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1)
再想想,这个儿子倒真是有本事的,闯那深山老坳,一路把货带回来,就算自己跑了这些年江湖也做不到。这事扈宇给他长了脸,扈中和心里高兴,总总关于他的好处就都又想起来。儿子从小成绩优异,做事也有胆有识,将来只怕是个能接的起班的,这倒叫他放心。
就在他对扈宇日渐赞许的时候,扈宇却做了一件更加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事情发生是在这半年后,也就是那一年的春节之前。那时因为扈中和的缘故,扈宇和二妈,扈璨的关系已经融洽了不少,至少在表明看来是这样,因为扈中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扈宇开始管后妻叫“Aunt”了。
这转变让扈中和很高兴,他毕竟不希望一家人整日仇人一样相斗,既然已经娶了后妻,孩子都生了那么大了,这又不能改变,扈宇若能懂事撇弃前嫌,自然让他高兴。在妻子那里他也呵斥她拿出母亲的风范,不许再胡闹。二妈对扈宇的态度将信将疑,但在扈中和面前,毕竟不好较真,她也知道那到底是他的儿子。
扈中和为了安抚她,向人讨几张她爱看的,Richard Clayderman演奏会的门票,在圣诞节那天晚上一家人去看。但RC的门票向来是一票难求,扈中和说晚了,朋友使了好大力也只弄到三张,三张便只有三人能看,扈宇主动道,“我不去了。”
撇扈宇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在家,扈中和有点过意不去,但他不想扫太太的兴致,说到底买这什么门票也是为了哄她开心。总不能把小璨撇下,也不能把自己撇下。好在扈宇还算懂事不来凑这热闹,扈中和让他招呼何嫂,想吃什么让何嫂去做,便催着太太带小璨出门。
二妈出门永远那么繁琐,她从下午就开始坐在桌前化妆了,到这会儿还在化,扈宇从她身后默默过去,听她回着,“就好了,就好了。”仍然在描眉点唇。
扈中和多半没见识过女人出门的墨迹,沙发上等了一个多钟头,实在坐不住,先下楼取车去了,丢话让她十分钟下去。二妈还是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扈中和查人上来催了两回,这才放下家什,七手八脚的穿衣服。扈宇坐在沙发上,听着楼下不停的按喇叭声,二妈披上裘皮大衣,又手忙脚乱把她新买的礼服往小璨身上套,一边拉着他往外跑。
她的长丝巾勾在了钢琴上,扈宇怕她弄坏东西,连忙上去帮她拉,二妈一边拽丝巾,一边拉扈璨,结果一个不小心,拽的扈璨一下子滑倒,整个人“咣”的撞在后面的架台上。
扈宇“啊”了一声扑上去拦扶,还是晚了一步,架台歪倾过去,上面的东西和那相框照片劈里啪啦掉下来。这相片是扈宇母亲的遗像,她葬在百里之外的陵园,扈宇平时只能看这照片,就算是半个灵位。
二妈见弄倒了这东西也吃了一惊,只见扈宇站在旁边脸色铁青,忙“啪啪”拍了扈璨两下,骂了他几声,连忙招呼佣人来收拾。扈璨见打坏了哥哥要紧的照片,心里惊慌,给他妈妈劈头盖脑的一顿斥责不由自主辩解,“不是我弄倒的……”只说了半句意识到不对,连忙住口。
但扈宇愤怒之下,显然已经把他也算上了。扈璨想上去跟他说几句好话赔不是,一转头,只见哥哥斜眼瞅着他,眼神阴冷怨毒的竟像是地底的毒蛇一般。扈璨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哥哥这样的眼神,一时吓得不敢说话。
扈宇闷口一言也不发,低头和佣人收拾,二妈帮着弄了几下,扈中和差上来的人又上来催。她恼着嘟囔“催什么催什么~”,看看时间确实来不及了,可不想为了这点事耽误演奏会看不成,跟扈宇道,“阿宇,你看,你爸爸在催,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我回来再帮你弄~”。扈宇闷着头也不回答,二妈就当他听到了,一边拉小璨。扈璨有点担心哥哥,还要跟他说什么,她忙使个眼色,推攒着他下楼去了。
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在楼梯咚咚一阵,很快远去消失在尽头。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佣人把倒了的架台扶起来,东西都重新摆好。照片的相框玻璃裂了,从左上角裂到下面,佣人把相框交给扈宇,问他要不要立刻去重新买一个。
扈宇让她去买了。拿过那个相框,撂在腿上怔怔看着。玻璃的裂痕犹如一道伤疤,令的母亲那张已经日渐陌生的脸显得狰狞起来。尽管他已经努力平复,刚才的一幕在眼前晃闪,心脏还是忍不住猛烈的抽动。
二妈,这个贱女人,她已经心满意足去听音乐会了,还要故意来打破母亲的相框!还有小弟扈璨,仗了得尽宠爱就可以这么嚣张跋扈?打破了东西还那般理直气壮,连一个道歉也没有!扈宇猛地转过头望着楼梯的方向,心中无比的怨怒仇恨顿时如烈火一般腾烧起来,回头再看那个相框,无比的厌恶,抽出照片将那相框朝楼梯猛摔过去。
多年来积怨此时又在心中滚滚的翻涌起来。其实二妈也未必是有心要砸他的相片,扈璨更不是朝他嚷,但此刻扈宇本就心情抑郁,眼前翻的全是这些年自己受的冷落委屈。倘若不是这个女人,母亲怎么会早逝;倘若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自己怎么会失宠于父亲,这些年来饱受折磨。
那些一桩桩,一幕幕的情节:他们一家人欢乐融融时,自己在冷静角落里从来无人过问;父亲宠溺着小弟父慈子孝,对比他动辄挨打受罚;扈璨的成绩单父亲恨不能贴到天上,而自己无论怎么做,都难得他一句夸奖。想到自己进山取货,在那武警官兵的眼下都不知道怎么逃出的这条命来,自己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吓得哭都哭不出,心里一阵委屈酸楚。自己总也算立了大功,可仍然比不上扈璨,圣诞夜的晚上,父亲带着二妈扈璨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去看音乐会,撇下他一个人孤单单在家喝冷汤。
他之前对扈璨的一丝爱护此刻早已荡然无存。扈宇毫不掩饰自己对扈璨□裸的嫉妒,嫉妒他的得宠,嫉妒他的聪明,嫉妒他有母亲,有一个完整的家。他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父爱,有他在这里相比扈宇觉得自己更加自惭形秽!
他仰头倚在沙发上,让眼泪停留在眼眶里,过了不知多久慢慢的干涸。冷静下来,他开始捡起自己之前就想过的那个念头。那念头当时只是在心中一闪,潜意识就主动把它记录下来。扈宇想过,推翻过,但这半年来,他逐渐觉得自己可以把它提上日程。
圣诞节这晚的事情推速了扈宇这个计划。
扈中和三人回来时候已经是半夜,扈宇早已经平复如常,帮他解衣倒茶。二妈本来有点忐忑,不知道扈宇准备怎样跟她闹,见他已经全没那回事的样子,还拉着小璨问音乐会的事,也算松了口气。她听家里佣人说前太太在世的时候大少爷经常和她吵,就想扈宇和他妈可能感情也不算好,否则以他的性格能当没事?
晚上何嫂又盛了汤,各人喝了一口,上床睡了。第二天吃过早饭,扈宇说难得放假,要出去玩会儿球。小璨也非要跟着他一起去,他一向喜欢黏着哥哥。扈中和平时不准,今天比较好心情,摆摆手说去吧,早点回来,扈璨答应着,喜滋滋的抱着扈宇那天新给他买的篮球,跟着哥哥屁股后面出门去了。
走出几步,扈宇转头道,“干嘛非跟着我?”
扈璨给他问的楞了一下,不禁有点怯怯的紧抱着那个篮球,小心的看着扈宇的脸。“我……喜欢……跟着哥哥。”
第 176 章
扈宇停了停,低头望着他,扈璨觉得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搓搓他的头,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前面就是篮球场,经常在这玩,扈璨也正是孩子疯玩的年纪,平时被圈的厉害,见了球场兴奋的几步奔跑过去。今天和哥哥打篮球的几个人不是平时那些,他都不认识。几个人围走过来,几个笑着跟扈璨说话,听口气却是外地人,一个朝扈宇挤了下眼,道,“带来了。”
扈宇没答应,笑笑跟扈璨说,“这几个是我新来的同学。”,扈璨乖乖的叫哥哥好。
那个朝他挤眼的大笑,“哈哈,你弟弟真可爱~!”
扈宇低声跟他道,“先玩几把”,拿着球先开起来,打了两三轮,那几人不断催促,问他什么时候动手,几次扈宇都回答说再玩两轮。他其实心下也犹豫,一则毕竟是半条血缘的弟弟,还是有些不忍心,扈璨刚才的话甚是让他有些心软;二来也怕事情在父亲的眼皮底下做不成。事起仓促,准备还不充分。
那人一个三分投过来,抢到篮筐底下,低声道,“这时候你还犹豫,难道想反悔不成,你不动手,我可要动了。”他带着球奔跑过去,扈宇想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就看他闪电般到扈璨身后,几个人挡着视线,也看不到他要怎样,扈宇连忙奔过去,只看到他扬起手肘砸在扈璨后脑。扈璨在那种情况下竟还反抗了一下,但他的力气怎么能敌过大十来岁的少年人,几下被打倒在地上,扈宇跑过来,正看到一拳抽在他脑袋上,扈璨闷声昏了过去。
扈宇一阵心悸,慢慢的冷静下来。那人看着他,意思是已经这样了,怎么办?扈宇低喝道,“你的车呢?!还不赶快扶他上车!”。那人的车停过来,几人看看左右无人,一齐将扈璨夹在中间,呼呼拉拉上了车。
到车上那人又掏出一瓶矿泉水给他灌了几片药片。扈宇抓住他问,“你给他吃什么东西?!”,那人道,是安眠药!看看扈宇笑笑说,“做都做了,你还紧张他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