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凑巧（1 / 1）

租车的地方其实是一排马厩，浅苏睡在一个车位旁的干草上。夜晚挺冷，把包袱里的衣裳都穿在了身上，还是觉得鸡皮疙瘩在冒起。

迷迷糊糊间，有一束烛光照过来，苍老和蔼的声音：“姑娘，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深夜，最后一趟出车归来的一个车夫老伯看见夏浅苏睡在他的车位上，深感奇怪。

“对不起……”浅苏心事重重，其实也没怎么睡着。拍拍身上的干草碎末，歉然道。

老伯看浅苏冻得发抖，声音也颤颤的，很好心地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浅苏披上。尽管这外衣陪着他的主人奔波了一日，沾满了尘土，但浅苏依然感激。围在身上，暖意洋洋，果然老实的劳动人民是最可爱的人。

看老伯也是晚上没吃上饭，浅苏拿了两个馒头：“冷了，不过还可以充饥。”

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浅苏不失时机地打听有没有人要雇车上京的。

“有啊，明天一早就有一批。”老伯擦了把嘴，拉着浅苏站起，指着稍远处全镇那最醒目最气派的白墙黑瓦的院落，道，“就是那家的人要上京。听说他们还在招丫鬟呢，但是都没人愿意去，因为要背井离乡哪！”

听罢，浅苏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调动起来，谢过老伯，便迫不及待地往那边去。

偌大的院落灯火还没有熄，浅苏略略顿了顿，整理了仪容，抱紧了包袱，不敢走大门，来到偏门敲了敲。

“谁啊……”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随即响起，吱呀一声开了门。一个守夜的妇人伸出一个脑袋，看到了浅苏，估计是觉得她穿着粗布衣服，就口气不善，“大晚上的，要饭去其他地方！”

郁闷，我有这么看着像个要饭的？浅苏见那个门随即就要关上，忙伸出一只脚夹在中间：“我是听说府上缺个丫鬟……”

“噢？你是想来当丫鬟的？”妇人打了个呵欠，一把手拖过浅苏，“那你跟我来吧。”

浅苏被她这么一扯，人往前倾了，脚却依然卡在门和门框之间，被死死夹住，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跌跌撞撞地穿过几处游廊，来到一间屋子，灯火辉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在看账本，瞧见浅苏，抬头皱眉道：“这是谁？”

“我叫夏浅苏，想来府上做丫鬟……”赶快自报家门。

“我们没有找过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管家的目光充满怀疑。

浅苏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我要上京城寻亲，但路上盘缠几乎耗尽。想着可能有人家要上京，不知道能不能搭车而行，便等在租车的地方。是一个车夫告诉我说你们要上京，而且需要一个丫鬟的……”这不是假话，浅苏直视管家，目光很坦荡。

“上京寻亲？”管家和那妇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换。

“陈伯，您看？”

管家随即点点头。

妇人走过来，站到浅苏面前。本来还睡意朦胧的眼睛突然间迷雾散开，一片清明。不知道她要干嘛，只觉得气势迫人，让浅苏一颗心跳得厉害。

蓦然，那妇人动了。使出一套不知什么掌法，劈头盖脑地就向浅苏袭来。浅苏略略一愣，机械地躲闪着。她又不曾习武，最多就是初高中的时候练过几年空手道，在武林高手面前自然根本不顶事儿。不多时，身上就挨了好多下，头也晕乎乎的，不知道冒出来多少个又大又红的包。

又是一拳打在胸口，浅苏的瘦弱身子实在受不住，像一片树叶一般飘了出去，撞在门外的槐树干上，又沿着树干滑落下来。

妇人几步疾走上前，粗鲁地拽过浅苏的手，给她诊脉。半晌功夫，又轻轻一提，拉着浅苏的衣领让她重新站好，满意地对管家道：“她的确不会武功。”

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心里苦笑。下手这么重，就是为了测试她有没有武功，自己招惹了这样的人家，不知是福是祸。

管家捋着胡子，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浅苏坐下：“我们的确，明天一早就出发上京。不过我们夫人已经怀孕七月，怕舟车劳顿动了胎气，或者早产没个照应，因此也正想找个能照料丫鬟的一路同行。你，懂得接生吗？”

“呃……”接生这东西，对浅苏来说，是半吊子功夫。妇产科和男科在医学院都是一个系的，学得很多东西也一样。实习的时候，自己就看过好多次顺产，破腹产啥的。但是如果真的谈到接生……还是有点虚。

“你不用担心，如果夫人真的生产，自然还是要请个当地产婆的，只需要你帮着就行了。”妇人看穿了浅苏的想法，直接道。

浅苏放下心来：“可以，我懂一些的。”瘫软在躺椅中，动弹都困难。虽然很奇怪是什么样的急事能迫使一个怀胎七月的孕妇踏上遥远旅途，不过浅苏心中的激动还是胜过了其他一切情绪。能跟着搭车一起上京，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们明天就必须动身，开始找了很多姑娘，都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给钱再多，也不想背井离乡，“能遇上你这样顺路的也是好事。但是，你要想清楚，我们一行，不是从正路上京。我们还有事要先去一趟边境，然后再从那边绕回京城。这样你可愿意？”

先去边境得绕好大一个圈子，而且那边听说很乱。不过浅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略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

“很好，那先带浅苏姑娘下去歇息罢。”管家挥挥手，浅苏就又被丫鬟拎着出了门，没办法她现在走路都是飘的。心情舒畅了些，看来阎王爷还是在暗中给自己指明方向的，浅苏不相信这世上就这么多巧合。

来到自己房间，连桌上的美味晚饭都顾及不上，等妇人一放开手，浅苏便跌跌撞撞地往梳妆台的那块镜子扑过去。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却连自己长什么样都还完全不清楚。

浅苏瞪着镜中的女人：漆黑如夜的秀发顺势如绸瀑般披下，面庞有些憔悴当看得出底子很好，秀美的眼眉，薄唇，脸颊上两个招人喜欢的酒窝。笑起来眼波流转，透出丝丝狡黠，更添点点妩媚。不属于精致惊艳的倾国倾城色，但别有一番清丽迷人味道，比自己前世那张脸淹没于人潮中的大众脸的确好了太多了。

松了口气，老天幸好你还没太过绝情。虽然最近穿越成丑女的文挺火的，但那要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还是太悲哀了。浅苏照镜子之前甚至想，如果自己的形象真的成了母夜叉第二，那就自杀了回阎王殿找他们理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