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洛阳城记(一)（1 / 1）
白马寺，我没去过，是听茵茵介绍的，不知道对不对。心悦从梦里醒来，差点不知身在何处了，入目是粗陋的木桌木椅和麻布制成的纱帐，什么时候皇宫的东西这么差劲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已随乐天出了京城，离京已经几百里了，现如今身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城镇的一家小客栈里。
“悦儿，你醒来了吗？”乐天在门外唤道，“马上就好。”心悦忙起身穿好衣服，洗漱了一下，又随意将头发挽上，打开门，“大哥，早上好。”已改口叫乐天为大哥.
“早上好悦儿，这是早餐，吃了，我们好赶路。”乐天手里端着粥和馒头。心悦笑着接住盘子，心悦咬了一口馒头，差点要吐出来，这也太难吃了。锦衣玉食惯了,一下还真是适应不了.
乐天担忧的看着她，心悦强迫自己吞了下去，给了乐天一个放心的笑容。“大哥，我们要去那呢？带上我会不会妨碍你办事呀。”
“不会，我只担心你吃不下这些粗茶淡饭，会受苦的。”“不是呀，挺好吃的。”心悦睁着眼说瞎话，为了表示这些真的很好吃，她大口咬着馒头喝着粥。
“我们会去洛阳，办完事后，悦儿想让大哥陪你去那呢？”乐天笑着询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陪我去扬州玩玩。”心悦不愿意乐天为自己而忘记正事。“办完这件事，我有一年的空闲，悦儿想去那儿都成。”
“真的！”心悦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乐天武功高强，出门不怕被人欺负，有他相陪，自己可以云游四海了。
吃完饭，打好包，心悦跟着乐天出门了，门口小二拉着两匹马，“悦儿，你会骑马吗？”“会呀，胤祥他教过我的。”心悦神情一恍，不知道自己的失踪，会不会让胤祥不开心。
“悦儿，上马吧！我们还要赶路。”乐天平静的提醒她，心悦回神，冲他一笑，拉马，踩蹬，一跃而上，动作流畅，可见她常常骑马。乐天微微一笑，看来她的老师教的还真不错。
缓缓的骑马出了小镇，“这会子去洛阳怕是看不到牡丹了。”心悦有些遗憾地道，乐天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想看牡丹？”“当然啦，这洛阳，自唐代以来，’就洛阳牡丹甲天下’的美名，去了洛阳没看到花，那就不算到了洛阳。现在京城有人培育牡丹，可洛阳的美名在外，我还是很好奇的。”心悦呵呵一笑道。
“洛阳牡丹名动天下，也是因武则天的一句戏言造成的。”乐天道。“这个故事，我听我爸，不，我听我阿玛说过，说是武则天在一个隆冬大雪纷飞的日子饮作诗。她乘酒兴醉笔写下诏书“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百花慑于此命，一夜之间绽开齐放，惟有牡丹抗旨不开。武则天勃然大怒，遂将牡丹贬至洛阳。牡丹一到洛阳就昂首怒放，这更激怒了武后，便又下令烧死牡丹。枝干虽被烧焦但到第二年春，牡丹反而开的更盛。我说的可对呀！”有个做历史系教授的老爸就有点好处,心悦深深怀念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看样子是回不去了。
“哼，这些当权之人，为了自己的喜乐，居然令百花违季开放，牡丹自有它的风骨，不愧强权。”心悦心中轻叹，又在为古人操心，忙打断他道：“大哥，这不过是一个故事。”一拉马向前冲去。
“悦儿。”“大哥，你来追我呀！”心悦一边笑一边奋力催马向前奔去，乐天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追她，一边提醒她：“悦儿，当心，不可大意。”
纵马狂奔的下场就是，心悦两只脚酸痛，几乎无法行走，见她痛苦的样子，乐天也忘记了男女大妨，抱着她步进了路过的客栈，引来无数侧目，乐天也不在乎，大声道：“掌柜的，来两间上房。”
一边跟着小二上楼，一边道：“这下尝到苦头了吧。”心悦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人家还不是怕误了你的事。”“那我是不识好人心啰。”“就是。”进了房，乐天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叫小二准备淋浴的水，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道：“把这倒些在水里，可缓解一下脚上的痛楚。”转身出了门。
心悦泡在水里，舒服的就想睡着了，“悦儿，洗完了下来吃东西。”乐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心悦忙应道：“知道了。”起身，小心的将□□戴上，从包袱里拿出在路上买的平常人家的衣服。
“大哥。”在乐天的对面坐了下来。“悦儿，快点吃吧，早上休息，明天还要赶路。”乐天道。一夜无话。
天刚明，心悦就被乐天给叫醒了，又是赶路，休息，再赶路，再休息，……累的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过苦的心悦快散架了。漫长的赶路，终于在这天的黄昏，可怜的心悦总算看了洛阳城的城门了。
第二天，乐天就出去办事去了，心悦决定一个人好好逛逛这三百年前的古代洛阳。招来小二，打听清楚，一处一处的玩，“这洛阳可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心悦翻白眼，这不明知故问嘛，也只得点了点头，道：“从江南来的。”可不能说是从京里来的，万一康熙派人一打听，不就露了馅。
“我们这洛阳可有八大景观，姑娘想听那个。”小二笑咪咪了，心悦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道：“一一道来，这银子归你了。”小二接过银子，立刻口若悬河，“我们洛阳是千年帝都，姑娘若想去上香许愿可去东边的白马寺，那儿……”
“停,我不去白马寺。”心悦阻止他说下去，自己又不是尼姑去什么白马寺。“有没有风景好的地方。”“有有有，那姑娘就去洛河去走走，那儿杨柳成荫，风光如画，白白白……”小二白了半天也没白出来。
旁边有人插嘴道：“白居易曾有诗云‘津桥东北斗亭西，到此令人思诗迷，眉月晚步神女浦，脸波春傍窃娘堤；柳绿袅袅风缲出，草缕茸茸雨剪齐，报道前驱少呼喝，恐惊黄燕不成啼’。”小二忙道：“是的这位公子说的对。”
那是一位纤弱的书生，他彬彬有礼向心悦行了一礼，道：“不知小生可有荣幸邀姑娘同游呢？”心悦一怔，难道自己没有没戴面具？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放心下来。
心悦笑道：“不用了，我还没决定去不去呢。”那书生打开扇子微微一笑道：“小生本就要过去游历，只是一人，觉得无趣，姑娘不去便罢了。”自出了门。
“继续说。”小二忙道：“姑娘可是嫌远，那不如去铜驼街看看，离这不远，那儿到傍晚时，家家户户生火做饭，炊烟升起，好象云雾一样，跟仙境差不多呢。”
心悦忍不住失笑道：“仙境？你去过神仙住的地方呀！”小二裂嘴一笑道：“这是我们洛阳的八景之一，大家都这么说，小的也就这么说啦。”“好，那就去看看。”又仔细问清行走的路线，心悦便出了门。
洛阳城果然不愧为千年帝都，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商贩在路边招呼着各自己的生意，前面一堆人围着，“不会又搞什么擂台赛吧。”心悦心里怕怕，决定绕道而行。
可是有句话说的好，你越不想去，人家偏要让你去，一群人拥来，硬生生的把心悦给推了进去，身边的人一股狐臭，心悦心里翻腾，向后硬是挤不出，万般无奈，心悦只得向前挤。
不是擂台赛，却是古代最常见的戏码，卖身葬父。心悦不由感叹，这中国人就爱看热闹，从古到今都是如此。这个卖身葬父跟书上写的还有点不一样，人家都是女子卖身葬父，而今天这儿明明跪着一个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弱小少年。
旁边的人吱吱喳喳的，“要是姑娘家买回去还有点用，这男子买回去做什么？”“要是姑娘，早就被人买走了，还跪到现在？”“这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人也太没骨气了。”“模样长得也太难看了，长得还黑。”“晚上没灯，还找不到人呢”围观的人不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各个落井下石。
听的心悦暗暗叹了口气，这人不到难时，谁愿如此做呢。向前走到那少年身前，蹲下道：“你要多少钱才能葬了你父亲呢？”那少年抬头，一张小脸黑不溜秋，满脸全是小痘子，他打量了一下心悦，伸手示意，要五十两。
“啧啧，原来还是个哑巴，这买回去有什么用。”旁边的人又在多嘴，心悦摸出荷包，还好乐天放了几十两银子给自己。倒出大概五十两银子，递给那少年，道：“你快去葬了你父亲吧，这天热，可放不的。”那少年接过钱，向她磕了几个头，起身自去请人葬他父亲。
这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悦儿。”心悦刚一抬头，便看见了一身青衣长袍的乐天，“不是让你别出来乱逛吗？”乐天语带责怪地道。“人家很闷的呀，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的事办好了？”
乐天摇头无奈的道：“还没有，没遇上人，恐怕要在洛阳呆上几天了。”“那是不是有空陪我四处逛逛了。”“不陪着你，我怕你会出危险。”
第二天一早，心悦和乐天刚下楼，小二领着一个人迎了上来，“乐公子，乐姑娘，这个人找二位。”心悦打眼一看，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穿着一件粗布长袍，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心悦有些疑惑，自己并不认识这人呀，那少年道：“昨天小姐给钱让我埋葬了我的父亲。”他的声音宛如黄鹂出谷，娇柔清雅。“你不是哑巴？你还是个姑娘？”心悦大吃一惊。
那少女脸一红道：“我若不装男子，便没法跟父亲行走江湖卖艺。”她长的清秀美貌，想来若是女子打扮早就被人强抢回去了。心悦不觉好笑，这少女居然跟自己扮丑有得一拼呢。
那少女突然跪下道：“小姐，求你收留我。”他的声音宛如黄鹂出谷，娇柔清雅。心悦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站在一旁做壁上观的乐天。乐天故意不看她，气的心悦暗暗咬牙。
心悦有些苦恼的抓头道：“不是我不肯收留你，而是，我也是被人收留的。”若乐天不收留她，她也只能回宫了，要在这古代生活下去，可不如想象中容易。
“小姐，求你收留我吧。”那少女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又跪下向她磕头。心悦一边拉她起来一边再次向乐天投去求救的眼光。乐天终不忍她为难，开口为她解围，“这位姑娘，你贵姓？在何处还有亲戚？我们可以送你过去。”
那少女一脸忧伤，道：“我叫刘立春，我爹爹已死，这个世上，我再无亲人了。”心悦陪着笑脸看着乐天，乐天长叹一声道：“又是一个苦命的人，罢了，我这妹子很多事都不会做，你就留下来陪陪她吧！”
心悦长舒一口气忙推了推立春，道：“快起来吧，我大哥收留你了。”立春忙向乐天行礼道：“谢谢少爷。”乐天道：“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愿悦儿为难。”立春又向心悦行了一礼道：“奴婢谢谢小姐收留。”
心悦笑道：“叫你春儿可好，你要留下来是可以的，不过可得守我的规矩。”“奴婢知道。”心悦最反感的就是奴婢这两字，所以在宫中，她总自称心悦，从不肯用奴婢两字来称呼自己。
“首先就把奴婢两字给我去了，你就自称春儿就好了。我家小梅……哦，反正，不许称自己为奴婢。”“春儿知道了。”春儿改口挺快的，换来心悦嫣然一笑。
“春儿，你在头发没长好之前，就仍做男儿打扮。”乐天突然道，春儿忙乖巧应是。“大哥，今天你带我跟春儿去那儿逛逛呢？”心悦笑着问乐天，“今天我们去白马寺。”
心悦皱眉，乐天笑道：“怎么，悦儿不愿去吗？”心悦苦笑道：“那地方有什么好逛的。”乐天道：“这白马寺的历史悠久，是千年的古庙，香水旺盛，再加上它是建设雄伟，是由经堂、僧舍、石窟、金刚佛像、和大佛塔组成的，可游览的地方多着呢。”
跟在他身后，心悦小声的跟春儿嘀咕，“再好看，还不是个和尚庙。”春儿忍不住笑出了声。乐天回身看了心悦一眼，认真道：“好悦儿，今天就依我一次行吗？明儿陪你去别处可好？”
心悦笑道：“好，好，谁让你是我大哥呢！今天就依你一次，但明天就由我决定了。”出了门，客栈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心悦苦恼的道：“我能不能骑马？我晕马车。”乐天失笑道：“难怪你宁愿骑马了。只是……”看了一眼春儿，春儿笑道：“我会骑马，跟爹学过。”
三人三骑，一路出了城，向东面的白马寺跑去。
这白马寺北依邙山,南望洛水,殿阁峥嵘,宝塔高耸,钟声常鸣,真不愧为千年古刹。乐天回首对心悦，道：“悦儿不虚此行吧！”心悦含笑道：“是呀，真是感谢大哥好介绍。”春儿在两人身后不由的笑了。
三人纵身下马，刚刚进了山门，突然远远见似曾相识的身影正下山，心悦待看清来人，不觉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想躲。突又哑然失笑，自己脸带有面具，身上又没穿旗装，现在一身汉族女子的打扮，想来他不会认出自己的。心悦便抬头坦然随乐天拾级向上，却再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