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男儿泪，伤心时（一）（1 / 1）

从若云观下来，牛立利用周末，回了趟家。 牛立的家在庐中市的宁岗县，也是个贫困县。 试制养生茶成功以后，牛立就想到了，得把这个绝活教给家里人，让他们来加工制作养生茶，改善一下家里甚至村里的条件。 本想跟赵銮雄借辆车开回家，想想还是不敢，怕自己父亲骂。 父亲是个山民，却最见不得干部揩国家的油。

在他看来，牛立当了国家干部，就是国家的人，回家就是回家，又不是给国家办事，你不坐班车坐什么？ 就坐了长途车，上走了六个多小时才到了宁岗县城，再坐上去双村乡的中巴车，现在条件确实比以前好了，去双村也有中巴车了。 去双村的也比以前好走多了，要不是司机见人招手就停，估计半小时就能到。 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刚下车，就被一个人叫住了：“牛立？” 一看，是一抱着小孩的女，身材胖胖的，头发有些乱，看着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后来猛然一下想起来了：这是刘彩霞！ 当年乡里成绩最好的二个生，男的是牛立，女的就是刘彩霞。 牛立只记得刘彩霞当年没考上大，却不知道她都嫁人生孩了！此时看着怀抱孩的刘彩霞，就有些发愣。这还是当年那个俏丽活泼，那个走到那身后都追着一大堆目光，那个几乎成了全班男生梦中情人的刘彩霞么？ 刘彩霞心情也很是复杂，当年，自己要不是因为暗恋这个牛立，习成绩下滑得厉害，说不定也能考上大或者中专，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了。

自己也算是被这个男人害了！ 只是，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个秘密，以后也永远不会知道的。 10年不见了！眼前的牛立，依然是高高瘦瘦的，皮肤比以前白了，一双眼睛依然是那么明亮。10年前的青涩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个沉静而坚毅的男人了。 就点点头：“你回来了？” 牛立也点点头：“恩，回来看看。你还好吗？” 一句“你还好吗？”触动了刘彩霞郁积多年的心事，眼泪就流了下来。

牛立就有些慌神：“你怎么啦？” 刘彩霞没理牛立，抱着孩急急的走了！ 牛立就呆住了，不明白刘彩霞为何如此激动、伤感？ 挠挠头，开始朝牛家村走。 从乡里到牛家村，还得步行10多里。 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中间还要转车，等车，还要再走十来里，以往牛立每次回家时都不得不忍受这些痛苦，但今天，牛立的内心比以往每一次回家都要显得平静。 牛立觉得，这也是自己修炼若云掌以后的收获，自己确实更沉稳了，做什么事都不急不躁的。 终于到家了！进了自家院，牛立大喊一声：“妈！” 母亲正在猪圈喂猪呢，听到儿的喊声，身一震，勺就掉在地上，待她转过身来，牛立已冲过来抱住了母亲：“妈！妈！” 母亲喜而泣：“立你回来啦？” 然后，轻轻拉开儿有力的臂膀，道：“累了吧？先歇会，透透汗，妈给你打个秤砣蛋”。

“哎！”牛立高兴地应了一声。 “秤砣蛋”就是先将水烧开，再把鸡蛋破壳，鸡蛋进入开水中就象秤砣一样迅速沉入锅底，过一会就熟了，再搁点红糖，小葱，嘿，那是真香啊。 家里来了贵客，都要吃个“秤砣蛋”的，这是山里人的待客之道。 儿女出行、回家，自然也是要吃“秤砣蛋”的。这些年，牛立步入官场，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但在牛立的心中，母亲煮的“秤砣蛋”才是自己最想吃的。

这时，猪圈里的几头猪却有了意见！就“哼哧哼哧”地表达不满：本来吃得好好的，来了个“外人”，居然就不给喂食了，没天理啊！ 牛立听到猪圈的动静，就呵呵地笑了，走到猪圈前，捡起勺，给猪们喂食。 猪先吃，人后吃，这是牛立家一贯的传统。牛立估计别人家也是这样的。 牛家村人猪养得好，在乡里、县里都是有名的，县里流行一句话：“牛家村人一会读书，二会养猪。” 牛立深知，当年要不是母亲养猪养鸡，要不是姐姐缀在家拼命多打猪草，要不是父亲披星戴月上山采茶采药，家里怎么供得起自己念完高中？ 至于念大，当年要没有村里的资助，费都凑不齐哩。

“秤砣蛋”煮好了，牛立一边吃，一边呼呼地吹着碗里的热气，心里爽了。 母亲笑眯眯地瞅着自己这个全村人公认的最有出息的儿。 母亲人很善良，从不与人争什么，牛立觉得自己的性格很象母亲。 父亲也是老实巴交的，有时却倔得象一头牛。 牛立有时又觉得自己象父亲。

就问：“妈，我爹呢？” “采药去了。” 父亲已经快60的人了，还常常进山采药，这是牛立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年纪大了，腿脚那还有年轻时灵便？ 又想起了姐，姐嫁到附近的土州村去了。 问道：“妈，我姐还好吧？” “你姐啊？”却没了下句。 牛立心里就一沉！ 姐夫跟姐感情也一直不错的，但那土州村民风不好，村里人大都好赌，姐夫这几年也跟着坏了。姐就常和姐夫吵，吵急了，二口还会对打，每次对打，吃亏的其实是姐夫，姐夫其实是舍不得下重手打姐的。

父亲每次出去采药，不到天断黑，是不会回来的，牛立觉得天时还早，就说：“妈，我先去看看姐。” “不要去！”母亲忙道。 牛立心里就又是一沉！ 就问：“妈，你告诉我，姐出什么事了？” 母亲这才道：“你姐到外地打工去了。” “打工？” 象姐这样初中都没读的人，出外打工，能做什么？ 牛立知道，那些没化、没技能的乡下女，说是“出外打工”，其实大多是在城里发廊里给人洗脸、按摩。有的还**。

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也走了这条！ 母亲叹息一声：“你姐要赚钱给你姐夫还债。” “姐夫人呢？”牛立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准备去找姐夫算账。 母亲又叹息一声：“你姐夫欠人赌债，让人打断了腿。你爸就是给他采药去了哩。” 听了母亲的话，牛立也觉得不好再去找姐夫算账了。

想到姐姐，心里难受，就道：“我去村里小看看。” 自从10年前牛立以全县科状元身份被一所重点大录取，牛家村人都以牛立为榜样，激励孩们发奋读书，牛家村的孩也确实比别村的孩争气，这些年，几乎每年都有一、二个生考上大或者中专，跳出了“农门”，这在全县都小有名气。 牛立是牛家村孩们的偶像。 参加工作以后，牛立每年都会向村小捐些钱，这也让村里的人对牛立以及牛立父母充满感激，更以此教育牛家村的孩们要争气，将来也要回报村里！ 孩们已经放了，村小老师叫牛菊，高中毕业后就回村当了代课老师，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她很努力，教水平并不比乡里的老师差，得到了全村和乡里的认可。 姐曾经告诉立：“人牛菊老师心里有人呢。

” 牛立就好奇地问：“谁啊？” “还有谁？你啊。” 牛立那时心高气傲，压根没想过要回村里找媳妇。 牛菊见了牛立，就高兴地道：“立哥，你回来啦？” “恩，”牛立笑道：“牛老师好！” 牛菊就有些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我怎么能算老师？” 牛立嘿嘿一笑：“以前，我也想过，要是考不上大，就回村里当老师。当老师也是我的一个梦想哩。” 牛菊就笑：“立哥，那你大毕业怎么不当老师，怎么当官去了？” 牛立含笑道：“上了大，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想法当然就变了。

” “是啊，”牛菊眼里就闪过一道忧虑：“我们这些当代课老师的，将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牛立忽然想起刘彩霞，就问道：“哎，你知不知道乡里有个叫刘彩霞的？” 牛菊道：“知道！我们认识，她原来也是代课老师，后来嫁人了，就辞职了。” “嫁给谁了？” “好象是乡里的一个包工头吧？听说她接连生了二个女儿，她老公还要她再生，她不肯，经常闹，老公一家人都对她不好。” 听到这，牛立就有些明白了，那刘彩霞为何会伤感。 回到家，正好撞见母亲在抹眼泪，心情就更坏了。

傍晚，父亲回来了，见了立，很是高兴，又有些奇怪：“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父亲又老了些，头发更白了。 牛立问道：“爹，姐夫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再过一个月，能下地吧。” 还要过一个月才能下地！可见被人打得不轻！ 牛立就问：“姐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父亲没有作声。母亲也是欲言又止。 牛立心里难受，觉得喉咙堵得厉害，就转身进了平时他睡的房间。

想起这些天内心的郁闷，想起姐姐，想起母亲抹泪的样，想起父亲那茫然的神情，牛立悲从中来，终于放声嚎啕大哭！ 屋外，父亲、母亲也在抹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