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大风(下)(1 / 1)
待得周四,沈惑回来,风尘仆仆,见面的第一句就是:
“妈妈周日到北京。”
许漾本来斜依在床上看书,一听这话,眉宇之间顿时亮堂起来,咬着下唇笑得开怀。沈惑俯下身子掰开她的双唇,轻轻拥抱了一下,认真地问起:
“三儿说出事了?”
沈惑嘱咐三儿跟在许漾的身边,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能第一时间掌握许漾的动静。只是,赵属州……那个耳饰,该不该让许漾知道是谁的?
三儿的效率没有那么高。可是,小五有办法,自从他有了交代,小五便一直关心洛图的行踪。那一晚,赵属州与一班同事在金海湾出现,小五几乎是全程紧盯,知道洛图从他的房间出来,为求精准,小五左右刺探,从侧面证实猜测。洛图在他的手下做事,一有动静,自然是有人汇报。
周二晚,洛图不当班,一番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后,小五回报,洛图是在赵属州家过夜的。
三儿说了,镜子上有唇印,想来是洛图的一个手段吧,想要赵属州记得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而床上遗落的耳饰,是不是,想让许漾发现?在本城孤苦无依靠的许漾,伤心后,就只能投奔她的怀抱?
洛图的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对赵属州有什么看法?”
许漾泛起笑意,还能有什么看法?
“我的床睡了个外人,你说我该怎么看?”
沈惑没有再问下去,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再是亲密,也参杂不进。沈惑打了个呵欠,道:
“睡了,我们明天回去住。”
大宅,是沈立军的家,不是他的地盘,来往的人也多,睡着不太安心。许漾点头,推着他出了自己的房间,笑着与他道过晚安,关上门,又是一个人的世界。
半夜,她会起来上个厕所,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当肚子越大,上厕所的频率会更频繁。许漾住进这大宅后,每次起夜都很难再次入睡,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把白日里关上的手机开启。看着一开始频繁传来的短信,到这两天,几乎没有动静……
久了,再深的感情也会麻木的,何况他们的感情早就不如她想象的那样深厚。思念慢慢减少,接下来,是忘记容貌吧?待得她一年后回来,是不是,见面的两个人要依靠外人的介绍?
许漾惆怅,干脆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漆黑的夜空发呆。暗夜的掩藏下,她的那张婚床,躺的又是谁?
拉回她思绪的是手机声响。她扭头,倒是有一点意外,这个时间,赵属州还能记起她来?许漾拿起手机,自嘲一笑,赵属州这会该睡得多深沉,又怎么会记得她!
“洛图。”
她的声音,悲喜不明,只是轻轻地唤着,像是梦魇般呢喃。
“你终于开机了。”
洛图松了口气,一时也找不到话说,本来是不带期许的,突然有了回音,意外、更是放下了心。
“这些天去了哪了?也不给姐来个电话。”
许漾开了灯,倚在床头,一手翻着早前搁下的书,她需要分散注意力,寂静的夜里太适合倾诉,而她,还不想说,目前的混乱,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临时有事出来了,这不,才开的机就被你撞上了。”
洛图沉默了一下,语气幽幽:
“对我也不说真话吗?”
许漾一顿,无心理睬手上的书了,了然:
“他去找你了?”
洛图骤然笑开,声音不掩风情。许漾低头,也随之柔和了嘴角:
“方圆五尺,可还有雄性物种坚立不倒?”
她笑得有些岔气,渐渐停歇下来,声音也带着一点疲累却无损她的妩媚:
“都不倒,在我身边,谁会倒下?”
许漾回神,啐了她一口:
“狼女!”
洛图却怏怏地吸了口气,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缠着她,想知道她现今住哪,和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家。
许漾以不变应万变,只是嗯嗯啊啊,并不正面回答。有些时候,帮忙的人是好心,却是拿着刀在凌迟人心。她不想见赵属州,在孩子没生下来前,她绝对不想与赵属州见面。洛图现在和赵合川一起,必然不会断了与赵属州的联系,只要有一点可能,她都想扼杀,她心未死绝,犹有痛感!
一时纠缠不出,洛图也来气了,声调蓦地拔高,越发地透出一股妖娆:
“哟!这才几天啊,连我也不认了,行啊,等孩子出生,是不是连他爹都不记得了?”
许漾心一动,恹恹地阻拦她的寒碜:
“孩子的事情以后不提了。”
洛图一窒,略略停顿,有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打了?”
许漾却是冷笑:
“他怎么说?”
洛图只得把从赵属州口中听来的话转述与她,并一再强调,目前,赵家其他人包括赵合川都还不知道他们俩人有了嫌隙。
“哪里有嫌隙。”
两个人,越走越远,哪里还有嫌隙可生!许漾也不意外洛图的知晓,在赵属州看来,洛图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能找到的朋友吧?姨婆处,他自然是不敢去问的,在她失去联系的这些日子,他是找不到一个人来打探消息的。他再怎么想上进,也不敢对家人提及是以牺牲孩子为代价。
洛图停了一会儿,低哑着声音说起赵属州上周与同事一起在金海湾唱K的事情。许漾不以为意:
“他们不常去吗,没什么意外的。”
洛图却是吞吞吐吐,一句话也说得不利索了。许漾笑着骂开,威胁着再不说清楚就要挂上电话了。
她终于说了出来,只是,舌尖上的话一兜,又变了样:
“说是庆祝他和于舒进了工作组,他喝多了,我在楼上给他开了间房。”
许漾淡然一笑,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
“洛图,我想睡了。”
“哟!拐着弯要我挂电话呢?行,把现在的联络号码给我,我可不想找不到人。”
许漾撒娇耍赖,就是不想给她,半真半假地陈述理由:
“谁不知道你重色轻友啊,给了你就等于给了赵合川,我还不如开机呢!”
洛图一时语塞,停了一下,涩涩地回复:
“是,全天下都知道我重色!挂了!”
洛图没好气地挂上,她也丢下手机,在床上缩成一团。洛图不懂,在她没遇见这些事情前,她也不懂。想真心逃避一个人,恨不得能有土遁的本领,就这样在他的面前消失,从此当成死了一样再也不打个照面!就是遇见那些与他有联系的人,也期望就此瞎了哑了傻了,再也不让自己与那个人搭上关系!
她怎么会把联系方式留给可能泄露出去的洛图!
怔忪间,手机又响起,洛图无意识地搜寻了起来,新手机,是沈惑。
沈惑那边有风传来,想来是站在露台上。他的声音低哑,在这安静的夜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许漾的眉头渐渐放开。
他们两人的房间露台相邻,半夜起来,发现她的房里灯光还亮着,自然要给电话关心的。许漾只说刚好有朋友给了电话,说了一会儿,觉得精神亢奋,一时睡不下去了。沈惑自己也甚是疲劳,草草叮嘱了几句,就让她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
许漾甚是乖巧,夜里,人总显得情深,似乎随便说句什么都让人心向神往。沈惑微微扯了下嘴角,赞赏她:
“真是乖。”
他收线,转身把自己抛上床,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睡意袭人,一时不敌,决定放过自己,等清醒了,再来计较他忘记的是什么。
天渐亮,而人,慢慢地迷糊,陷落在安逸的睡梦中……梦里,有爸爸,有妈妈,有他……曾经快乐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