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1 / 1）

孙绍祖刚回府就有孙母院里的小丫头来请，说是有急事请大爷快快过去。孙绍祖在外跑了一天，一身的风尘，听后也不及洗换，起身便往孙母院去。后面的小丫头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

路上孙绍祖在担心出了什么事，越走越快。待到了孙母屋外却听孙母在屋中高声说笑。孙绍祖不由皱了眉缓下脚步，站在阶前平复喘息。此时后面的小丫头正赶了上来，看到孙绍祖停在门前，也不多问，只是快步将门帘打开。

孙绍祖低头进屋，来到东间，孙母坐在炕上，身边站着几个丫头，正和炕下有两个婆子说话。一看孙绍祖进来，两个婆子忙起身请安后退至一旁。丫头们收拾的收拾，下去沏茶的沏茶，孙绍祖看到只觉的烦乱不成样子，皱了眉坐在孙母对面。

孙母此时心情甚好，笑着道：“今天家中来信了。你兄弟来信说了一件喜事。我这些儿女中，你们三人皆都成家立业，我所担心只剩你小妹一人。上年进京时我就想着在这边或有那合适的寻上一个。如今可好，是你小妹自己相看选中的，也算了了我这些年的心事了。”

正好有丫头将茶送上了上来。孙绍祖接过放到一边想了想，只记得似乎是比迎春还要大一些，因笑道：“这是好事。”说完又问道：“只是这自己相看选中却是从何说起。这人品家世可曾细细打探过。”

孙母笑道：“你小妹有主意着呢。即是她自己愿意，便必是错不了的。祖上中过举人，是个秀才，家中独子，人口简单和父母同住。听说长的很是斯文俊秀。我和你父亲后儿便动身回去。”说完端起茶喝了一口，便看着孙绍祖。孙绍祖被孙母看的有些莫名，便道：“我也几年没有回去了，正好我送二老回去，也顺便回去看看。妹妹的婚事一应事宜想来也需要人忙活。”

孙母摆手道：“不用。多跟几个家丁护卫着，路上也有丫头婆子伺候着，你不用挂心。你这摊子也轻易离不了人。再者你妹妹的婚事有你兄弟和大妹他们帮把着尽够了。”

孙绍祖知道是不会让自己回去的，心下苦笑，家中的产业自己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何苦这样防着自己。因此只是低头不语，轻抿了口茶，微微发涩，只觉的来块清凉甘甜的果子压一压才好。

此时孙母沉吟道：“信上也说了，他们家倒不是太富裕。”孙绍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淡淡道：“即是小妹看中那人了，多备些嫁妆也就是了。家中独子，最后不还是她的。”孙母叹道：“嫁妆我倒是早早备下了。现在看来倒底和你们几个不能相比，你是大哥，多多帮衬她些吧。”孙绍祖道：“妹妹出嫁我自然要添妆的。”

孙母笑道：“这才真是做兄长的样子。你都给你妹妹送些什么。”孙绍祖道：“我若送东西也未必合她心意，只和大妹一般也是三千两银子就是了，再者我手中也有些古董字画的，母亲看着合适的取了就是。”孙母道：“如何能和你大妹比。你大妹夫家却是强多了。这三千两银子能做什么？你这里半年的嚼用都不止这个数。”

孙绍祖强笑道：“那母亲说呢？”孙母道：“你祖父老家没给你留庄子田地？你如今总在京里一般也不回去，不如给了你小妹也好。”孙绍祖闻言低了头，手握了拳抵在额上，只觉的悲愤难忍，心中翻江倒海一般。过了好一阵方克制着平静的说道：“祖父并没给我留什么田庄。再说京中交际应酬多，花销也大。三千两银子在老家也能买下一个大些的庄子了，母亲也说他家人口简单，想来尽够了。更何况还有母亲给备的嫁妆也不会少了。”

孙母撇了嘴道：“莫哄我了。你祖父那般疼你，怎么能不给你留些私产。给了你小妹又不是外人。你这里铺子也有庄子也有，还差那一点子。”孙绍祖轻笑道：“咱们家中的情形虽说我这几年不回去也大约知道。您二老也就我们四个儿女。虽说我是长子，只要您二老不心疼，弟弟没意见，家里公中的田产您愿意陪送给小妹多少就多少，我一句二话也不说。”

孙母不由悻悻的，想了一会儿道：“我家去这些日子，就让玉绫帮着管家吧。”孙绍祖气极倒是笑了：“她不跟着伺候您，留下做什么。母亲，您说我放着正经的大奶奶不用，让一个丫头给我管家算是怎么回事。”孙母此时也看出孙绍祖心中不快，无奈却不敢把管家一事交给迎春，唯恐再回来时，府中被迎春收伏。

因说道：“这些都是有旧例的。玉绫不过是帮我记记帐罢了。不过一两个月我就回来了，换个人没的一大堆琐事交来倒去的麻烦。”孙绍祖摇头道：“这事却是不能，虽说她即是母亲身边的人，原也该尊重着些，但终究是个丫头，没有当了主子家的理，母亲无需多说了。”

孙母想了又想实在不甘又道：“迎春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恐未理过这些杂乱琐碎的家事。”孙绍祖道：“总不能一直劳累母亲，不会学起来就是了。”孙母道：“不如让金绫来做吧。你成亲前这些事不都是她管的?时间上赶的慌，你明日叫她过来，我把事情交待给她，再都玉绫留下给她打打下手。”

这金绫便是那孙姨娘了，以前也是孙母的大丫头，孙绍祖早早离家上京，虽说不喜这儿子，倒底怕从此生分了，就把身边忠心的大丫头送了孙绍祖身边。孙姨娘伴着孙绍祖这些年，也是小意体贴，孙绍祖对她也有些愧疚。因此这孙母来前，孙绍祖府上的事却是她在管着的。直到孙母来了，孙姨娘便将这管家之事痛快的交了权，只一心一意的服侍孙绍祖。

此时孙母自忖想了个好主意，便重又脸上带了笑端了茶来喝。孙绍祖看着孙母手上的翡翠镶金戒指，一只小金蟾，翠绿通透，雕工精致，是自己特意去金店订做来讨母亲欢心的。想着少时自己在远处偷偷看着弟妹在母亲怀中撒娇，那时何等眼馋羡慕，想着母亲哪怕多看自己几眼。父母从老家过来自己本是高兴的。可来之后呢。罢了，这么多年也过来了，而立之人，眼将不惑，再想这些，没的矫情。

孙绍祖越想越是灰心。将手中不过只抿了一口的茶推开道：“母亲如此说了，那就这么办吧。我先去将这一身尘土洗洗，母亲若是有事，再使人去唤我就是。”孙母放下茶碗道：“噢，忙了一天，快回去歇歇吧。晚间也不用再过来了。”

孙绍祖回了自己院子，想来想去只觉憋气，在屋中踱来踱去。有小丫头端了大铜盆打了水来，正此时孙姨娘拿了手巾来要给孙绍祖擦洗。孙绍祖此时看到孙姨娘只觉冒火，手一挥，孙姨娘一下倒在那小丫头身上，满满一盆水全洒在了两人身上。那小丫头还好，本来便是举着盆跪在地上，孙姨娘虽是被她挡了一下，还是摔的狠了。又是痛又是屈流下泪来，待要出声却是不敢。

孙绍祖将手巾摔到孙姨娘身上骂道：“哭什么哭！莫不是委屈你了？依我看你倒是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才好。还不收拾了赶紧滚下去。”孙姨娘也不敢分辩抽抽搭搭起身底头跑了出去。一时又进来一个小丫头两人将地上收拾干净悄悄退了下去。

孙绍祖长叹了口气，一下仰倒在床上，只望着头上青釉色的帐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