她。”

“那赤月马呢?”

“赤月?”荆猛愣了愣,“我回来见到小寒时,赤月已经失踪了。”

赤月最后是与夕无在一起,那样骄傲的少年,难道会与姜若溪一起设下那样的局?远岫心中疑惑更深:“那女子是夕无找去的吗?”这神秘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既有如此神通,八荒铁券又怎么会落入巳使手中?脑中模模糊糊有什么闪过,却快得抓不住。

“夕无似乎与她认识,却对她十分冷淡。”

难道是逐日谷的人?不可能,远岫随即否定,天月宫与逐日谷势成水火,时轮使怎么可能会对逐日谷的人如此服从。

马车带他们回到了白云庄,徐飞轮夫妇喜出望外,黑衣女子得到了八荒铁券随即离开。解药迅速喂给了小寒。

“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荆猛苦笑。

“解药没用?”远岫讶异。

“不,有用。”荆猛叹气,“就是有用才糟,‘诱心’与‘情丝缭绕’在小寒的体内本是相互争斗克制,‘诱心’的毒一解,‘情丝缭绕’顿时发作起来。”

“怎么会这样?”远岫大惊,“不应该的呀。难道……”她脸色渐渐惨白,小寒上次发作的时候没有用“幻日天霜丸”,难道是因为这样,“情丝缭绕”提早发作,才会与“诱心”之毒纠缠不清?“没有幻日天霜丸,也没有人懂‘月魂’,这次发作是怎么熬过的?”

荆猛黯然:“我们没有法子,只能将内力输入,助小寒护住心脉。”

她心头一震,这么说,是硬生生地熬过的?她望向沉睡的孩子,心中顿觉疼痛不已,那样的痛苦,他是怎么熬过的?

“所以‘情丝缭绕’发生了变化?”

“是,”荆猛双拳握得格格作响,垂首道,“我与夕无本是帮着小寒抵御‘月魂’阴寒之力,不知为何,一部分内力却与‘月魂’混在一起,留在了小寒体内。夕无陪着我将小寒带回长风帮,随即离开,说要去打听救小寒的方法。”

“帮主。”正说话间,屋外忽有人敲门,依稀是菱花娘子的声音。

荆猛眉头一皱,走过去打开门。菱花娘子似乎低低地说了什么,荆猛回过头来对远岫抱歉一笑:“云姑娘,荆某帮中有些要事处理,先离开一会儿。你有事找菱花就行。”

远岫静静地在小寒床头坐下。孩子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睡得十分安稳。注目了小寒片刻,她打量起屋子的陈设,不过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几把椅子,竟是出乎意料的简陋。墙上挂着一把巨剑,她不觉好奇走近取下,入手猛地一沉,这剑似乎竟是玄铁铸就。

柄上刻着一行字,她凑近看去,心头一悸,上面赫然刻着“楚十五岁技艺初成赠之”,落款是“荆猛”,这是……荆楚的剑!一时间心中竟不辨滋味。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她蓦地惊醒,推窗望去。见渔村中的精壮汉子手拿武器纷纷向港口奔去,老人妇孺们手忙脚乱地收拾好鲜鱼渔网衣物等,紧紧闭门不出。

发生了什么事?

她惊疑不定,正想推门出去,蓦地风声如啸,一枝冷箭直朝面门射来。她想也不想,手中玄铁重剑挥出,顿时火星四溅,那一箭已被她挥开。

只片刻,箭骤多,宛若急雨密密而至,她迅速合上窗户,将箭挡在屋外。门口,传来了菱花娘子焦急的声音:“云姑娘,你们没事吧?”

“没事。”她护在小寒身前,偶有箭穿窗而入便挥剑击落,“怎么回事?”

“飞鱼帮突然来攻,”菱花娘子松了口气,声音越来越远,“我去助帮主,姑娘自己小心。”

飞鱼帮?曾经图谋八荒铁券的飞鱼帮,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

“姐姐。”微弱的声音响起,她恍然回神,望向床上初醒的小少年。

小少年的脸上是不容错认的喜悦:“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目光触到破损的窗与床下零零落落的羽箭,他脸色骤变,“有敌人来犯?”

长江水浩浩荡荡,江面上黑鸦鸦一大片,竟全是密密麻麻的战船,一眼望去,似乎有上百条之多。

长风帮的人却未上船,只是守在江边,蓄势待发。

“云姑娘,你们怎么出来了?”菱花娘子眼尖,一眼瞥见了他们,急忙跑过来,“快回去。”

忽听对面船上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笑道:“荆兄,这可是你不够意思,云大侠咱们大家都景仰得很,他的公子大家都想见见,荆兄怎么好把人藏起来?”声音远远传来,竟仿佛在耳边说话一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远岫心中一凛,这人的内力修为只怕非同小可。

“这人是飞鱼帮帮主吴不通。”菱花娘子面有忧色,“这几年他一直闭关修炼,导致飞鱼帮群龙无首,日益没落,没想到他一出关,便来打八荒铁券的主意。”

另一个洪亮如破锣的声音哈哈大笑响起:“吴帮主所言极是,长风帮不讲义气。也就怪不得我们兄弟了。”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

“那是北辰派掌门人李勇。”菱花娘子小声告诉他们。

远岫回首,看到身后一队七八十人的骑兵呈半月形包围了江边,为首说话的是一个虬髯满面的汉子。马群不住刨动四蹄掀起阵阵尘土,倒将这队人马更衬得气势汹汹。

腹背受敌!

身后是渔村,村中还有无力自保的老弱妇孺。远岫的心一点点抽紧,两个帮派这么大架势,只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敌众我寡,长风帮明显处于下风,该如何护住无辜的人?

小寒冰冷的小手轻轻攥住了她的手,低头,小少年天真可爱的脸庞浮现奇特的笑容,忽地开口:“两位的目的只是想见云家的人了?”

“不错。”李勇抢先开口,“长风帮凭什么把人藏起来?”

“那么,你们现在已经见到了,应该可以走了吧?”小寒脸上的笑容分外无邪。

“什么?”李勇明显一愕,一双铜铃大眼在小寒身上扫来扫去。

“小公子又拿什么证明自己是云逐宇的公子?”对面船上,吴不通不紧不慢地开口。

“对啊。”李勇猛地一省,“除非你能拿出八荒铁券。”他白多黑少的眼中闪着□□裸的贪婪,面目分外狰狞。

原来还是为了八荒铁券。

小寒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只是天真地望着李勇:“我的确拿不出来。”

李勇又是一愕,目露凶光:“妈的,原来是个冒牌货。姓荆的,识相点,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啪”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一声清脆的耳光,小小的身影一闪即退,李勇半边脸颊顿时肿起老高。

“你竟敢打老子!”李勇双目喷火,恶狠狠地瞪向笑容天真的小少年。

剑拔弩张,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火星飞溅。

“云家的人,又岂容他人轻侮。”清脆活泼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响起,小少年含笑的眸带着淡淡的傲意扫过粗鄙的虬髯汉子,随手折下一段树枝,竖起一指,沿着树枝的中线划过。“啪”一声,树枝竟沿着他划过的线分成两半,切口整整齐齐,宛若刀割。

“云家的天罡战气!”吴不通耸然动容,忽地浮现了笑容,“云公子在长风帮已作客多日,都是武林同道,岂可厚此薄彼,不知可否赏小老儿一个薄面,移驾敝处做客几日?”他彬彬有礼地开口,面上却带着势在必得的阴狠。

“吴帮主是欺我长风帮无人吗?”一直沉默的荆猛突然开口,竟是怒极反笑。他微一抬手,手下一声齐喊,兵刃纷纷亮出。

那边,北辰派与飞鱼帮的帮众岂甘示弱,拔刀舞枪,耐不住便要冲上。

“好,我去。”清脆的声音适时响起,小少年悠然自得地对着吴不通颔首微笑,将两边蓄势待发的汉子们都听愣了。兵器兀自在手中握着,却突然没了劈出去的理由。

吴不通也愣了:“云公子是同意了?”

“小寒……”荆猛皱起浓眉看向他。

“荆大哥,相信我。”小少年稚嫩的脸上仿佛有一层奇特的光,眸中光芒逼人,慑住了荆猛。

“我是跟着你的船走吗?”眸中的光转瞬即逝,小寒好奇地望向飞鱼帮的船。

吴不通点了点头,现出一丝笑意。

“可是……”小寒苦恼地望了远岫一眼,“我姐姐晕船,我们最好还是跟着那位大叔的马队走吧。”说完,拉着远岫向北辰派的人马走去。

“且慢!”吴不通的脸色瞬间难看之极,叫住小寒。

小寒诧异地看了吴不通一眼:“这位大叔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李勇哈哈大笑:“吴兄,既是如此,云公子还是先到小弟那里做几天客吧。”

吴不通的脸色变了变:“云公子是我飞鱼帮请的客人,自然该先到我飞鱼帮。”

“不错。”

“帮主说的是。”

他身后的汉子纷纷响应。

“放屁。”李勇黑下脸来,“云公子亲口答应要去我北辰派做客,难道老鬼你想抢人不成!来人,请云公子和这位姑娘上马。”

小寒这是想……远岫若有所悟,忽地绽出淡淡的笑意:“好。”她转向李勇,“掌门只需帮我俩备一匹马。”

“好,就依姑娘。”李勇一口答应,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手下,“还不快给姑娘和云公子备马?”

吴不通的脸色更难看了:“李勇,你莫不是当老夫是死人?”

人影一闪,吴不通已上岸拦在远岫面前,眼睛却盯着李勇:“云公子若要从陆路走,老夫也可派人护送令姐弟到我飞鱼帮。”

李勇勃然大怒:“老匹夫你这是要抢人了,来来来,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蓦地拔出大砍刀,一刀劈下。

混战四起,只是原本首当其冲的长风帮反成了看客,望着飞鱼帮与北辰派战作一团。

小少年的嘴角挂着微讽的笑意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忽地脸色发青,痛苦地晃了晃。

“小寒。”远岫一把接住小少年,变了颜色,又是一粒幻日天霜丸送入他口中。

怎么忘了,小寒体内的几种内力只是勉强维持平衡,他刚刚妄自动用“天罡战气”,打破了平衡,这“情丝缭绕”顿时就发作了。

荆猛也变了脸色,大步走至:“快送小寒回去。”

这时异变又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吴老头,李胡子,你们可真出息啊。”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神情各异。

不远处,五湖会帮众臂扎青巾,驱赶着一群老弱妇孺缓缓而来,竟是留守渔村的长风帮家眷,为首一个汉子发乱如草,面黑如锅,正是堂主胡为。

打斗骤止,一瞬间,静得诡异。

“胡为,你这是什么意思?”菱花娘子含怒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一双玲珑大眼狠狠地瞪着胡为。

“老胡,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勇也同时质问,长江水贼,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各帮之间常常争斗,但不动家眷却是默认的规矩,五湖会这么做委实是犯了忌讳。

胡为似也有些尴尬:“兄弟也不想,可天月宫的命令谁敢违抗。”

“天月宫”三字一出,仿佛有魔力般,惊得众人变了面色。

远岫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又是天月宫,是她和小寒连累了这些无辜的人。

胡为望向他们,忽地欠了欠身:“云姑娘,胡为奉命请姑娘和这位小公子去敝会作客。”

“帮主,不可答应!”这边尚未回答,老弱妇孺中,忽有一苍老的声音抢先厉声而呼,“我长风帮素来恩怨分明,极重信义,岂可出卖朋友。”说话的,竟是一年逾六旬的老妇。

仿佛一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绝不答应!”

“大不了一死!”

“……”

老妇的话似乎激起了某种火热的东西,被挟持的人们纷纷大呼,一时群情汹涌。

胡为的脸色变了,目中凶光一闪,一挥手,只听一声惨呼,血光四溅,为首的老妇人喉已被割开,尸体沉重地跌在地上。

刹那间静得恐怖,所有人都望着这一幕,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仿佛有彭湃的暗流在涌动。

“娘!”一声凄厉的长叫打破了沉寂,一个汉子红着眼冲了出去。

“站住!”荆猛的神色阴沉地可怕,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想害了其他人吗?”

那汉子一窒,手中刀颓然垂下。

荆猛眼中闪过挣扎,望向抱住小寒怔怔出神的远岫。

秋风大作,江面波起浪涌;江岸上,片片秋叶凋零。

远岫心也如秋叶般飘落,落向不知底的深处,眼前仿佛依然弥漫着那一片血雾,几乎令她窒息。“我们跟你走。”她的声音清而冷,几乎无法掩饰其中跃然的痛楚与愤怒,素白的手不自觉地搂紧怀中已然昏迷的小少年。

“云姑娘……”荆猛跨前一步,欲言又止。

“帮主,”远岫止住了他,垂眸低低道,“人命太重,小寒只怕承受不起。”

“云姑娘,”荆猛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蓦地下了决心,“既然如此,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帮主!”众人大惊。

“我允诺过,哪怕拼了性命,也一定会保护你们。”荆猛只是望着远岫,定定说,忽地转向帮众,“从今日起,荆猛不再是长风帮主,帮主之位,由菱花娘子接任。”

“帮主不可!”长风帮众大惊失色,一时间场面大乱。

荆猛双目一扫,厉声道:“大丈夫言出必践,诸位是想害荆某做失信之人吗?”

众人噤声,远岫之旁,菱花娘子忽盈盈下拜:“帮主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菱花暂代帮主之位,等帮主回来。”

荆猛微微点头,忽地转向胡为,厉色道:“你还不放人?”

胡为面上闪过一丝得色:“放人!”

傍晚时分,天空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远岫独坐朱栏,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葫芦中的酒,面前,是浩瀚波涌的鄱阳湖。远处,一蓑衣竹笠的渔翁悠闲坐于船头垂钓。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需归。好一派悠闲自得。

他们并未被带回五湖会,只是被困在这个四面环水的湖心渚上,然后胡为一众人居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丫鬟服侍。

“姐姐。”小少年的脸色兀自带着病态的苍白,加了件外套,缓缓走近。

“你醒了?”远岫下意识地将葫芦收好,回过身来,露出一丝忧色,“‘情丝缭绕’只是暂时被压制,你该好好休息。”

小少年摇摇头,望着她腰间的葫芦,露出一丝无奈,在她身边坐下:“天月宫的人只怕很快会来。”

远岫眉微蹙:“天月宫的人至今未出现,只怕还是为了黑衣夫人那个十五日之约。”

“你是说要走八荒铁券的那个女人?”

远岫点点头。

“那么,到明日十五天之期便满了。”小寒微微皱眉,“难道我们束手待毙不成?”

“小寒,以天月宫的力量,只怕我们逃到哪儿都只会连累无辜的人,何况,还有月神……”远岫的神情迷惘,悲伤而无奈,那一片血雾仿佛犹在她眼前,漫天漫地,令人窒息。

“谁说的?”小寒望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

她有些迷惑地望向小寒。

“只要我们能平安逃入一个地方,就算赢了。”

“我决不相信世上有任何地方能挡住月神一怒。”她终于收敛了所有脆弱的表情,淡淡道,“能帮我们的,只有自己。”

“你不信有这样的地方?”小寒急声道。

她漠然而笑,轻倚廊柱,遥望那一片烟雨濛濛,竟似不想再谈的模样。

小寒大急,大声叫道:“如果那个地方是逐日谷呢?”

远岫身躯蓦地一震,虽未转变姿势,一张秀靥却已唰的雪白。

“姐姐……”小寒担心的声音进入耳中,她渐渐回神,看到小寒手中多了一片叶子——金线织就的叶子。

“这是?”徐飞轮给小寒锦囊中的金叶子?

“夕无告诉我,这是出自逐日谷的‘碧云天,黄叶地’。”小寒的眸中闪过激动,“爹爹可能就在逐日谷。”

传说中,逐日谷有两道屏障“天罡地煞”与“碧云天,黄叶地”,都是步步杀机,危机重重,这金叶难道真是出自那里?若是真的,若是真的……她心中颤抖,几乎不能自持,云逐宇在那里,朱栖在那里自然也不足为奇。“我们该怎么做?”她缓缓抬头望向小寒。

雨丝飘落,湖面上水波荡漾,一圈圈涟漪散开,前波不止,后波又起,密密的,一圈圈交叉成一片。

湖面忽然有了异样的动静。

远处渔翁船旁,忽地水花四溅,一个人影从湖中跃出,跳到船上,威风凛凛,正是荆猛。

“小寒,你们这是……“她惊讶地望着小寒,这孩子,不管她同不同意,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怪不得不见荆猛。

就在这时,异变又起。只听一声长笑,渔翁已掀开竹笠,露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时轮十二使中的寅使!四周,影影绰绰出现许多小船。

远岫的心忽然被冰住,陷阱!荆猛的胜算只怕不大,何况,他们的援兵似乎马上就到。

小寒的脸色也变了,苦笑:“我虽然料到那个渔翁一定是他们的人,却没想到居然会是时轮使。不管怎么样,我们只有这个机会,一定要试试。

渔船上,两个人影飞快地交换了几招,荆猛的身子晃了晃,忽然跌下了湖。

湖上一阵波涛翻滚,小船忽然摇晃起来,寅使立足不稳,顿时跌了下去,四周小船上,有人失声惊呼,几个人纷纷跳入湖中。

水面翻腾得更厉害了,隐隐有一团红色散开,接着,一人飞鱼般从水面蹿出,驾着渔船飞快地向这边驶来,靠近,低低呼道:“快下来。”

荆猛!他似乎受了伤……远岫不及细想,抓住小寒的手,两人轻身飘下,渔船掉了个头,如疾矢激射而出。

掌心,小寒的手竟是忽冷忽热,冷时如冰,热时如炭,她骇了一跳,忘了自己晕船的不适,搭上小寒的脉搏,只感觉一时剧烈跳动,一时又微弱无力。小寒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小少年的发病竟是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性命迟早不保。

身后,五湖会的小船渐渐逼近。

“云姑娘。”荆猛头也不回,急声道,“你和小寒进舱。”

雨势更大了,视线仿佛也模糊成一片。远岫抱着浑身湿透的小寒钻进船舱,试着为他收束“月魂”之力,却觉那股乱串的真气中竟混着一缕至阳至刚之气,“月魂”稍稍约束住,那股真气便如一根利针般在小寒体内穿来刺去,小寒的嘴唇已咬出了血,却强忍着不吭一声。

这“情丝缭绕”果然起了变化,她不敢强行收束“月魂”,收了手,抱着痛苦难当的小少年一筹莫展。

这时突然船身一震,竟有几艘小船追了上来,逼住了渔舟,荆猛一声力叱,挥橹就打。再后面,大群的小船越逼越近。

手中忽然多了什么,低头,小寒用尽全身力气放了一把铜钱在她手中,她领悟,手一扬,铜钱激射而出,顿将小船上众人打倒。

“荆帮主,追兵我来对付。你只管驾船。”她道。

荆猛点头,毫不迟疑,立刻又划船前进。

铜钱渐渐用光,远岫忽地瞥到舱中一角放着一盘粗索,心中一动,索性拿着粗索走出船舱,扬手,粗索如灵蛇般飞出,仿佛长了眼睛般扫中追兵身上的要穴。

追来的小船竟仿佛没有穷尽般,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她渐渐手软,却不敢停下,只是下意识地挥动着绳索。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黑,渔舟终于冲入了一片芦苇荡,大雨中,视线模糊,追兵一时竟不敢跟着追进

芦苇荡深处,静静泊着一艘小船,船头一人蓑衣竹笠,与寅使的打扮一模一样。

竟然有伏兵吗?远岫与荆猛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面上的苦笑。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再没有力量与时轮使争斗。只是,岂甘心就这么认输?

一瞬间,荆猛已下定决心,扔掉手中的橹,按刀低喝:“什么人?”

那人摘下斗笠,缓缓道:“我是来履行我的承诺的。”

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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