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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饮红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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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1、

我静静地躺在眉贞身边,因了她渐渐丧失的灵气,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眉贞的眼泪落在我身上,第一次,我知道泪水的味道,那么咸涩,哪比得过狐狸血的新鲜美味。

顷合走到眉贞身边,慢慢蹲下,怔怔地地看着她,目光没有悲喜,良久轻声说道:“纵然你有不甘,终究是你们母女打伤了冉颜的心,欠债当还,你一颗心碎成那样自然不能做偿还之用,给她一颗血饮红豆勉强算了了恩怨。做人理当知恩图报,你为人徒弟,便是要生生把心掏出来给师父也是理所应当……”

他将我捧在手心,起身,留给眉贞一个背影。走得那么坚决,始终没有回头。

眉贞一双不甘的眼睛终于熄灭最后一丝希望,黯淡无光。

2

我是一颗红豆。一千年前,一只火红的狐狸在七色宫前种下一株豆苗,三百年发芽,三百年枝蔓,三百年开花,千年结成果实,仅仅一颗,红艳如血。

那一日,眉贞把我握在手心,火红的皮毛变成一袭红衣,历经千年,她已经幻化成人形。如所有的红狐一样,有着柔软的身姿,娇媚的容颜。

她用心头血浇灌我一千年,也在我面前絮叨了一千年。关于她和那个叫顷合的男人的故事,我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回。

彼时她还是一只小狐狸,阿娘说,身为红狐,一定要到凡间找个男子相恋一场,历经情劫就可飞升成仙。但是阿娘没告诉她,飞升成仙是件讲机缘的事,或者浴火重生,或者万劫不复,也因为如此,阿娘活了万年,依然不敢轻易爱上凡人。

记得那日,荇恒山的花开得尤其灿烂,美得好似专为迎接他的到来。马鞍上,白衣胜雪,眉眼清冷的顷合翩然而至,远远看见眉贞,停下脚步,朝她露齿一笑,她瞬间就懂得什么叫一见倾心。

眉贞停住脚步,蜷起的身子像一团热烈的火焰,身旁怒放的大片大片的映山红也瞬间逊色。她对着他秋波流转,斟酌着是自己走向他,还是等他走向自己。如果早知道爱情会来得这么快,她应该早点问问阿娘,凡人更喜欢主动还是被动。

心慌意乱的时刻,她看见他拉开弓,饱满的弓弦蓄势待发,箭头正对着自己。

她愕然望着冰冷的箭头,蓦然回神,自己不过是一只狐狸,他怎么会爱上一只狐狸?随即一个念头闪过:便是死在他的箭下,想来也是幸福的事吧。

狐狸一族面对情爱,或者决绝,或者痴傻。她站在那里纹丝未动,那一箭,直穿她的心脏,破碎的痛楚席卷而来,她甚至还来不及掉下一滴眼泪,就倒在了地上。

狐狸爱上一个猎手,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3

如果不是阿娘及时赶到,眉贞怕是要被他带走,成为他桌上一道菜肴。

阿娘顾不上跟顷合清算,抱起眉贞直上九霄,跪在七色宫前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霞光刚刚铺满天边的时候,七色宫的霞仙冉颜终于点头同意收眉贞为徒。霞仙冉颜,一手织云锦的本领天下无双,只有她,能将眉贞破裂的九曲玲珑心修补得完好无缺。

眉贞醒来,望着哭成泪人的阿娘,终于落下迟来的眼泪:“阿娘,我爱上一个人,怎么办?”

冉颜伸手触摸眉贞滚烫的眼泪,目光里净是无限的向往:“终究你们血肉之躯更有灵性,瞧这些眼泪,让人好生羡慕……”

霞仙是彩云汇聚而成的仙姑,无血无泪,最羡慕的莫过于有生命的生灵。

检查眉贞的心时,冉颜愣了许久,然后郑重说道:“九曲玲珑心实在碎得太厉害,她既然成了我座下弟子,不如就在七色宫里养上一段时日。”

阿娘感激不尽,天宫圣地,多少妖精想踏进这里,求都求不来,眉贞有这样的福气是她的造化。

自那以后,眉贞留在天宫,无数次站在宫门远远望着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只是,那里的树越长越高,那里的花开了又落,她思念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修补一颗粉碎的玲珑心实在是件耗时耗力的事情,师父说:“时日这么长,不如种点东西打发时间吧。我曾听人说,你想念一个人,就种下一颗红豆,等到红豆结果的时候,心上人就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到自己身边。凡间的红豆用水浇溉,辛勤有余,诚意不足,你身为狐族,不如你用自己的心头血?狐狸的九曲玲珑心流出的血,最是滋养人,那样结出的红豆才是最美的红豆。”

眉贞觉得天底下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师父,她果然取下心头血。日日取血,新伤旧伤,重重叠叠,幸亏有师父的修补术保她完好。谁知道,狐狸的血浇灌一颗红豆足足花了一千年。千年之后,她已经幻化人形,可是当年那个马上的少年郎,怕是早已轮回几世,哪里还记得她。

4

师父没有骗眉贞,红豆结果的时候,她的心上人就会从很远的地方飞到她身边。她以为传说只是传说。没想到,传说原来是真的。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心心念念了一千年的顷合不是凡人,而是北海三太子;她更没有想到,他到七色宫,不是为她,而是为冉颜。

斑斓的五彩帷幕里,顷合拉过冉颜的手,将她轻轻揽进怀中,呢喃细语,就像一对早已熟识的情人说着情话。

眉贞握着我的手倏然松开,我跌落地面发出的声响惊动帐中的人。冉颜一身柔软霞衣斜斜落下,露出半个香肩,看着眉贞笑容依旧:“是眉贞啊,他是顷合,我的未婚夫婿……”

眉贞带上我仓皇逃离,一路跌跌撞撞回到荇恒山。阿娘见她面色苍白,口角处不断涌出嫣红鲜血,大惊失色,抱着她浑身颤抖的身子不住问道:“眉贞,你怎么变成这样?”

阿娘以为她在七色宫里活得很好,欣慰有霞仙的眷顾可以早日幻化人形,甚至可以飞升成仙。到那时,她的九曲玲珑心就不再那么容易受伤。可是阿娘万万没想到,眉贞的心会碎成那样,层层叠叠的云锦补住的不过是玲珑心的形状,薄如蝉翼的云锦,只需轻轻一扯便可四分五裂。

眉贞,再也不能经历情爱,她飞升成仙的梦想固然只能成为梦想,眼前要担忧的,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眉贞手一松,我滚了几滚,落在阿娘的脚下,因为害怕,“突突”地跳着。

阿娘伸手将我拾起,怔怔看了一眼,落下两行清泪:“幸亏,你种了这颗血饮红豆,虽说比不上九曲玲珑心,却也和凡人一样,经得起恩怨纠缠。阿娘给你换上,你到凡间历一次情劫,只要成了仙,就什么也不怕了……”

荇恒山上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五彩斑斓,云织锦秀般汇聚着层层彩色云朵,方圆十里霞光万丈。

一袭五彩行衣飘然而至,轻笑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我就被她抢到手中,因为抓得太紧,抓得我有些发疼。

“眉贞啊,师父帮你补了上千年的心,自始至终你也未曾送我谢师礼,这颗血饮红豆,就当送给师父了!”冉颜对着眉贞灿然一笑。

眉贞愤然,我也跟着她愤然。

从一开始,她让眉贞种下豆苗,为的就是有一天帮她养一颗血饮红豆,她那么渴望拥有血性的心肝,连眉贞的眼泪都足以让她羡慕,怎么舍得将好容易养活的我拱手让给眉贞。

从一开始,就是她布下的一个局。

阿娘和她大战一场。她是神仙,阿娘也是有万年的法力的,加上爱女心切,与她斗上一斗也未必会输。冉颜终究是云锦聚合,缺少三分血性,阿娘血红着眼,提一柄利剑击得她节节败退。终于,她一脸苍白狠狠撞击在一方巨石上。

阿娘放下剑,冷冷地抓起冉颜的手。掰开她不甘的紧紧攥着我的手指,一根,两根……我在冉颜的手里瑟瑟发抖,直到完全呈现在阿娘面前。

阿娘冷冷地说道:“狐狸心头血浇灌的血饮红豆,岂是你想拿便拿得走的?”

我以为我的害怕是因为冉颜,因为我在她的手上。直到那柄曲骨扇扫到阿娘的脖颈,带出如注的鲜血,阿娘应声倒地的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害怕是因为眉贞。

救下冉颜的是顷合,那个眉贞心心念念了一千年的男人。他将冉颜抱进怀里,目光柔情万千:“阿颜,你怎么样?”

“她……她们……想杀我……”冉颜偎依在顷合的怀里,娇弱得好像风中的落叶。

“是你?”顷合看着眉贞,总算想起她是那个指路的小仙娥,“你不是宫门口的仙娥么?胆敢弑杀主人?!”

冉颜掠过一丝冷笑,再望向顷合又是无辜和柔弱:“她是我的徒弟。一千年前受了伤,恳求我为她修补心脏。承了我千年恩惠,却联合她母亲打伤我的心肝,偷走我种了千年的血饮红豆。人心难测,当初她们母女跪在宫门三日,为的竟是一颗红豆……”

眉贞怒急攻心,张口想辩驳,却忘了她如今的心肝已是伤痕累累,只消轻轻一动,就会四分五裂。她未能说出只言片语,就气血上涌,倒在地上。

宛如刀割在我身上,我跳跃着回到眉贞身边,可惜我不是有血有肉的生灵,只是一颗红豆,纵然承了眉贞千年的血有了一丝灵性,也不能为她作任何辩解。只是在她身边悲伤地滚动。

我看见眉贞九曲玲珑心里汩汩流出的鲜血,那么熟悉的腥味,浇灌了我一千年。沉浸在这股血腥味里,我妖娆地跳着舞,就像动了情断了爱的悲伤的凡心。

顷合将我放进冉颜的身上,我成了冉颜的一颗心。

5

冉颜很喜欢哭,确切地说,爱上了哭泣时滚滚落下的眼泪。高兴时哭,伤心时哭,激动时也哭,就连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会莫名流下眼泪。她爱上流泪的感觉,那些从她美丽的脸颊落下的泪水,带着血的温度,从心底荡漾开来。

从我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起,她不再是永远只会挂着笑容的霞仙,她开始知人心冷暖,七情六欲。她看到顷合眼里微妙的爱怜和疼惜,以前,她从未看见过顷合那样的表情。有了血饮红豆,她能给予的和得到的感情都和以前不一样。

午夜梦回,有时她会想起死在她面前的眉贞,那双不甘的眼睛,和身底下大片殷红的血迹,以及眉贞在梦里时常问她的那句话:“师父,你为什么骗我?”

初时,这样的梦境只是偶尔一两次,时日越久,梦得越来越频繁,那么真切,有好几次,她甚至能触摸到眉贞身上的温度,然后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只有想到顷合,抚摸到自己眼睛里的温度,她才会坚决地摇头:“我不后悔……”

顷合来七色宫的次数日渐增多,宫中上下,都在猜测北海三太子和霞仙的好事近了。

那日,顷合捧着冉颜的脸看了许久,好似在寻找什么。良久,将她揽入怀里:“我还记得你在我面前倒下的模样。眼神那样的哀婉动人,这一千年来,我都想问你,那一箭,你疼不疼?”

冉颜被顷合揽入怀的刹那,热血沸腾。可是,顷合的话却瞬间让她的跌入冷冰的谷底。

她惊愕地挣脱开顷合的怀抱,像是第一次认识顷合一般。

顷合笑道:“你流尽心头血,倒在我脚下那一刻,我就认出了你。和一千年前见到的身影一模一样,绝美到让人无法忘怀。原来你叫眉贞?我听说红狐无论是否幻化成人形,都会在将死前幻化最美的容颜,眉贞,你可知道,这一千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苦?”

冉颜浑身颤抖,她看了看自己周围,周围空无一人,梦境,一定是梦境,连顷合也进入了梦境。她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说出话依然带着颤声:“顷合,你……”

她逃跑似地离开顷合,飞奔过七色宫九重宫门,一直跑到寝宫。对着梳妆台的大镜子看着自己。

眉眼依旧,只是眉梢处多了几分狐媚的神色,唇边多了两弯妖冶的弧线。笑容也不似从前清新,举手投足,眼角的妖艳,竟像极了一个人。

是眉贞!是眉贞,冉颜害怕地胡乱抓起梳妆台上的东西朝镜子丢去,镜子“哗啦”一声碎裂。可是,无数个碎片里,呈现出无数个自己,渐渐地,镜中的自己慢慢褪去,眉贞妖媚的面孔对着自己浅浅地微笑。

就像那日,她在眉贞的心里看见的无数个顷合一样。

“走开!走开!”冉颜拼命地拍打着碎片,试图拍走镜子里的影像。她捂住自己的脸,镜中的眉贞也捂住自己的脸。她怯怯地朝碎片看去,希望方才自己不过是眼花看错,可是镜子中的眉贞一样怯怯地睁开眼,一样的担忧,一样的害怕。

冉颜疯了,天君下令禁足七色宫,与顷合的婚期无限推延。

6

冉颜永远也不知道,一切都是顷合导演的一场戏。他看见的是冉颜,口中喊的是眉贞,为的,就是释放冉颜的心魔,诛杀最后一点属于她的心。

为了这一天,顷合处心积虑。

他也知道关于血饮红豆的传说,甚至比冉颜知道得更清楚。霞仙无血,怎么浇得出血饮红豆?冉颜在撒谎,可是冉颜不知道血饮红豆不仅仅可以当成人心,还可以留存喂养红豆的狐狸魂魄。眉贞最后流尽的心头血和着眼泪一起滴到我身上,便把她的灵魂种进我的躯体里。我与眉贞,已经分不清是她种了我,还是我种着她。

我与眉贞一起啃噬着冉颜用云锦织成的心,一直啃到没有它留存的余地。

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在眉贞流尽心头血时,顷合看到眉贞倒下的身影,和一千年前见到的身影一模一样。红狐无论是否化成人形,都会在将死前幻化最美的容颜,为的就是让杀她的人爱上她,让他在后悔中怀念,如果可能,甚至会营救自己。

顷合果然后悔,他记起眉贞,爱上眉贞。

爱上她,就要辜负另一个女子,甚至不惜杀掉她。他是如此果决的男人,一瞬间便决定取舍。他蹲在眉贞跟前说完那番话,不过是告诉眉贞与其留着那颗破碎的心,不如将灵魂寄存到我的身体里。眉贞无怨无悔地死去,顷合让她借用冉颜的仙体,霞仙纵然无血无泪,数万年的修行却无比珍贵,只要侵蚀了她原本云锦织成的心,眉贞就可以复活,就可以不用像阿娘一样,苦修万年依然还是妖精。

北海三太子,娶的妻子必须门当户对,怎能娶只妖精,他要的,只能是狐仙。

7

禁足的日子里,冉颜在七色宫里悲伤哭泣,她祈求我离开她的身体。宁愿做回从前那个不会流泪的霞仙。可是怎么可能呢?是她选择将我种进她的心里,她不知道,流血流泪的爱情从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失去心脏的冉颜,不再是自己。

只是她不相信那个曾经对着她山盟海誓的男人会如此薄情。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甘心,从进入她身体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冉颜和顷合的故事。

事情要从两千五百年前说起,北海三太子顷合连夜面见天君,求天君指派一位仙姑为北海王宫织一幅遮挡水宫的锦缎。因他的母亲患了严重的眼疾,不能见强烈的光线,遍寻名医未果,只能如此保护眼睛。

霞仙冉颜主动领命,在顷合一脸感激中和他一同到了北海。

冉颜本以为织云锦不过是寻常小事,孰料北海宫邸巨大,加之沉在水底,织云锦竟变得无比艰难。刚刚织好的锦缎在水中很快就成团坠落。一时间,冉颜后悔自己贸然的举动。但是领回来的皇命已经不能反悔,经过连日的尝试,历经几次失败,终于织成一幅不怕水的锦缎,遮住水宫灼灼光线。

为此,冉颜熬红了眼睛,最后一幅锦帘挂上时,终于体力不支,猝然晕倒,在水宫里养了一个月的病。

北海王母大为感动,不日让北海神君提上水宫镇宫之宝——一颗柚子大小的七彩夜明珠到天宫提亲。织云锦织出一对天作佳偶,天君也觉得实在是好事一桩,大笔一挥,下道圣旨成全了北海王母的心意。

冉颜醒来听说此事,一张脸红得就像天边的晚霞。当日就羞涩地离开水宫,捂着一颗芳心只等顷合迎娶。

这一等,就等了一千多年。顷合对成亲这件事,似乎并不着急。几次到天宫赴宴,也都只字不提。只是看冉颜的眼神比寻常人多几分亲近。他不愿意提,冉颜自然也不好提及,两个人的亲事就这么沉了下来。

那日天宫宴请四方神仙,冉颜席毕想找月仙说说话,无意中经过观月台,听到两个醉意浓浓的神仙在观月台前说说笑笑,声音十分熟悉,竟是顷合和天宫十四皇子列宿。冉颜忍不住停下脚步,倚靠在观月台的桂花树前听了几句。

“兄弟我盼望喝你和霞仙的喜酒,盼了足足一千五百年。如今天上地下份子钱生生涨了几倍,你小子是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才把佳人娶回水宫?”列宿借着酒意问道。

顷合双眼迷蒙,想是也喝多了酒,望向天际处融融月色,吐出的话语却是铿锵有力:“冉颜一切都好,唯独缺一样东西,听闻霞仙无血无泪,不知真正的七情六欲,娶一个不会流泪的妻子终归是一生缺憾……”

顷合的话像一柄锤子,重重砸进冉颜的心里,她微微踉跄几步,被随身的仙娥施手扶住。发出窸窣的声音也未能惊醒两位皇子。他们的确是喝得太多了。

顷合说:“我喜欢的女子,在我面前千娇百媚固然美好,但我要娶的,是开心时与君共欢颜,伤心时执手泪相流的妻子,有时候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是别有风情啊……”

说到此处,顷合提起日前和摺于上仙去山中游玩,遇见的一只红狐。那时他以为是山中寻常的狐狸,拉弓的时候,却不见那狐狸撒开腿跑。当时他便有几分犹豫,手中的弓箭却早已迫不及待飞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红狐。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一个身着红裳的明艳女子轰然倒下,满眼的幽怨,那样的眼神是他从冉颜眼里从未见过的悲伤。他连忙下马,想上前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却见一阵红雾漫起,那姑娘和狐狸都一并不见了。

十四皇子闻言大笑道:“顷合兄想是遇见了狐妖了?红狐一族最是妖媚,擅长迷惑人心,那倒不是最奇的,听说它们一颗九曲玲珑心才弥足珍贵,攫取一颗,便可尝尽风月情仇。”

顷合浅浅微笑,目光深远,饮下一壶清酒,淡淡说道:“或许是只狐仙呢?”

冉颜不敢再听下去,惶然回宫,命宫人打自己,甚至用刀割肉,以头撞柱子,试图用疼痛逼出眼泪。可是,肉身上的痛怎比得过心里的痛,即便心中痛成这样,也不能流出一滴泪,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只狐狸,甚至,是天宫里一只蚊子也好,总归是血肉之躯。

在她绝望到无计可施的时候,宫人来报,荇恒山下的红狐母女在七色宫外跪了三天了。

她蓦然起身,回头的那一刻,一丝阴冷的笑意浮到唇边。

她没有想到,眉贞的心碎成这样。是怎样的绝望和悲伤才会让红狐的九曲玲珑心伤成这样。这颗心是断断要不得了,即便用云锦修补,也是补得了形补不了神。

检查眉贞心脏碎片时,冉颜惊得险些叫出声来。每一片碎片里留着的都是一个人的脸,那张脸那么熟悉,化成灰她也认得。

眼前的眉贞还在滴着血,顷合和十四皇子的话如在耳边,和现实严丝合缝得让她害怕。眉贞就是顷合念念不忘的红狐,一旦救起她,于她,于自己会是怎样的结局?

冉颜不能留下眉贞,却无比觊觎她那颗心。她想起了那个关于血饮红豆的传说。如果直接夺取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就用红狐的心头血浇灌一颗血饮红豆,权当自己的心吧。虽然比不上狐狸心的柔肠百转,至少也能和凡人一样经历爱恨悲喜。

一千年的狐狸血灌溉,我这颗饮了眉贞心头血的红豆终于开花结果。

而她,也终于得偿所愿,将我安入身体。

她为了他费尽心思,得到他一直想要的,以为幸福将至,谁知道却是劫数的开始。

9

一切的不甘都如云烟消散,我与眉贞终于侵蚀掉冉颜最后一寸心肝。冉颜带着无尽的怨恨死去,在她的仙体里,眉贞重生,这次,她不再是狐妖,而是狐仙,我是她的心脏,她喂养了我一千年,在她心里,我呆的很是习惯。

七色宫一派吉祥红色,宛如漫天霞光,装点得宫邸无比喜庆。眉贞和顷合终于大婚。

红绡帐内,顷合拉起眉贞的手,情意绵绵得几欲掐出水来:“此生能娶你为妻,我心足矣。”

眉贞莞尔一笑,刹时千娇百媚,一杯合卺酒递到顷合唇边。

夜凉如水,两只红烛尚未燃尽,眉贞抚摸着顷合冰凉的身体,没有半滴眼泪。

“顷合,任你是神仙,也无法抵抗怨情的毒素。冉颜用两千多年的爱恨留下这杯怨情毒酒,就当祭奠你和我,你和她的爱情吧……”

顷合,他以为他得到世间最好的女子,却不知道,失去九曲玲珑心的狐狸可以在男人面前曲意承欢,可以应他所好梨花带雨,却再也不可能真心爱上他。眉贞永远记得,是他杀了阿娘,是他,亲手毁掉两个爱他的女人。千年前,他给了她们一场爱,千年后,他给了她们一场恨,爱和恨之间,不是一颗血饮红豆就能轻易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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