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别样人生（上）（1 / 1）
“咦？Copy桌？”乐音看着眼前的拷贝台。
“是拷贝台！”江澈拍拍那个用废旧抽屉做成的简易拷贝台：“我是从网上看到的，用旧抽屉，挖个洞，里面放个灯泡，上面再铺块玻璃就是拷贝台了。”
“很了不起啊！”乐音真的有点敬仰这个人了，用一个旧抽屉居然能做出拷贝台：“怎么做的？”
“就那么做的，我在小区这几个垃圾箱转了转，捡了一个旧抽屉。拎回来把抽屉的锁眼敲下去，然后拿个灯泡，弄点胶布粘抽屉里。再找电线，找个电插销。”江澈把插销插好，拷贝箱立刻亮了：“你注意安全，这些电线的接头，你别乱碰！小心电着！”
“效果很好啊！”乐音摸着玻璃板：“和学校的Copy桌一样。”
“特意给你用了节能灯，又亮，又不会太热。”江澈得意地全方位展示他的杰作：“这样你就可以在家里画了，不用去工作室跟别人吵架。”
“You’re so sweet！（你真贴心）”乐音竖起双手的大拇指，兴奋地赞扬他。
“喂！你这么这么小气啊？”江澈翻着白眼：“好歹亲一个，也算是奖赏。”
乐音好像听到笑话一样：“我的Kiss很昂贵的，不好意思。”
“靠！那有没有便宜点的？”
“有，你常常得到。”
“什么？”
“我的微笑。”
“嘁！神经病。”江澈失望甩手走进厨房去了。
乐音摸摸那个拷贝台，笑着追进厨房去了。
江澈把买的菜从菜筐里拿出来：“过来帮忙择菜！”
听见他这么说，乐音蹲在他身边，用手指轻轻拨拉着韭菜：“这个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这是韭菜，今天吃韭菜馅饼。”
“好吃吗？”
“好吃，我做了你就吃吧，绝对好吃。”江澈看着乐音脸上还泛着兴奋的表情，问：“你这样不是很好吗？干什么老和同学们对着干？”
“他们很无聊，同事们也是，都很无聊。”乐音举起一根韭菜，学着江澈的样子剥去烂叶：“就只是冷落我，说些不好听的话，然后就是把我的东西藏起来什么的，没意思。”
“废话！他们能干什么？”江澈白她一眼：“都是学生，说白了都是一些老实人，没什么心眼儿的。能怎么样你？又没有深仇大恨。你还觉得人家没意思了？他们把你捆起来拍了□□放网上有意思！”
“也对哦……”乐音呵呵笑起来：“是我觉得太无聊了……你说，从K城到Milan有多远？”
“我哪知道？Milan是什么地方？”
“Italy（意大利），你不知道吗？”
“意大利？米兰？”
“你们这样叫吗？”
“我就知道足球，AC米兰和国际米兰，到那有多远我可不知道。”江澈茫然地摇摇头：“这你应该知道，你应该去过吧？”
“每年都要去几次，可是我现在才知道K城离Milan有多远。”
“多远？”
乐音扭过头，笑着看江澈：“像洗碗的人到顶级大师那么远。”
“啊？”江澈想了想，也笑了：“咱俩的思维方式真不是一般的差距。”
“有时候想想，干脆就这样活着就好了，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做一个普通的学生，毕业以后做一份普通的工作。”
“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啊？”乐音不解地看着他。
“该是什么人就好好做足自己的本分，别尽想没用的。”江澈把剥下来的烂叶扫一扫：“你呀，就是活得太累了……你别又打我，我纯是好言相劝。”
“不会打你了，你做了那么好的Copy桌给我。”乐音悻悻道。
看她的表情没那么凶恶，江澈才放下心来，慢慢说：“不要想着总是赢，太关注结果活着就没意思了。知道我们中国人把生活叫什么吗？”
“不知道。”
“我们叫‘过日子’，日子是要一天一天地过的，不管你是谁，想干什么，都要一天一天地过，只有一种人能跨越生活到达终点。”
“什么人？”
“一出生就死掉的人。”
“啊？”
“人生的终点不就是死掉吗？一出生就死去的婴儿，跨越了生活，直接到达了人生的终点，什么过程都没有。你要是活着就得‘过日子’，一天一天去体会生命的过程，不然就死了算了。”
乐音失笑：“这是什么鬼理论？”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你喜欢凡事都赢过别人对不对？”
“是啊。”
“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今天赢了打猎，明天开游艇，赢到最后怎么办？到老了动不了要比赛谁死得快吗？你这样的人真不如死了算了。”江澈有气地说。
“嘿，你这样说很不礼貌。”乐音用手里的韭菜轻轻打了他一下：“我只是想做E.L.I的Artistic Director（艺术总监），不用叫我去死吧？”
“你眼睛紧盯着那个‘Artistic Director’，艺术总监对吧？等你得到了那个位子，你要怎么办呢？”
“成为最好的Artistic Director。”
“你家那个牌子已经是全世界最贵的品牌了……好，就算你成了最好的Artistic Director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那要花很久的，也需要一生的时间，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要是你还没成为最好的就嗝屁了呢？就死了呢？”
“那我会很遗憾的。”乐音歪着头想想，脸色忽然暗淡下来：“如果没有达到梦想就死了，我真的会很不甘心！”
“成了最好的就累死，成不了就死不瞑目。”江澈扳过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的人生最后剩下什么？有没有一点温暖的，快乐的，悠闲的回忆？”
“我不想要那种回忆，而且往后看没有意义。”乐音认真地看着他：“我讨厌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是没有意义的？做了许多，却终究会消失的东西吗？”
“差不多，做了等于没做的事情，或者是做了你却没办法感知的事情。”
江澈叹了一口：“你不觉得人活着就是这样没意义的事情吗？无论你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你死去后终究会消失。换成你的话，人活着做了很多，死了以后不是早晚会被忘记吗？你死后也无法感知活着人是否记得你。生命本身岂不是很没意义？”
“啊？”乐音怔住了，眨着芭比娃娃一样的眼睛，完全茫然了：“可是……会有人记得啊……那些古代的君王，我们都记得他们，也许我没办法被记住那么久，至少我的家族会记得我。”
“你怎么知道会记得？”江澈坏笑，恶毒地说：“万一你孙子的孙子是个败家子，把家败光了呢？你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算转世投胎，也不会记得这辈子的事了！”
乐音立刻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推开他：“你很讨厌哦！太恶毒了！你怎么这么坏！Are you philosopher（你是哲学家吗）？”
“我不是什么philosopher，只是希望你的眼光不要太集中了。做人啊，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不能得到的，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可以放弃。已经失去的，要留作回忆。总是为了得到什么而努力，你肯定不会快乐的。”
“那要怎样？像有的人那样无所事事，彻夜开Party，和整个Hollywood（好莱坞）睡觉，让人们叫我‘Barbie.Millicent.Roberts’（芭比.米利森特.罗伯特，芭比娃娃的全名）。也许有人愿意过那样的人生，但我不想！我想和她们不一样！”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要不一样？”
“什么？”
“我说‘Why’？为什么你想要不一样。”江澈把择好的韭菜端起来放进水池：“人活着不是要得到什么东西，光想这个你永远不会快乐。你必须明白，你想要得到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怎样的生活？”乐音望着地上的烂叶发呆：“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怎么过日子！”江澈踢她一脚：“赶紧着！把地扫了，没眼力见儿！”
“嘿！”乐音躲开一脚，不情愿地拿起扫把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