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1 / 1)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久病初逾就大动灵力……”话未完,手被言桓握在掌心,施施然道:“剐魂解了,母后的灵力没了。原来这些日子里你一直在冥地。难怪我日日做梦都会梦见你站在我的床头像这般抚着我的眉角。”男子温柔道,一手扶着女子眉角,轻且柔,似在触碰一盏多用上一分力就会捏的薄胎瓷碗。
重阳娇羞,伸手推了推言桓,第二句话还没有出口,就见言桓身后有一人阴森森地出现:“君上,时候不早了。该办的是还是要办。”此人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眼睛不大不小,嘴巴不大不小,各处都是长得十分普通,十分恭敬地立着稍远处。
言桓揉了揉眉角,冷声道:“知道了,长安城西,石子路,晏家。你先去那里候着吧。”
“君上……”
“不必多说了。”眼中绽出一丝魔似的妖异,那人即刻噤声。
人是一拨拨来也是一拨拨走的。怀揣着言桓出现的无限热情,重阳恋恋不舍地钻回了自家的院子。临别前很嚣张地说了句:“明天我去你家蹭桂花莲子粥,你在吗?”想见他就是想见他,装得十分狗腿的样子,还是一副小女儿的心思。
言桓淡笑:“不嫌难吃就来吧。”来自天庭君上的宠溺是何等的甜蜜,何等的眩晕。
“那你早起淘米吧,我打算当做早饭。”光见还不够,想早点见,那还不如今夜直接留宿。
“好。”
重阳进门,好听的话音还缭绕在耳畔。院子里的杏花树下坐了一人悠悠道:“使唤君上的功夫,你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
冷脸,青紫,咳嗽:“你来做什么?”
“前两天去紫阙殿里赴任,另外八使的消息都由我整理后交由君上。我不跟着君上跟着谁?”管羽整整衣衫,一脸平静。
“那你跟着他去,干嘛坐在我家里?”重阳恶语相向,这位怎么算也是一情敌,还是一甩不掉的尾巴。妒火怎能不中烧?
“第一,他不想见我,不会让我住他家。第二,我住他家去,你愿意吗?第三,我要看着你们,不叫他住你家。所以,我坐在这里,并且打算君上在长安期间,我都住在这里。”管羽一出永生冥界,那副撑着气场的气势顿时消散。鬼府里的主儿的确是贪玩好乐的性子,小幺是一个,管羽也是一个。
重阳气绝:“我说冥地第一能说会道的那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项罪过。你明白?”
“我是断袖。外加上你我是情敌,能干什么?再说了天帝打算让你做我媳妇,我横看竖看都什么大碍吧?”情敌相逢贱者胜。管羽的性子也是在那五百年里的磨练中修出来的,如今秃毛鸟出笼,怎会不得瑟?
“替我谢谢你全家。”打屋里飞出来一个枕头,重阳打窗子里探出脑袋,“别说我没尽地主之谊,枕头归你了,这满院子的地随你挑,爱睡那块睡那块,千万别跟我客气。就这样,明儿见。”
呼,屋里的人吹灭了烛火。院里的人抱着枕头苦笑了两声。如今他是天帝安插在言桓身边的眼线,肃清君上身边的一切女子。天帝给他的旨意是不惜一切代价。在十八鬼府,他用言辞暂时稳住了重阳,教她懂得以退为进。
可言桓身子还没养好就匆匆从天帝处讨了一道旨意直奔长安。天帝不是不知言桓为了谁而心急火燎。言桓也不是不知天帝已经插手重阳一事。
“这一次,动的都是真情。这道劫君上能不能过,重阳,还得靠你呀。”管羽很悲壮地冲着木门感叹。回神才发现午后才下过雨,一地的泥泞。脸抽了抽,暗自盘算。于是,一丝阴谋的笑意泛起:“这地这般的湿滑,小生如何入眠呀?则个,则个,看来只有去君上的床上讨上半边睡睡了。”
一,二,三,管羽心中暗数。
吱呀,门被人从里打开:“进来吧。别大半夜的去烦他,他身子也不见得好了。再说,他又不会让你睡。”
管羽很有风度的别进屋,将枕头往桌上一扔。又迅速从袖子中抽出一把洒金大扇道:“不碍的不碍的,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跟着君上说说话。昨天他跟我说了一千年以来的第一句话,那就是,哼……虽然还只是一个象声词,好歹能听我说话了,是个飞越……”
枕头砸在脸上不会疼,只是十分的丢脸:“抱歉,一时没忍住。下次你能对着门外的那颗杏花树去嘀咕吗?”
管羽不怒反笑:“甚好甚好,你这脾气还行。小时候,我一唠叨我娘就拿鞋子飞。后来她不飞我,因为小幺出生了。”
重阳捂耳朵,兄弟果然是兄弟,当初真是没看出管羽是个这样的主儿:“还叫不叫人睡了?!”这一夜鸡飞狗跳,而城西晏家也是一夜无眠。
“这一次考察人间与鬼府两地新君,君上有何筹谋吗?”长得斤斤计较的仙君,死板的声音响起。
言桓揉着鬓角,冷声道:“命格星君,我从鬼府回天庭的路上见小鬼们忙着送人入轮回,其数比一十万大军有过之而无不及。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这连年来举国上下先是饥荒后是旱灾,期间改朝换代战火连连,如今天下大定却依旧灾祸不断。昨日报来南方又适逢水灾……你这命格星君是如何办事的?”
命格星君是人间第一顶头上司,兹要是个能变幻风云的大人物的命格都在他手上亲自掌管。为人布劫数是难免要发个蝗灾水灾的造造势。言桓一早就查过,近来几次劫都是命格星君布下的。
此话一问,命格冷汗涔涔:“君上,这事都是我直接经手确实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言桓挑眼,看着跪在稍远处的仙家,讥笑渐深。
“劫数便是劫数。天帝有过旨意如今天上的上仙太过松散全然不知进取,想从人间挑上几位能上心的仙家。故而……故而命我造个乱世出来。”命格抬手擦汗,不敢抬眼,只是低声做答。
言桓冷笑:“那这一次瑞元帝的命格你是怎么写的?还要历多少道劫数?”
命格一听更是汗如雨下:“什么瑞元帝的命格?小仙着实不知。”
“当年瑞元帝被父帝看重作为窦天帅人选,第一道劫,便是我亲手布下的。”言桓逼视着命格又道,“父帝要一个无情人,便要他亲手弑女屠城。最后却没有入天庭,必是还有什么劫没有历。”言桓尾音调高,命格跪在地上已经抖若筛糠。
强压住心中的害怕,命格很硬气地说道:“君上既然知道也能想得到,既然这一次的事情是天帝交由我处理的则……则,无须君上费心劳神了。”
散着魅色妖异的眸子渐亮,是身体里的魔性在一点点苏醒吗?言桓含笑,这一任皇帝是瑞元帝的转生,若只是为了窦天帅一事,言桓半点也会操心。天庭上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不甚重要。但,这个人曾是永宁的生父,这个人或许会关系到重阳的死活。
摆摆手,言桓单指叩着桌面,饶有兴趣道:“这一次的考察我们换着法子。往日里做高高在上的神仙惯了,这一次亲自入宫看看,或许更是有趣。”
“君上何须这般麻烦,入宫,使个隐身法便进去了。何须……况且这法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出来的。”命格颤颤巍巍道。伴君如伴虎眼前的君上与上清弥罗殿的那位是越来越像了,眸子里有掩不住的妖异,似魔般。他不做下一任的天帝谁做?命格看人最准,洞晓事态的能力也是无人能及,自然在替人写命格这一重任上被天帝青眼有加。
“倒是有了一计。”手指轻轻扣上桌面,言桓笑得风起云涌。
命格脊背一凉:“敢问君上……”
言桓不语:“今日你先退下吧,这一次考察的法子,我也要变一变,看看这位新君的心胸是否真的能装下一座江山。”起手一摆,“你先下去吧,不出两日,你若是得不到我的信就去……”
秋风起,菊花黄,命格的汗这一晚怕是止不住了。
第二日,重阳早早起床,蹑手蹑脚地出门生怕惊动睡在外屋的管羽。出门,转身,关门,喘气。心里刚念了半个好字,生生撞上了管羽。那小子一身不改的行头,双手一拜:“你我都是鬼界的人,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外加上十分碰巧地喜欢同一个人。如今又在这里碰上真是有缘呀。”
“你是不是在鬼府里压抑了五百年,如今跟了言桓乐疯了?”重阳反诘,眼看着一顿美好的桂花莲子粥由甜转酸。
“冥者用词不雅。”一路上管羽摇扇子晃脑子到了晏家门口,立刻噤声。这一次轮到重阳阴风阵阵地笑。起脚进门,就一道门槛,就把在鬼府八面威风了五百年的管羽拦在了门外。大殿下用极其无望的目光目送重阳进了屋子,见到言桓端了热粥送厨房里出来。连个正眼也没有,全然眼中只有重阳一人。
管羽转身叹气,醋不醋的是其次,这一次要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