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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齐司韩静静地在沙发上躺了许久。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给“她”打电话。
“他看见你了。”他左手提着电话,右手随意放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包着纱布的手肘,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说,“他也看见了我。”
“……”
“怎么不说话?惊喜过度了吗?”
“……谢谢你。”
“不客气。”齐司韩笑,“他警告我不要再缠着你。”
“……”
不说话吗?
“我受伤了。”他屏着呼吸,静静地说。
“……”
“是他造成的。”
“对不起……”许久,那头才传来一声道歉。
他闭了下眼,“你在为他道歉吗?你是他什么人?”
“……”
又是这样……
齐司韩恨恨地:“你就这么不愿理我?你真以为我会遵守契约?林灿雅,我反悔了!我不会……”
“咔嚓!”
“嘟嘟嘟……”
很久很久。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终于,他对着话筒,目光怔怔,低声道:“既然招惹了我,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CD换了一张又一张,怎样的都不能让澎湃的心潮退去,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旋转着灵活的白色钢琴烤漆CD架,长发披肩的林灿雅拢着秀气的眉,一双本该闪耀着活力的大眼睛满是深沉的幽波。
鱼真的上钩了。
他看到了她,他还警告齐司韩……依他的个性和手段,他现在已经查到她的住址了吧,他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呢?
突然,门铃响了一声。
她惊了一跳,双脚竟麻木得移动不了。
然后,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门铃持续地响,她艰难地移至玄关,一动不动。
不久,她暗忖:他果然一点没变。
门被强行打开,她看到一张刻板的脸,那张脸比起四年前多了几道深纹,她很……欣慰。
目光缓缓右移,故意地,又在露出的两个半张脸停了会,才终于直直地对上那张分别四年,想了三年,盼了一年的俊颜。
他们的目光一下子碰在了一起……
然后,林灿雅可以说是极度震惊地僵化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她仍未缓过神来。坐在医院走廊的等候椅上,她似在梦中。
楚席枫竟然昏倒了,在见到她本人后?
不可思议……
要不是他那身与生俱来的冷与酷,她真怀疑那个苍白着脸倒下的人是个替身。
更让她感觉怪异的是,顾管家虽然着急,但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有……
一阵骚动传来,她侧头,待看见来人后又很快低下,心脏砰砰直跳,脸也白了几分。
她安慰自己,因为太突然,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才如此失措。下次,不会这样了……
一美丽的贵妇人在一群“白袍”和“黑衣”的跟随下往这边走来,挑高的眉,海洋似的蓝眼睛,矜贵端庄的下巴,高挽的发髻和发髻上的珍珠,绝代风华,妙不可言。
“夫人,少爷还在昏迷中,暂时,恐怕您还不能进去……”离楚夫人最近的“白袍”战战兢兢地说。
“我自有分寸。”楚夫人冷然道。
一身标准欧式女管家打扮的顾嫂扭开病房门,楚夫人走了进去,顾嫂又轻轻地拉上了门。
病房旁边那一排椅子,空空的。
顾嫂坐在了林灿雅刚刚坐的位置上,毫无表情地等候;“黑衣”自动分成两派,笔直地站在门两边;“白衣”手足无措,不知该坐着还是站着,是走还是留。
静谧的病房。
楚夫人将一白色药瓶放在床头柜上,对刚刚转醒的楚席枫说:“我在鸢尾园里发现了这个,是你走时扔掉的?”
楚席枫缓缓撑起身,表情冷淡:“是又如何?”
“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这些药有多难配置吗?你还扔?你看看自己的脸色,又是这般苍白!这才几天的事!”
楚席枫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拔掉输液针头,掀被下床。
“你在做什么?”楚夫人震惊地看着他,“你才醒过来!”
“不是已经吃了你的‘万灵丹’吗?”楚席枫绕过她,大步走向门口。
“你要去哪?”楚夫人喝道,拿出百分百做母亲的威严。
“一个一定要去的地方。”
“你就这样迎接你的母亲吗?”高贵的美妇毫无办法,用伤心的语气问。
“嘭!”回答她的是冷血儿子的关门声。
自那次有惊无险的绑架后,范画家在房门上又加了三道锁,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今晚,不,凌晨,就在他睡得香甜的时候,他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此时,他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萎缩在画架前,像只被猎人驯服了的鹰。
“说吧,这次又画什么?”他无力地问,想到上次楚席枫让他画眼睛,他经过无数次失败,最终以漫画的形式画出的眼睛才博得这位少爷的勉强认可时,不由又露了几口阳气。不过,他两只眼睛却极其有神,像探照灯似的打在楚席枫俊美的脸上,一眨不眨。
短短几日不见,这冷美男竟苍白了好多!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张似经上帝之手雕凿的俊脸苍白起来更具一翻慑人的神秘感,而那雕塑感的冷,也更加强烈了!
“画她。”楚席枫递给他一张照片。
“林灿雅?”画家吃了一惊,“原来你要我画的眼睛是她的啊!怎么不早说?”难怪楚席枫上次会放过他,原来他误打误撞以漫画的形式画出的那双大眼竟有八分像林灿雅的,这女孩他早认识了。
像又想到了什么,他惊跳起来,“你也看上她了!”
楚席枫皱眉,“你太吵了。”
“呃,那我照着照片上的样子画吗?”范画家尴尬地坐下,呐呐地问。
“不是。”
“那……?”
“头发没有这么长,没有这么卷,也没有这样披着,应该是,绑得高高的……”深海般漆黑的眸子望着窗外幽邃的夜色,楚席枫的声音有种梦幻的不真实。
“眼睛没有这么安静……很凶,很白痴,很欠揍。”
还很可爱。
范画家偷偷在心里加了句,因为那塑“雕像”眼中的柔情是这样说的。
“大、大哥,你们一定是认错认人了!我的眼睛,是做过手术才这么大的!……我最近三年都在外地,这几天才回到这里,我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这样盲目地找是不行的,光凭一双大眼睛太没目标性了,你们得问清楚她的其它特点啊,比如脸型哪、嘴巴哪、头发哪等等等等!……你们,听不到吗?”
有些不对劲,她怎么觉得周围一点人气也没有?
“你们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说话啊!”
“韦灿灿小姐,你没有手吗?”
手?韦灿灿一愣,自己眼睛被蒙上了,根据警匪片里演的,她的手应该也被绑着吧……
脸上冒着热气,韦灿灿抬起放在腿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揭开眼罩,向前一看,差点哭出来。
“小林!”她向前排的驾驶位扑去,从后面掐住开车人的脖子,使劲摇啊摇:“你这个不称职的小跟班死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被齐司韩那个疯子追得有多惨!你知不知道我被一群野蛮人绑架了!你知不知道……”
“咳咳,快放手!”被叫做小林的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他努力从韦灿灿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没好气地说:“我看到你自己跳到人家车上去的。”
“你看到了!”臭小子,都不救她!
“不想死的话就别靠近我,我开着车呢!”
韦灿灿缩了回去,“那我怎么会在你的车上?”
小林左手抚着脖子不耐烦地说:“我一直跟着那辆车,打算跟到他们的落脚处再报警,没想到半路上他们却停了下来,把你扔在公路边就走了。”
“这么简单?”
“简单?小姐,你一点侦探的直觉都没有吗?你才回A城几天,就有人盯上你了?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你?又为什么要半途放了你?你都没想过吗?你真觉得这事简单?”
“当然简单!因为他们要绑的不是我,半路上发现绑错了,自然就把我放了。”
小林讽刺呃撇了撇嘴,不想与不是同一阶级的菜鸟说话。
其实,事情确实很简单,只是没有韦灿灿想的这么简单罢了。
韦灿灿被迷昏不久,奎哥接到“上头”打来的电话,他对着手机恭谨地应了几声后,立刻让司机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把女孩放在了马路边……
手下的人忍不住问原因,奎哥一脸高深地说:“王子已经找到他的‘公主’了。”
大眼无聊地盯着黑漆漆的窗外,韦灿灿打着呵欠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现在才想到问这个,”小林露出鄙夷之色,“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回公司。”
“回公司?为什么?”
“我向老大建议让你接受一周的‘职前培训’。”
韦灿灿怒道:“你凭什么?!”
“凭你这几天一点进展也没有!偏偏,只因为你这张脸的优势,老大还让我当你这只菜鸟的跟班!”
“什么叫没进展?我今天拍了很劲爆的照片好不好!”韦灿灿最恨别人质疑她身为侦探的能力。
“照片?你的相机里什么都没有!”
“在被发现后我就把储存卡拿出来了!你以为我会像你那么笨吗?”
“卡呢?”
“我一直捏在手上……”韦灿灿的脸色突然变得及其难看。
是啊,她是一直把卡捏在手上的,但,好像,她从齐司韩魔爪下脱身后,她的手就空空的。
卡掉哪儿了呢?
韦灿灿抚着挂在脖子上的宝贝相机,欲哭无泪。
小林虽然心高气傲,但并不心硬,见韦灿灿那样,他不再说话,给自己留了些口德。
而那张卡,刺眼地躺在一片雪白的地毯上,被一只修长的手拾了起来,放进一只皮夹里,紧挨着一片灿亮的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