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中)(1 / 1)
燕洌不会向秦玄表明奔雷是他座下飞云骑的两位副统领之一。对于他所收集的资料中,能以十四岁之姿,勇夺东夏最年轻武状元的人,自是具有相当本事的。
因此,当秦玄在点将台上吊着眼睛满口不屑的说话时,燕洌即使很生气但也有意的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有说出奔雷的身份,因为他知道越是轻率,那么秦玄输掉这场比试的几率就会越大。骄兵必败,尽管这有些卑鄙,但是对于这九曲图,燕洌今日势在必得。
燕洌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惜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看似一无所知,其实却对奔雷了解的很透彻的人,这在燕洌叫出奔雷的名字时,她便已经想起了奔雷是谁,不但如此,奔雷这五年在北地所有的功绩,一桩桩一件件她都特意的去查过,并且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等着机会去‘报答’!
这人便是夏流月……
所以,当夏流月暗中吩咐秦玄好好的照顾他们这位北辰的朋友时,燕洌心中原本打的那些如意算盘其实是已经落空了。
点将台的前沿,夏流月和燕洌两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却全都不约而同的紧盯着校场的中央。
擂台上,一身白色戎装的秦玄,两腿微分,单手负后,右手接过了自己的士兵所呈上来的兵器,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像是很满意似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后右手下垂,利刃划地,摆出了一个怪异,但是却帅到极点的姿势。
这姿势夏流月用过,在她八岁时和秦家两姐妹一同跟随秦正学武的那段日子里,第一次接触到兵刃的她便很随意的便摆出了这样的一个造型,很自然,很真实,就如同上辈子演练过了千百次般,熟悉的让夏流月自己都感觉到诧异。后来,由于流月弃刀剑而改用长鞭,这么帅的一个姿势便被秦玄这个异常骄傲的人捡了起来,渐渐的也成了她每次于人打斗时的招牌姿势。
奔雷此刻正站在秦玄的对面,持剑的他,望着这个女人所摆出的姿势第一个感觉便是傲慢,其次便是怪异。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不但人怪,所用的兵器也怪。
看着面前这个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东西,他暗暗的在心里摇了摇头,自己在跟随辰王南征北战这些年中,奔雷自认所见识过的兵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说全部都熟悉但是名字总是还叫的出来的。而这个东西……?望了望不远出的台上朝着他也露出困惑神情的主子,奔雷确认了不是自己的记性差,而是他的确没有见过。
“喂!你看什么看,你还打不打?不打就下去!”
秦玄不耐烦了,瞧着这个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台上的男人,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在她的性格中,和一个男人比试就够丢人的了,更不要提主动攻击了,所以她很有风度的站在原处等着面前的人先动手,谁知道左等右等,却只见这个男人一脸复杂的直盯着她看,拜托她又不是怪物,就是帅一点也不值得他这么崇拜啊!秦玄想到这儿先是臭美的在心里自恋了下,随后翻了个白眼给奔雷,愤愤的在嘴里嘟囔道:“男人,就是他妈的麻烦!”
奔雷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不过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经历早已经把男子性格中情绪化的一面给消磨殆尽了,因此只剩下冷静的他,很有礼很平静的问着秦玄:“敢问秦将军,您手里的这件兵器名字叫什么?记得不错的话,奔雷好象从来没有见过!”
“哈哈!你当然不会见过!”
秦玄上下打量着这个叫奔雷的男子,心中很是高兴,大笑两声暗忖道:“这家伙还满识货的么?”想到这儿,随即举了举手中这件通体乌黑却在锋刃处闪烁着刺眼白光的物什,一脸得意的道:“这兵器名叫燕刀,是本将军压箱底的宝贝,历来不轻易现于外人前,今天算你幸运能见识到!”说完神气活现的伸手舞了个刀花,白光闪过圈圈虹彩,在阳光底下晃的人眼晕。
“燕刀?”
轻声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奔雷和身处台上不远处的燕洌同时显得若有所思。
“对,燕刀,这是一个游方的高人亲自为本将军所设计,在这个大陆上你根本不可能找到第二把!”得意的朝那边台上的夏流月展开一抹坏笑,秦玄一脸的恶作剧。
“高人?”
听到此话,夏流月也先是错愕!她何时成了秦玄口中的高人了?但在看到后者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同时,夏流月也立刻明白了,秦玄根本就是在拿人家耍着玩!
本着不支持,不反驳的态度,夏流月默不出声,思绪却渐飘渐远,她至今很清楚的记得,十一岁那年,当她根据梦中所记得的图样画出这个东西,拿去和他们东夏最有名的锻造师傅讨教时,对方脸上所流露的震撼和惊叹。
“天才,姑娘绝对是个天才,老妇一生铸造了兵器无数,从外观上看这件兵器既有刀的气势也不失剑的灵活,劈时力敌千斤,挥时迅如急电,可谓是把两者融合到恰倒好处,老妇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喃喃自语的声音,狂热的眼神,让那时的夏流月很难和这个一脸激动的老人说出这东西是从自己的梦中而来。
在夏流月的梦中,自十岁起经常存在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少年,那少年自顾的和练着这样东西的自己说着话,语气欢欣而轻快。
“月……,月!你好棒!”
“月,教教我好么?”
“月,只要我学会了就不会再拖累你了……!”
“月……!”
一声声,一句句,叫的她肝肠寸断,夏流月很奇怪,在梦中自己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在醒来的时候却总是泪流满面,而这个只要是自己想看清楚便会消失不见的少年,她清醒时所记得的永远是他那如枫叶般红润的唇。
他是谁?夏流月每每的问着自己,而此刻站在这里的她竟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如同身处梦魇难以自拔。
“陛下,您怎么了?”燕洌的声音清洌如泉破空而来,瞬间打破了魔咒。
流月从鸿蒙中惊醒的抬起头时,只看到了一双如矿石般森黑的双眼,闪动着探究的光芒。
挺了挺脊背,夏流月笑了笑,身姿笔挺的望着前方道:“没什么,刚刚走神了!”
“哦!走神了!”燕洌轻念出声,望着面前神色阴晴不定的人,燕洌很清楚的知道她说的只不过是个借口,但是他却聪明的不予说破。
细细的审视着她,这人的侧面是如此的好看,好看到让人感到窒息,可是却那样的冰冷,冰冷到仿佛只要一瞬便已被距之千里,燕洌看的很认真,很仔细,就这样看了半天,随即哑然失笑:“于自己无关不是么?”
视线转回到台上,从表面上看燕洌依然平静,但是此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第一次为一个女子产生了隐隐的失落。
比武仍在进行,打的是难分难解,转眼之间两人便已经过了百招。
从目前的局势上看,秦玄很明显的占着上风,百招过后,奔雷已经面色通红,汗如雨下了,反观秦玄却依旧面带微笑,气定神闲。
流月根本不担心身在台上的人,因为她知道只要秦玄自己不轻敌,别人很难找到机会,毕竟她是她们东夏上届千万人当中脱颖而出的武状元,如果那么容易便被人给打败,那她们东夏的这些将军也都别再食着朝廷的俸禄混日子,干脆全都给她回家抱孩子得了。
奔雷此刻是越打越心惊,原来自持艺高人胆大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体力居然差别这么大。看着自己狼狈不堪,反观对方一招一式却紊丝不乱,在钦佩的同时却也暗暗着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输定了,有什么办法能一招制胜么?奔雷在心里暗暗的思量……
这厢他在考量,那边秦玄也没闲着,她承认这个叫奔雷的男子已经成功的引起了自己的兴趣了,毕竟像他功夫这么好的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颠覆了自己对于男子的一惯认知,让她知道男人也不是弱者,可是感兴趣归感兴趣,帝王的命令却也不能不顾,毕竟他可是伤了显郡王在先,以陛下和郡王的感情,在东夏的地盘上没下令将他诅杀就已经该偷着笑了
再三考虑着夏流月的话,秦玄想:“怎么才能让他受些伤呢?刺他一刀?不行,太过于明显,对方不但是客人还是个男人,留下伤疤的话她也于心不忍。那么……比拼内力?两人皆有兵器在手,近不得身,恐怕也不是个办法!”思来想去,秦玄还是决定先把他的兵器给缴了,然后再用内力略施薄惩,给他个小教训便是了!
这么想便是这样做的,秦玄不在拖延下去,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奔雷果然大喜,提剑来刺,在秦玄的想法里,只要他攻来自己施展个擒拿之术便可以成功的将剑夺下,然后在轻打一掌,这样既赢得了比赛,又对帝王有所交代。
可就在秦玄等着奔雷刺来的同时,意外发生了……
奔雷的确是提剑了,可是那只是个幌子,他心里也很清楚秦玄这个破绽是她自己有意露的,毕竟打了这么久都滴水不露让自己无处可寻的人,哪里会突然的犯这么大个错误呢?他这样想,却并不代表不这样做,明知道继续打下去也是个输的他决定将计就计,给他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要自己能成功的把这掌打在她身上,那么落下擂台的她自然是输了自己,尽管方法危险性大,而且不太光彩,但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奔雷义无返顾。
当他的孤注一掷碰上秦玄的促不及防,失败的并不一定是没有防备的那方,奔雷弃剑不用,高高跃起打出的那掌,被秦玄惊险的化解,既然是惊险,那就代表她是乱了方寸的,本只想教训教训他的秦玄没做多想,本能的凝聚十层的内力,迎击而上。
“扑……!”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奔雷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从空中直直坠下。
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所有的人,不只是秦玄自己和周围围观的士兵,还有身在台上的燕洌和夏流月。
那血点点喷洒在空中,溅在秦玄白色的戎装上,如同雪地上盛开的梅花,极其清艳,没有人会想到秦玄出手会如此的狠,就连夏流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命令被秦玄贯彻的如此彻底。
呆住了,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气氛将近窒息。
燕洌脸色大变,很是难看,正准备出手将奔雷自空中接下的一瞬,一个人已经先他一步出手了。
如果说刚才的一幕众人只是为此感到惊诧的话,那么这一幕众人则是愕然了。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打伤奔雷的秦玄……
擂台下,秦玄用自己的身子来垫着空中坠下奔雷,因为速度比较快冲击力较大,当秦玄明白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地上了,奔雷重重的砸了上来,秦玄觉得这种五脏错位的感觉真是比挨一刀更难让人难以忍受。
后来,当时的这一举动在日后被夏流月和燕洌问起时,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对方是个男子,又因为她受的伤,于心不忍才……”夏流月对此却不以为然,冷哼的暗讽道:“这么快的一瞬间,你还能想那么多,骗鬼去吧!明明对人家一见钟情,还偏生找那么多的借口!”秦玄无言以对,明知道不是那样却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只能把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归结为自己的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