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大雾(四)(1 / 1)
空余下来,许漾扮演王子身边的公主陪着沈惑出席各种宴会。沈惑沉寂多年,终于亮相人前,沈氏的公关筹划得滴水不漏,沉稳不失锐气的沈惑挽着俏笑的许漾,每每出现,总是让人瞩目。许漾对这样的场合不算陌生,在她的记忆中,许爸爸也曾带着妈妈出席这样的场合。她和沈惑还小,只能在家跟着录象带学习应对。许爸爸下得重本,把家也布置成会场一样,着正装,牵着许妈妈当成陪客,看两小儿在家挽着裙角扮演金童玉女。到她可以当成女伴携带出门的时候,沈惑已经离开,而许家也不是那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的许家了。
现在,身临现场,也觉双亲在身边般自如。
沈惑不时逗着她,也自嘲:
“换了便服到夜总会,会更自如吧?”
许远生会带着女儿在夜里见识人生百态,他力求把世界完整地呈现在女儿与沈惑的眼前。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无外是夜总会。许漾挺着一副没长开的身体,换了短裤T恤,也能鱼目混珠,像个等待救赎的天使。沈惑觉得可惜的是,他没能见证许漾的成长,他们分开得太早,早到,彼此错过了最该有的悸动。
年将近,沈惑的日程安排更加紧凑。除却各种日常的工作,也多了些礼节性的拜访。许漾看着又一场晚宴的邀请,心生厌烦:
“像猴子一样!”
沈惑无奈地拢着她的肩膀,把她圈进怀里,竭力安抚:
“过了年就好。”
许漾疲累顿生,她一向敬谢人前的生活,安逸了那么久的日子,必须为了沈惑而妥协吗?
她的迟疑落在旁人眼里,自是不可原谅的!姨婆拉着她劝解,两个人必须拧成一体,共同进退才能保一世安逸。许漾笑着宽慰姨婆,她知道的,男女之情,总是发生得突然,在相处中发现差异,再慢慢地磨合。
沈惑也知道,这样的磨合会让许漾逃避。
许爸爸教导他们成长,也留给他们伤害。
许远生的发家不清白,他靠走私发的家,盘根错节的关系让他们每一步都牵连众多,任何微小的错误都会累带了一大帮的人。当黄金时代过去,法制逐步健全,那些冒头快的,死的死,逃的逃。许远生也生了危机感,赶在巨浪打来前,他选择护着家下的安全,宁愿舍弃再多的利益,也要护得许漾的安宁。而让自己安全的第一步,就是藏于人海,远离曾经的人事。
之前的许远生虽然不是夜夜笙舞,但也离得不远了。沈惑和许漾一起经历过那样的日子,家里本身经营着酒店,灯红酒绿、纸迷金醉的夜场生活他们太过熟悉了,那样的生活容易让人沉醉也让人迷失。要从奢靡的生活一下子变为足不出户,没有毅力,不能做到。
许远生让女儿见识了诱惑,又一手禁锢了她的自由,许漾那个时候该是怎样的一翻挣扎?横死街头的恐惧,是不是威胁着许远生的同时也给许漾带来巨大的阴影?以至到今,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逃避那些能聚集眼球的生活。
沈惑不想为了过去而逃避以后的日子,站在他身边的许漾,也不许逃开!
周末,沈惑又接受了一个宴会的邀请。许漾拿着他的助理转来的邀请函,双眼倏然瞪起,紧闭的嘴唇隐隐抖动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助理先生闻到一点火药味,立刻借着工作抽身离开,留下许漾陷落在一堆的衣饰袋子中……
沈惑回到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房子里光线昏暗,客厅的地板上堆放着一个个袋子,许漾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远处照过的灯光让沈惑的眼神又暗了暗,她还在怕!
沈惑开了灯,上前把她圈进怀里,亲亲她的额角,哑声问:
“怎么了?”
许漾沉静如水的双眼终于挪到他的身上,侧着头,轻轻地、有坚定异常地说:
“我不想参加宴会。”
沈惑把她抱坐在腿上,一手轻抚着她的脸,眼神专注而晦暗:
“为什么?”
许漾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沉默良久,才回答道:
“爸爸嘱咐我,要小心地活下去。”
沈惑回望着她,小声地开解:
“爸爸不在了,剩下的人生,是我们自己的。”
曾经的纷争,随着许远生的离开,已经没人会惧怕了。许漾回给他一抹苦笑,幽幽地道了一声:
“可是,等着我们出现的人还在。”
就算许远生离开了人世,那些人也不会安乐的。沈立军被抓的时候,不过知道半年的帐,就值三亿。许远生的手上有将近3年的货物来往记录,他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依旧有人对这帐本虎视耽耽,这些年,走私的事情已经不能做了,那些曾经的合伙人并不是个个都混得风生水起,有的人,受累于投资环境,几乎过着三餐不继的日子,个个都想借着帐本翻身,谁拿到了帐本,谁就掌握了他人的命门!
沈惑也苦笑:
“爸爸会留下这种东西?”
许漾摇头:
“我没看到。”
许远生留给她的东西里没有帐本之类。沈立军在出来后,把帐本当着证人的面销毁。可当时的许远生还不用到这一地步,他把同样不利于自己的东西销毁,并不需要证明给谁看,可是,没人见到,也就没人愿意相信会有人愿意失去一个制衡他人的法宝。
没看见,也让人不安。
沈惑把她搂紧,两人静静地安坐了一会儿,许漾才惊醒般推了推他:
“我饿了。”
她的晚饭还没吃,购物回来,连水都没喝上一滴,可见这邀请函给她的冲击!
沈惑跟在她的后边进了厨房,看着她烧水、泡下粉丝、切着佐料,一时感慨,从后搂着她的腰,含着她的耳垂,问:
“你愿意让牛牛在爸爸的阴影下生活?”
许漾手上顿滞,扭身与他对望,迟疑:
“你有把握能安全无虑?”
沈惑举着手发誓:
“我保证!我在你在。”
许漾眉宇之间渐渐晴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迟缓地表述自己的意见:
“沈儿,洛图说爱我。”
沈惑点头补充:
“真的爱。”
而许漾,估计是从来都不相信的吧?
她今天远远地见了洛图一面,依旧眉目含春。许漾突然觉得释然了,洛图带给她的不单伤害,还有青涩年华里的可贵友谊,在她那动荡的求学生涯里,拥有的东西不多,与洛图一起的记忆,让她难忘!
如果洛图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源自她说的爱,那么她想要的与她得到的已经差太多。渴望的得不到,对她而言,该是苦闷了吧?许漾怅然,对洛图,就这样吧,做不到冰释前嫌,就学着把过往都遗忘吧,好的坏的,全忘了吧。
“沈儿,我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沈惑心头一紧,脸上的神色顿时凝重:
“你的日子里有没有我?”
许漾抬手顺着他的脸颊游走,半晌,璨然一笑:
“那得看你表现。”
沈惑崩紧的神经渐渐松下,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问:
“例如……”
“例如我们减少出席宴会的场次?”
“免谈!”
沈惑干脆用男色诱惑她,有些事情,他有他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