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1 / 1)
事情过去一周后,也就是在我从网络上发掘此视频的第三天,简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脸的倦容和满身薰衣草香味。
他回来才将外套脱掉就笑眯眯的要和我拥抱,神态和表情都是原来那个他,眼睛那么干净,笑起来像个孩子。
我们拥抱完,他懒散的坐在沙发上,我突然觉得这家伙很陌生。
“你要喝什么?苏打水?”我没他那么复杂,心事都写在脸上,怕他察觉,我赶紧转去厨房给他倒水。
“水就好。”他说:“对了,素儿,我不在这几天你没闹事吧?”
他这话是开玩笑的语气,就好像前几天他只是出去旅游了一趟。
“在家学习呢。”我将接好的水递给他,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不开电视?”
“累了,不想看。”他说。
“那就算了。”我一把夺过遥控器,按开,换到一个中文频道。
他茫然地看着我。
“你呢,你前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弄那么累?”
“加班——医院这几天比较忙。”
他根本就是在糊弄我,说谎草稿都不打一下。
“医院能有什么忙的?你有不是医生了。”
他转过头看我:“谁说我不是医生了?”
“你自己说的,你忘了。”
我们刚认识时,他自称退休的医生,只怕这个随口的玩笑,他都不记得了。
“喔。”他说:“可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啊。”
“比方说……?”
“比方说审查近期的财务状况啦,看看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动向啊,有没有人像你这么不守规矩爱闹事罗……”
“如果有的话会怎么样?”
“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他调皮的说。
“或者开除?”我接在他后面道。
他愕然,但只是略沉默了下,便道:“这是大人间的事。”
我苦笑:“大人间的事,所以小孩不懂是吗?”
他不说话。
“真是因为Astin竭力反对你的南美发展计划吗?”既然已道破,我不如直接问了。
“不是……”他说。
“那是什么?”我接着问。
“你不明白的。”他说。
“我是不明白。”我提高了分贝,道:“简,Astin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去南美洲对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比在身边多年的好友还重要?”
“人都是单独的个体。哪有永远在身边的人。”良久,他说道。
此话在入耳的瞬间,只让人无比绝望。我之前准备好的一大段是泄愤也好,说服也好的话,全都忘了——他似乎很有道理。
只是这个人即便再怎么伪装,也没有人能入他的心,。
Astin不能,我凭什么能。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抓过一份报纸,离开客厅,就要往楼上走。
这时,我隐约听见身后他好像小声的,喃喃自语般道:
“况且,不赶紧的话,时间不够了……”
上了楼,轻手轻脚又去了他书房。我将那摞照片摊开,仔仔细细地看——的确,怎么看都是雇佣私家侦探拍出来的跟踪照。好像目的恨不得就是为了抓他的新闻,落井下石。
将照片浏览完,我又将它们重新收好。末了,我抽出自己写给他的信,撕成粉碎。
我想,究竟是我不够爱他,还是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人,我不得而知。总之,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在此事件结束后,又大大小小闹出了“DKYN部分员工集体辞职”,“股东大会对高层人物进行大换血”,“经纪人士评论:南美分部惹出争议”等事件。
于是简的将公寓当旅馆的生活也一直持续到到那年秋季,就连答应我的美妙夏威夷之旅,也顺便错过。
那年秋季,我终于越过18岁的门槛,成为简嘴里需要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我的生日过得十分简单,在学校,和几个同学们一起,简单的聚了餐,吹灭我18岁的蜡烛。我在同学们的怂恿下,闭上眼睛,诚心许下心愿。
还记得自己许下的愿望是:希望简不会因我的离开而难过,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为什么需两个愿望?当时的我,在续完第一个后,突然觉得,那第一个愿望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应算数。
简在我生日过后的某一天,突然记起我生日来,提出要给我办个“终生难忘”的成年派对,我宛然拒绝——他太累,我已太久没见这家伙好好睡上一觉了,这会儿还要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为我准备派对,我不忍心,也没理由。
我不是她女儿,原本就只是两个陌生人,在茫茫人海中相识,没理由让他为我做那么多。
留学手续,在紧锣密鼓中悄悄进行,多亏简忙得没时间理我,我才得以有机会在暗中将繁杂的各种手续一一在暗中打理好。
艾在此次事件后,彻底没了消息。我孤军奋战,每次觉得没了希望,我都这样告诉自己:
亲爱的,学会放弃和离别,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到了下学期,几乎人人准备SAT,我也索性搬到学校,不再回公寓。见到简,总觉得好像心里有个结,可不见这家伙,却更难受。
安慰的是,终于有两三所大学的秘书给我发来肯定的回复,不过建议我从预科读起,为无论是考医还是今后的学习做更充足的准备,这的确是很必要的。
那年是勉强参加的SAT。考场上,我突然无端的紧张起来,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端着一纸平庸分数定下了海德堡一所学校的预科,专业是化学。为了图便宜,我还定了晚上出发的飞机——毕竟已成年,得经济独立了。
在自己房间的门上贴了“非请勿入”,我关着门开始收拾行李。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几件衣服,转化插头,电脑——哦,字典,对了还有字典,既已决定离开这个人,便不能再指望“人工移动词典”了。
清了半天,居然只整理出一个箱子。我苦笑——简直不像是要彻底搬家的样子嘛,像旅行。
不过这样也好,德国那边我还没联系到住处,打算是一下了飞机先住着青年旅馆,到时候再慢慢找。
要离开的前夜,上帝给我开了个小玩笑——简没有回家。第二天一大早,我孤零零地拖着孤零零的箱子,轻手轻脚出了门。
第一次赶长途飞机,我有些紧张,所以即便是晚上的飞机,我依然决定早早的过去机场等。
我走到门口,却忍不住又返回去,终于还是在客厅的茶几上给简留了张字条,告知他自己的去处。
放下便条的一霎那,我内心居然有点期待这家伙能在回家后发现它,然后赶去送我——就像平时总被我骂低俗的偶像剧里那样,告别前最好的时光莫过于祝福,以及挽留……
挽留?——或许我潜意识里,是不想离开的罢。
如果他在出关前飞奔来找我,说需要我,要我留下来——那么,那么我就留下来。
不过事实永远没有幻想的美,我在机场的大厅里,一直坐到半夜也没有一个人出现。
机场是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它总上演太多离别。我坐在入关处的等候处掏出一本小说,强迫着自己看进去。
来来往往送行的人,是哭也好,笑也好,居然没有人是独自离开。
全世界有60亿人口,却没有一个人为我而来。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搭飞机,没人送别。它好像预示了我今后的人生——事实上,我之后的生活中,好像每次乘飞机都是一个人。
不过并无所谓,除了简,我不需要其他人来。
离别,只是徒增眼泪罢了。
那天,我直挨到最后一个入关,离开前,不经意地回头,我再次看迈阿密绿油油的棕榈树标志。
——这座城市,我来的时候,和那个人一起,如此欢欣。走的时候,我们渐行渐远,只剩下失落。
原来,真像他说的那样,人都是孤独的个体。
原来,我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飞机载着五光十色的旅客在跑道上滑行,逐渐离地面越来越远。我从窗外望去,天空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