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弘时的病(下)(1 / 1)
“姑娘可坐好了么?”平顺的声音。
“嗯,走吧。”我轻声回他。
“姑娘有所不知,宫门在子时关闭,一过子时,谁也入不得,现在已是亥时,属下会尽力赶车而不顾姑娘,请姑娘体谅。”单听这说话,便知是个明白人。
“你尽管去做,我无妨。”我掀了车帘,望一眼黑茫茫的夜色,应他。
“是,姑娘请坐稳。”
话音稍落,车便颠簸起来。
这车不似平常,我已是头晕眼花。
继而开始犯恶心。
喉间不断的涌上甜腥,我只将它吐进帕子里。
眼见就要熬不住。
“姑娘,请下车。”
我拭干净嘴角,掀了车帘。
腿竟有些软,险些踩不住,幸好他扶住了我。“姑娘要小心。”
“我没事,带我去见皇上。”
“好。”他扶着我,朝前走去。
宫灯一盏盏亮着,一排排延伸着,不知有多长。
让我想起秦淮河畔的花灯。
跟在他身后,疾步向前走着。
许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姑娘请稍候片刻,我去找李谙达通报皇上。”他只淡淡的看我一眼,便离开了。
不大会儿,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至我身前,“哟,是你要见万岁爷啊?”声音中竟夹了几分女人的柔媚。
我福下身子,“回谙达的话,正是奴婢。”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命啦,皇上这会儿子正在气儿头上呢。”
“事出有音,四贝勒府上的三阿哥病的厉害,还请谙达通禀一声。”我跪了下去。
胤禛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爱他周围的人,便是爱他,更何况是他的孩子。
“是啊,李谙达,拜托您了。”平顺亦跪了下来。
“这…你是四爷的人,怎么跪我呢?快起来。”他说着便来搀我。
“若是谙达不通报,我便不起来。”看着他焦急的模样,我硬生生将话咬死。
但见他仰头一声长叹,“罢了,老奴今儿个就舍了这条命!”语毕,转身朝里间走去。
半晌工夫,他回来了,笑意盈盈,“姑娘快跟我来,万岁爷要见你呢。”
平顺扶着我起身,膝盖竟是麻木的不敢走动。
我却不敢耽搁片刻,忍了麻痛跟上李谙达。
他引我至一处屋前,推了门,“回禀万岁爷,奴才把她带来了。”
“进来。”
李谙达轻推了我一把,这才迈开步子,进了屋中。
香猊散发着浓浓的檀香,隔着半透明的烟,我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靠在床头。
“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岁。”我跪地俯身,却不敢抬头望他一眼。
“起来回话。”那人声音极轻,却带了无限威严。
“谢皇上恩典。”我诺诺起身,立在一旁,却不敢抬头。
“深夜进宫,所谓何事?”他声音柔柔的,像是带了无限哀愁。
“回皇上话,四贝勒爷府上的三阿哥病的厉害,药石无用,奴婢抖胆,请皇上派宫的西洋大夫去为三阿哥瞧病。”我心中虽是紧张的厉害,却仍是把话说完了。
“胡说,我大清子孙,怎么可以找西洋大夫?”声音明显不悦。
“当初,皇上出征葛尔丹的时候,不是也用过西洋的金鸡纳霜么?”
“你…”皇上拉长了声音,却没有说下句。
“跪下,还不快跪下。”李谙达连忙摁住我。
我自知有错,不敢再语,只低了头跪着。
蓦地,明黄色的靴出现在我跟前,带着淡淡的檀香。
“抬起头来。”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我却怕的紧,却还是抬了头,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原来是你!”
我稍稍抬了眼睛,是他!
那日坐在桃花树下,与桃花相映的中年男子。
拒绝皇上!也许我是千古第一人吧!
心中虽是有些感慨,却不得不收起。
现在的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弘时怎么办?侧福晋怎么办?
“奴婢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请皇上责罚。”我急忙磕头赔礼。
“呵呵”
以为他会大怒,不想却是笑出声来。
我依旧不敢说话,只跪在地上,静静的听着。
地面的寒气浸入膝盖,竟是冷的紧,我咬了牙挺着。
“李全福,找到那个英吉利大夫,随他一同去四贝勒府上,一定要在子时以前出了宫门。”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弘时,你坚持住!
“嗻,奴才遵旨。”李谙达应着,弯了腰身向门退去。
“若治不好,你与他一同提头来见!”
“嗻!”
皇帝的命令,谁敢不从?这便是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只一句话,便可以左右人的生死。
难怪这么多的皇子为它争得头破血流,丝毫不顾手足之情。
没有他的命令,我仍是不敢起来。
心里却是开阔了许多,有他这句话,弘时便有救了。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许是放松了,胸口的疼痛感突然变得清晰。
我咬了唇去忍,却是未忍住,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毯。
“你这是怎么了?”他突然至我身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宣太医。”
我拼了全力给他一个微笑,“奴婢谢….谢皇上。”
未几,便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