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1 / 1)
吹吹海风,这事儿其实也就忘了。要知道我怨的,并不是他将我带离如此之远,而是突然萌生的那种莫名的无助感。
我之所以敢抛下国内的一切,没有顾虑地跟着这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家伙飞越半个地球,皆是因为这世上,此人早成为我唯一的依靠:我习惯他的体贴照顾,心安理得依赖于他——但是,这家伙却不是那个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也就是说,终有一天,他将离开。
我无比怨念地望着他,他突然轻轻捧起我的脸——难怪人都说大海浪漫,我闭上眼,等待他的下一步,候了好久,却听见他说
“我原本以为你是瓜子脸呢,咳……咳…没想到是圆脸。”
我怒气冲冲装作要打他,他倒自己先弹开了,扭过头猛咳起来。他咳得费力,从背看过去,整个身子都在震。我将准备给他的那一拳头也收了回来。
“你……还是进船舱吧。”我用了个命令式的问句。
他只有一张嘴,忙着喘气,没办法同我讲话,我自当是默认,驾着这家伙下了船舱。
靠沙发上了,他还挣扎着不愿意,我说:“有本事你用说的。”
这家伙也就安静了。
我坐他身边,贪婪呼吸着他香气,可刚待他停止咳嗽,便要催着我上去。
“我想安静下,你自己上去和Chris玩吧。”他说
我说:“我不,我和外国人有代沟。”
“你和我就没有?”
“也有。”我老实说:“但是随着我长大,代沟会越来越小。”
“可是你长大,我也会老,万一我死了呢?”
“你怎么会死。”我心想,医生是总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的,便随口说了句:“那么大车祸你都死不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脸色骤变,半响,自己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去换Chris。”他说。
不知他为何改变主意,船到底还是停靠在港口。
“change of plan.”他拍拍我,要我和Chris先下去:“今晚咱们去”pivot”.
“什么地方?”我回头问Chris。
“你一直很想去的,会员制俱乐部。”chris答:“是一家underground wine club,好莱坞至迈阿密一带,有不少名流贵族们喜欢这样的场所。正因如此,他们有严格的身份审查制度:一,必须是名流介绍入会。二,会员卡年费约是一年十万。三,俱乐部每年都会特别派人对会员身份进行核查,好像Jake Gyllenhaal,Kelly Osbourne啦,都是这儿的老会员。”
我只顾着惊讶——起初,我以为那家伙所说的俱乐部不过是有钱就能入的。
这时简要从船上下来,他腿脚不便,Chris从下面略扶了扶他。
Chris虽是个很壮的美国人,但我老觉得简和谁站一起都像一对——这个“谁”泛指男人。
他下来,正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问他:“你是如何加入”pivot”的呀?——Chris说,那是只有名人才能加入的俱乐部。”
“怎么?我不是名人。”他笑着说:“不是名人也是名医——给名人做手术的医生。”
“哈?”我没明白过来。
“生活在这个圈子的人,谁不整容啊。”他提点我。
“那到底是谁?”我问他。
“这问题不是你该关心的。”他避而不答。
去俱乐部的裙子是临时买的。我喜欢红黄橙这类鲜艳颜色,简却只凭自己喜好给我挑了件浅蓝绿色的正统束腰裙。我试都懒得试,觉得不是我风格。但Chris硬把我推进试衣间:
“先换上吧,不然来不及,派对八点就开始了。”
简靠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我们讲话——他好像很累,从船上下来后,话就一直少,偶尔讲两句,便马上咳起来。
我换上裙子对着镜子,竟意外发现这颜色很适合自己——我穿上它对着镜子欣赏,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电视里走在好莱坞大街上的群众演员。
——一起买下的还有件黑皮衣,也是他选的。
我拎了纸袋,跟着他们往电梯方向走,简看看表,道:“还来得及。”
电梯阖上,随之向上升去,我站在电梯里,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又要带我去哪儿。
我们被一直送到屋顶,还没走出天台,我就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我看到了,人生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直升机。
我还没会过来,已被简拉了上去——Chris没一起来,他说他还有事,要我“enjoy urself.”
直到这个新鲜的交通工具升空,我才喃喃自语道:“isn't it too exaggerated?”
“有点儿远,不然来不及。”他不明所以地向我解释。
“我是说”直升机”——我还从没做过直升机呢。”
“哦,”他说:“有时候为了节省时间——毕竟比开车要快多了。”
我问他:“你哪儿搞来的这玩意?”
“买的。”他说:“别以为多了不起,我和Astin合买,这种小型的,每人才出不到15万。”
可以说那年,直升机于我而言,是想都不曾想,梦也没梦到过的——况且女孩子最多意淫下白马王子,男孩子才做关于直升机的梦呢。
实在不明白为何到现在,我还能清晰记得起那日在飞机上看到的一切画面,只是当天,它的确成为我觉得“在国外生活或许也没那么糟”的导火索。
此前,我一直考虑到抛弃国内的逍遥自在溜出去,定会有诸多不便,不提其他,就算是习惯人家的文化和建立新的社交圈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无论有多大困难,还真抵不过“全新的生活方式”这种诱惑。
其实无论帆船还是直升机,冲浪或者滑雪,我在16岁之前都毫无接触,也不敢想象。觉得是离自己遥远的东西。
后来才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遥远的——不是有人说了么,小说和电影都来自于生活。
或者说,生活原本就是一场戏。而这场戏要跌宕起伏或者平平淡淡,多半取决于主角的选择。
平平淡淡或许比较轻松,但它完全不是那年,才刚满16岁的我,所一心追求的人生。
若回头看看我和简认识的故事,你就会发现,从头至尾,我的抉择都遵循着“走最刺激,最脑残路线”的思考方式——简要我跳楼就跳楼,离开学校又去医院做童工。经不起诱惑,跑去坐有车祸史的家伙开的赛车。以及跟一个完全无法交流的老外住了好几个月——当然,还有我的“一夜情。”
这样看来,我应该是不够资格做言情小说主人翁了——通常情况下,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什么毛病都能有,就是不可以花心。可我是个花心大王——在遇见简之前,见一个爱一个。离开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盲目的更换替代品。
所以有时连我也说不准,自己当年究竟是爱简这个人呢,还是他的生活方式。
不过至少有一点能肯定:当年,他这样随意闯入我的生活,我的世界因而完全改变。