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1 / 1）
绣桔领着小丫头一边摆饭一边嘀咕：“竟是变天了！今儿厨房的人可真客气。管着烧水的那两个婆子还一个劲的和我笑，还叫我什么绣桔妹子。真叫我看不上。我可不记得我妈有这个大个闺女。”
迎春坐在椅上看三人摆饭。卫水银鱼，煨火肘，火腿鲜笋汤一道道菜上来直摆了一桌子。饭食虽说精细上不如贾府规格上却并不相差。
绣桔待两个小丫头退了下去方撇着嘴道：“瞧瞧又是鱼又是肉的，这可是咱们来这院子后的头一遭儿。”边说边给迎春盛饭。迎春道：“取了碗筷来一起吃。”绣桔摇头笑道：“知道姑娘待我好。可我不能自家蹬鼻上脸的呀。”迎春一边捡了清淡菜蔬食用一边道：“又没外人，做给谁看！早些吃完了，我还指着你多些干活呢。”
绣桔笑嘻嘻道：“姑娘可就会吓唬人！”说完自去取了一双碗筷，半坐了椅上陪迎春吃饭。“听说府里几个管事被打了呢！”迎春撇了绣桔一眼道：“食不言！吃完再说。”一时二人默默用饭。
待迎春吃完绣桔放下筷子唤了小丫头来，“今儿菜和饭剩的多，你们先用这些，不够再去厨上讨。”一边说着一边看两个丫头将桌子收拾干净。
“姑娘要使唤我干什么活？”待人退下去绣桔嘻嘻笑问道。迎春想了想道：“去，先去冲两碗茶来，再把前儿拿回来的干果拿出来。”绣桔问道：“冲两碗？”迎春翻了翻眼皮道：“喝一碗倒一碗不成吗？”绣桔失笑“成。这岁数怎么越活越小了？”接着摇头又叹道：“反正这遭儿不是没有了。您想怎么着咱就怎么着！”说完转身去了。
绣桔将一大漆八宝纹攒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中间一个周围八个共九小攒盘，各装了松仁腰果榛子落花生葵花子莲子无花果桂圆胡楱子几样干果。取了一方帕子铺在桌上好放果壳，又寻了个细簪子给迎春好拔果仁儿，然后才转身去厨房取水。
迎春住这院东侧有一小角门，出了角门不远就是孙府位于后院的大厨房。不一会绣桔端了两碗茶上来时，迎春跟前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小堆果子壳。迎春对放下茶碗转身要出去的绣桔道：“坐下。吃，喝，说话儿！”说着端起茶碗轻吹了吹，幽香透鼻。小口品啜，倒是清爽甜润。
绣桔道：“我的姑娘，我可忙着呢。天越发冷了，这府里的秋天衣裳还不知什么时候得呢。我得先把您的秋袄给做完了呀。”迎春伸手将绣桔拉了坐下道：“急什么，拿出去年的来穿就是了。左右我也只在家里又不出门子。”
绣桔道：“那可不行。先前在家时，哪一年不做个十几套的，在这儿己经是受委屈了。再着万一哪天要出门了，人家都花枝招展的，偏咱们穿的半旧不新多叫人笑话。”迎春噗一声笑了：“好，好，咱们也来花枝招展一番！”绣桔道：“姑娘笑话我！”迎春一看绣桔急了忙忍笑道：“好，不笑了。一会儿就该掌灯了，这么晚了浪费灯油不如明儿再做。那么敢问绣桔管家婆要给我做什么样子的。”
绣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米白绣金牡丹对襟长袄和碧色寒梅暗花缎面的可好”迎春道：“绣金的太艳，没有淡雅些的颜色吗？”绣桔道：“碧色的那件裁好了。绣金的换成浅金牡丹菊花纹样的吧。”迎春吃着果仁点点头。
绣桔道：“对了，我刚翻东西发现姑娘那副棋盘丢在园子里了。”迎春道：“放那儿吧不要了。”看着绣桔疑惑的样子说道：“琴棋书画，未出闺的姑娘们学了不过是做个消遣，熏陶一下性情也罢了。你看太太们，大嫂子二嫂子谁闲着没事儿摆弄这玩意了？”说完揉了揉额头，心中道在园子里对着棋谱研究好几天头昏脑胀也没弄明白，不扔了它留着干什么？
“你先头说管事怎么了？”绣桔做直了向着迎春轻探着身体一脸神秘道：“咱们在后面都没听到风声。头晌时太太跟前的几个管事被大爷拉了前院差点没打死。”说完又哼了一声：“平常里一个个扯气高昂，比主子还像主子，这下好。听说晚上值夜的竟还凑了堆赌钱喝酒呢。往常里稍烦了她们一点儿，就敢指桑骂槐的抱怨，除了大爷老爷太太他们把谁放在眼里？现下，几个头子挨了打，下头这些爪牙们逢着人就腆脸赔笑。害怕着呢！”迎春点头道：“连上头都挨了打，下面的人还能不踮着脚小心收敛着些？在府里作耗也罢了，就怕打着府里的名号在外作恶呢。”
天慢慢的暗了下来。绣桔取了根蜡烛点了放在桌上。两人就着昏黄氤氲的灯光，静静喝着茶吃了会果子。
迎春问道：“咱们用不用再添几个丫头？”绣桔迟疑道：“太太能添人吗？横竖咱们屋里的活计也不多，我自己加上那两个小丫头打打下手，紧一紧时间也够了。那三个丫头的缺太太该补还没给补上呢，就是姑娘有些委屈了。”迎春点了点头：“即如此就罢了。你很好，人多我也嫌嘈杂。明儿你去找找管事将左边耳房的小厨房修整出来。”绣桔问道：“整了做什么？厨上的那套我也不会。”迎春皱了眉想了想道：“做什么我也没想好，趁着府里整顿好办事。横竖整了出来以后咱们做点什么也方便。”
孙母房里。孙母坐在炕上，孙绍祖正在地上拱手弯腰的请罪。
孙母拍了桌子厉声道：“你说说，他们犯了什么死罪，让你也不说一声就拉了出去打。莫不是原不是他们的罪过，是你嫌我这老婆子害眼了？”孙绍祖忙道：“母亲如此说可是冤死我了。先不要动怒，听我细禀，若是我不对，到时再任母亲处置就是。”
说完来到孙母身边将茶碗递到孙母手中方到：“母亲重用他们是他们的福气，可却不能一味宠信。”“亏的我昨儿去迎春处略坐了坐才知道，原来她屋里吃用的竟一直都是些下人用的茶叶沫，小丫头去厨上要开水都不敢去，说是遭人嫌。母亲您想想，她还是咱们府里的正经大奶奶呢，就再不得势，也万万没有让这些奴才欺负的道理。若有一天一个降伏不住，是不是连我们都敢挟制了。再者前儿我回来的时侯，前头耽阁了半天才开门，今儿细查了一番竟是开起了赌局。也逃不出这几人的手脚去。这都是打眼的，更不用说那私下的勾当。”
孙绍祖说完这番话方看着孙母道：“您说他们是不是罪有应得。”孙母闻言倒是气消了不少，道：“我若不拦着你岂不是要把他们都打死。再着你说私下谋财是怎么说的？他们采买的东西一笔笔的我可是都记帐的，都是拿了卖家画了押的条子再从我这儿领了钱，物事价钱也都公道的，他们哪里有沾银子的机会！”
孙绍祖揉了揉额头无奈叹道：“您只把着帐本有什么用呢？可使的法儿多着呢。他们用上好的东西把咱们伺候的好好的，谁知在下面他们竟是那二层主子了。咱们只当他们做事不错呢，却不知他们己经把持了大半个府里，如此一来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孙母听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拉了孙绍祖坐在身边道：“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这次命都差点没了。就算了吧，他们想必也受了教训，以后必不敢了的。”说完瞪了一眼孙绍祖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媳妇，所以来打你老娘的脸面！”
孙绍祖无奈叹息道：“她再不好身份在那儿摆着呢。苛待嫡妻，奴大欺主虽是咱们自己家的事，可一个传出去，说的只能是我治家不严。不说别人怎么看我，只说朝廷上会不会用这样的人？母亲您也替我想想罢！这次即往不咎，若有下次您也别拦了。”话虽如此说孙绍祖却明白贪念是不会那么容易压下去的，因此却己当这几人是死人了，只待他们下次生事。
孙母当下心情舒畅道：“急忙的过来可用过饭了？”孙绍祖笑道：“用过了。”孙母连声叫小丫头再来碗燕窝粥。孙绍祖忙笑着阻止道：“来碗茶就行了，我陪母亲坐坐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